第六章 戀愛商談
五行在門外把守，目送言靈安離開，不染纖塵的背影，讓人神往。隻差天劫，就可飛升的人物，他們這種小角色竟然也能看見。
想起言靈安的突然出現，前一晚一直在岸邊著急的五行隻剩震撼。
軒轅鏖的戰氣波已經快到肉眼難分，除了靈獸恐怕也沒誰能攔得住吧，就算是聖師，肉體凡胎也是躲不過的。可那男人就如天外飛仙一樣，突然從天而降了，一手攬住葉知秋，一手撐起結界。
強烈的戰氣波及陽春湖兩岸，近一些的地方直接夷為平地，五行隻看見那戰氣波被撐起的結界頂得凹陷，軒轅鏖仿佛在與空氣對抗，場麵極其詭異。
然後就是一招銀白色的似要劃破空間的魔獸技能發出，兩方各被逼退，湖水衝天而起漫上岸邊。爆破聲不絕於耳，戰場中央恍如白晝，就是殺人不眨眼的五行兄弟，見了也覺得膽寒。阿金帶著一行人迅速應對，向遠處奔逃。不要說對抗了，就是稍稍離近一些，都會被秒得渣都不剩。
五行兄弟不斷咂舌感歎，八卦探討葉知秋是如何認識得這樣一尊大佛。
言靈安飛身出樓，來到了前一晚的戰場附近，湖水雖然已經平靜，卻不再是風景如畫的陽春湖了。
翻著銀白肚皮的鯉魚比湖麵還要波光粼粼，鎮上護衛軍正在指揮人們打撈。兩側岸邊布滿溝壑，樓閣皆成廢墟，往日的盛世景象再不複存在。
言靈安就站在一處昨日還客流不斷吆喝四起的酒樓上，此時不過是和身後居民區沒有什麽不同的殘磚斷瓦，選在這裏，不過是因為稍高一些。
腳邊蹲著一個紮羊角辮的孩子，臉蛋被風吹的紅裂，衣衫破爛，沒有個小姑娘應該有的樣子。她正在用手翻弄廢墟，看了一眼身邊好看的不像凡人的男子，翻弄的動作小了一些，生怕髒東西蹭到他潔白如雪的衣服上。
言靈安問了一聲：“你在找什麽？”
小女孩兒隻留兩個翹起的小辮子給言靈安，依舊認真的翻找，鼻音很重地說道：“吃的。”
言靈安低頭看了一會兒，小女孩兒流血的手指染紅了灰色的方磚，在上麵留下了一個個小小的指印。
“不疼嗎？”
小女孩不知道這個大人為什麽總是沒事兒找事兒地聊天，看不出來她是個再不吃飯就會死的小鬼嗎，她忙得緊！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終於抬頭對言靈安說了一句：“如果疼，就餓著，我和弟弟早就死了。”
言靈安仍是一副無悲無喜的表情，打量著灰頭土腦的小女孩兒，認真問道：“你們為什麽不種菜吃？”
小女孩兒嗬嗬笑了，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無語地搖頭，暗罵自己，竟然跟神經病聊了這麽久。
她聽說有的大戶人家為了血脈的純淨，會近親結婚，最後生下來的孩子，不是殘疾就是傻子。
看吧，還真被她給遇到了。穿得人模狗樣的，誰知道是個傻子。
唉，有錢又有什麽了不起，腦子不好，還不都是白搭啊。
“我就是太心地善良了。”她嘟囔著，不再理會言靈安，又低頭刨自己腳下的坑，比剛才力氣更大了一些，聲音不大不小地傳進言靈安耳朵裏：“一個酒樓怎麽一點剩菜也翻不到！這群跟豬一樣的食客，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一聲尖叫，小女孩歎著氣，停下手中的動作，咬牙把刺進手心的玻璃碎屑給拔了出來，見鮮血流了出來，也隻是在衣角隨意地蹭了蹭，極為平常。
言靈安從懷中抽出一方手帕，和他人一樣，是白色的，什麽花紋也沒有。
他蹲在小女孩兒身邊，伸出手，說道：“手。”
小女孩兒看著言靈安純淨得如陽春湖的眼睛，破天荒收起了自己一貫的小心，乖巧地伸出小手。
言靈安皺眉，手上竟然有繭，這樣一隻看起來拎不了重物的小手，居然滿是老繭。
把手帕從對角線撕開，從空間中取出藥酒，仔細地為她擦拭。
小女孩兒呆呆地看著逐漸變得幹淨漂亮的小手，咬住嘴唇，言靈安動作太輕柔太細致，她都忘了喊疼。
包紮好，又係了一個鬆緊得當的結，這才自豪地微笑。言靈安輕輕拍拍小女孩兒的頭，說道：“好了。”
小女孩兒正麵看看，反麵看看，又舉手看看，嗬嗬笑著，對言靈安說了聲：“謝謝。”
言靈安仍是蹲著，跟小女孩兒如朋友一般，聊了起來：“為什麽你們女生，總要說謝謝。”
小女孩兒還真就歪著頭認真想了一下，答道：“因為你做的事兒，應該感謝被。”
“可是我不喜歡她隻說謝謝。”
小女孩兒突然一臉過來人的樣子，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你喜歡的女子對你說的。”
言靈安認真點頭，虛心求教。
小女孩兒打量了言靈安一圈，恨鐵不成鋼地拍拍言靈安肩膀，蹲到他一側，問道：“她是很客氣地說的？有點……故意的禮貌？”
“倒不是故意，好像是真心實意地說謝謝，我以為我們之間可以不這麽客氣的。”言靈安有些頹然，兩手插在袖子裏。
小女孩兒嘖嘖地搖頭，一大一小蹲在廢墟上，她突然覺得身邊這個大人有些比他弟弟還不懂人情世故。便如長姐一般，聲音都粗了一些，教導道：“該感謝的事兒，就要說謝謝！不用你說謝謝的，隻有父母。”
這次換言靈安呆呆看著身邊人了，小女孩兒衝遠方揮手，一個仿佛是滾過來的孩子，也在費力揮手。
“我弟弟。”小女孩小腳踢了一腳被她挖出的磚石，說道：“我叫泉水，他叫石頭。”
“我叫言靈安。”
“言靈安？好耳熟啊。”小女孩起身回到剛剛的石坑，這一次拿了一根木頭去翻，而不是用手了。
她不怕疼，她怕弄髒了手絹。
“你還是回去找你的朋友玩吧，我還得找些吃的。”小女孩一笑露出兩個虎牙，俏皮的很。
她才不奢望什麽她不該擁有的，她隻求能活下去。
言靈安自嘲一笑，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問著：“朋友？”
石頭終於越過千山萬水，滾到了言靈安腳下，這個孩子更小，和她姐姐一樣，兩個紅臉蛋，皮膚粗糙得讓人心疼。穿著姐姐穿剩下的衣服，補丁都要比原來衣服的料子還多了。
石頭老練地蹲到言靈安身邊，看著姐姐挖東西，問道：“你也沒吃飯嗎？”
言靈安點頭，說：“你想不想跟我去吃好吃的？”
石頭看著眼前的好看哥哥，用力地點頭，泉水一個石子飛了過來，罵道：“有點骨氣行不行！”
石頭揉著腦袋，叫囂著：“我倆都翻一早上了，什麽也沒找到，他既然想請，我們就去被！”
“也不怕人把你賣了。”
“咱倆這樣兒不瞎的都不會買。”
“你……”泉水舉著棍子就過來了，站在石頭身前氣的直發抖，怒道：“咱媽死前怎麽說的，不許討，不許要，要自食其力！你都忘了？給不給爹媽丟臉，你自己還要不要臉！”
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流過皸裂的臉頰，疼得嘴角抽動。
石頭也悶聲哭泣，賴坐在地上，不去看姐姐。
言靈安一下子突然陷入了別人的家事裏，麵對一個六歲，一個四歲的姐弟，無奈起身走到泉水麵前，輕輕擦去孩子的淚水，勸說道：“弟弟還小，小孩子吃飯的事情最大，我小時候師傅讓我辟穀，比讓我死還難。他不懂，你可以教他嘛。”
泉水擦了擦淚水，說：“他太不爭氣。”
“我家裏剛好缺人磨墨，捧劍，你們兩個可願意來？”言靈安讓泉水拽起石頭，石頭肩膀還在委屈聳動。泉水掐了一下石頭，弟弟這才勉強止住哭泣，甕聲問道：“你家在哪裏？”
言靈安想了想汪洋盡頭的島嶼，含糊說道：“在很遠的地方。不過你們跟著我，可以到處旅行。”
小孩子聽說可以到處旅行，來了精神，剛剛的吵鬧也煙消雲散，兩個人相視一笑，抽了抽鼻涕，都有些心動。
“給工錢的。”
泉水徹底被吸引了，她哪裏不想去吃一頓好的？隻不過要讓她白吃白喝，她的自尊心不允許。若是能掙工錢，名正言順地吃，她第一個舉手答應。
石頭瘋狂地給泉水遞眼色，讓她別放跑大魚。
泉水推了推，牙裏擠出：“我知道了。”
然後拿出她最有氣勢的站姿，一腳踩在一把缺了一條腿的木椅上，仰頭對言靈安說道：“工錢我們要先說好，不能低於酒樓跑堂的，而且我們要假期。如果工作時間生病，可是工傷，你要負責的。一日三餐，我們不挑，按時就好。住的條件嘛，我們也不挑，隻要不讓我們分開就行。恩……最重要的，不許拖欠工資！”
言靈安啞然失笑，看著精明的小丫頭，認真點頭，問道：“還有其他要求嗎？”
“暫時這麽多。”泉水甩開讓她閉嘴的石頭，挺胸抬頭地看著言靈安。
“好。”言靈安答應得幹脆，一手夾住一個孩子腳尖一點，踏上空中。笑著道：“先去吃點東西。”
兄妹兩個失聲尖叫，小腿亂蹬，但畢竟第一次從空中看鴻德鎮的景象，很快被孩子心性占了上風，鼓起勇氣睜開眼睛，欣喜若狂地看著腳下一切。
泉水大聲問道：“你去那裏就為了帶我們走嗎？”
言靈安搖頭，又點頭，如實說道：“去看有沒有殘留的靈獸氣息，然後就看見你們了。”
“為什麽是我們？”
“因為你戀愛經驗好像挺豐富的。”
泉水哈哈大笑，聲音飄散在雲中，驚醒了仙雲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