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決定
葉知秋是從社會的最底層走出來的，所以她早就看遍了人間醜陋，也懂得了人情冷暖。八大門裏都是見不得光的營生，那些為了一個硬幣打斷了孩子腿的事她見得多了。
她不相信我為人人而發的誓言，她隻相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冷血，因為與己相關，所以會拚盡全力，人總不會背叛自己。
軒轅克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葉知秋當然也不是。
“說說你的打算吧。”葉知秋終於擺正態度，語氣和緩地對軒轅克說道。
軒轅克長篇大論了一通，沒想到葉知秋竟然真的同意了，當下匆忙喝了口茶，說道：“別看拍賣好像會來很多人，容易渾水摸魚。其實不然，對外開通的院子隻有那麽幾間，從大門入，然後是正廳，接下來是小會客廳，之後繞過軒轅廊，就到了會場。因為軒轅廊是繞著園子建的，有些風景，所以人們覺得走得很長。
像是遠道而來的貴客，就住在會場的右側的客房裏。其他院落都不對客人開放，所以大家活動的區域有限。且府上家兵一百，家奴一百，扶持的傭兵團也會抽調出五十人來幫忙，鎮上巡衛兵也會抽調五十人小隊前來維持秩序，自老頭子起，拍賣會就從來沒出過岔子。
要想人不知鬼不覺地將人救走，不是恐怕不行，是根本不行。開會前軒轅家的結界會開啟，但是一旦時辰到了，結界就會關閉，你可能進得來，但如果沒有老頭子的點頭，誰也別想出去。”
“那你就能出得去了？”
“那是自然，府上隻有我，來去自如，我離開時結界會有一段非常小的縫隙。隻要那些高手合力攻擊，有六成的把握可以逃出去。”
葉知秋搖搖頭，道：“六成可不夠，說白了，你的方法就是硬闖。不確定因素太多，會有傷亡。”
軒轅克沒想到自己的建議一下就被否定了，急著道：“傷亡是肯定的啊，這麽大的院子，無傷亡的逃出來根本做不到。”
“如果為了救人，就一定要拚死，那就太不值當了。”葉知秋指尖點著桌角，表示她正在思考。指尖終於停下，抬頭問道：“結界是誰控製的？”
“我家老頭子，軒轅鏖。”
“是不是他失去意識了，結界就沒了？”
“呃……理論上是這樣的。”軒轅克沒來由打了個冷顫，身後的丁晏上前一步，似有話要說。
葉知秋看了一眼，說道：“丁晏，你有什麽要說的？”
丁晏看了一眼軒轅克，後者點點頭，他才答道：“大人，爺，早在十年前結界就不是家主控製的了。”
葉知秋帶著殺氣看向軒轅克，軒轅克一把拽住丁晏的衣領，把丁晏拉低到與他同等高度，咬著牙問出：“你說什麽？”
“真的，爺，是你不知道而已。您忘了，小的原來是打理祠堂的，祠堂後堂裏有個老者，常年閉關。以前小的不會控製戰氣，是您教過小的之後，小的才偶然驚覺，他是在控製結界，並不是閉關。否則咱們家的結界怎麽能那麽靈敏啊！”
軒轅克不信，手上加大力度，喊道：“不可能，祠堂後堂裏什麽人也沒有！怎麽會有人在那！”
“爺，您十二年裏連祭祀也不去祠堂，又怎麽會知道那裏有人啊！是千真萬確啊！要不是我一直負責祠堂的打理，也是不知道的。”
“放你娘的屁，你十年前就跟我了。”
“我跟您的時候，這個人的確還未去。但接替小的是個聾啞漢子，小的隻是覺得奇怪，才有一日偷偷去看了，被發現後，還好一通打呢，還是您親自去把小的拽走了，才救了小的一命啊！”
丁晏哆哆嗦嗦地講完，一臉委屈地看著軒轅克。
軒轅克這才恍惚地鬆開丁晏的衣領，十年前的事情，他記不太清，隻知道當時的他一心恨著軒轅鏖，整日想著怎樣才能叛逆氣到那個老家夥，處處作對，當聽說自己手下的丁晏正在一棒棒挨著打時，還是軒轅鏖吩咐的，他火蹭的一下冒了出來。
不顧院裏嬤嬤的阻攔，衝進祠堂的前院，推開兩個壯漢，背著丁晏就走了。
他以為以此會激怒軒轅鏖，誰知軒轅鏖得知後，不過又換了個看祠堂的下人。
軒轅克隱約記得，曾在賬房看見過，又是個聾啞的漢子。
“原來如此。”軒轅克喃喃道：“我竟如此不了解。”
葉知秋用力剜了他一眼，看向丁晏問道：“丁晏，他之前說的可還有錯的地方？”
“回大人話，沒了。”
葉知秋點點頭，道：“那行了，不過是打暈那個倒黴的，好辦。軒轅克，那個什麽祠堂裏負責結界的老頭子，就交給你了。你負責搞定他。”
軒轅克匪夷所思地看著葉知秋，問道：“我隻負責一個老頭子？你沒搞錯吧？人怎麽救？”
葉知秋笑了笑，道：“以你的道行，也就負責一個老頭子吧，他見你是軒轅鏖的孫子，一定不會下死手，你就找機會敲暈他。”
“沒有我，你找不到他們！”軒轅克還想再進行些激烈的任務，最好是當麵打臉的，讓軒轅鏖好好丟個臉。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明日，你就該怎樣怎樣，千萬不要露出什麽馬腳來。我不管你是用毒還是用拳頭，到時候必須給我將那老頭子拿下。否則，你們軒轅家有什麽寶貝，我就廢了什麽寶貝。”
“可是……”
葉知秋耐著性子認真道：“這本就不該是你插手的，我大鬧一場走了也就走了，這事情方正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的，你就做好你自己的事吧，而且你的任務也不簡單。”葉知秋笑得殘忍，繼續道：“後天一亂起來，不知道會死多少人呢。”
軒轅克這才安靜下來，他不是天真的孩童，知道營救計劃一定會伴有死傷。可他覺得那是應該的，有得有失才會平衡，總有人該犧牲。可他沒想到其他參會的無辜人，他想象的是兩隊人打殺一通，也就結束了。
可參會的人呢，那些早就惦記自家寶貝的人，難保不會趁亂渾水摸魚，而看葉知秋的樣子，會場裏也不會沉默了。那些人有權貴有高官，有家族好友，也有京都政敵，這一亂起來，怎麽看怎麽是軒轅家吃虧。
“如果你夠狠心，軒轅家不過是易主。如果你不夠狠心，那就繼續忍耐。我隻給你半天時間考慮，明天中午前，如果你依舊想要造反，那就到這找我。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就不用來了。”葉知秋平靜地說道。
軒轅克看向葉知秋，似是商量的神情，卻欲言又止。
“說話，婆婆媽媽的。”
“結界我一定會開啟的。明天中午之前，我會給你一份名單，我希望名單上的人，都出不去軒轅府。”軒轅克仔細地打量著葉知秋的表情。
葉知秋理所當然般點頭，聳肩說道：“當然沒問題，以後你就是軒轅家主，自然要幫你把敵人都清一清了。”
“家主……”軒轅克低聲重複，神色逐漸變得堅定，重重點頭。身後的丁晏聽見葉知秋對軒轅克的最後一擊，會心地笑了，雖然隱蔽，還是被神識發達的葉知秋捕捉到了。
軒轅克終於起身，丁晏跟在身後，二人深揖一禮，就要告辭。
葉知秋鄭重回禮，軒轅克走到門前，突然停住，回身說道：“大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葉知秋一伸手，示意他說。軒轅克咬咬嘴唇，說道：“昨日我家住進來一院子人，是京都遊家來的，裏麵有個女人，不，應該還是女孩吧，叫遊子愛，如果後日真的殺起來，還希望您能看在我的麵子上饒她一命。”
葉知秋眉頭一跳，頗有深意地一笑，道：“兄弟喜歡的女人，咱們這邊當然給麵子。”葉知秋一臉都是男人我理解的表情看著軒轅克，取笑道：“不過，我聽說還沒有你搞不定的女人，怎麽，這個不一樣？因為是遊家人？”
丁晏在後麵捂嘴一笑，接話道：“哪啊，大人，那是我家爺的未婚妻~~”
未婚妻？葉知秋心中腹誹，都為了太子殿下深入洪古森林了，現在跑這窮鄉僻壤來做未婚妻了？不可信！眼前這小子按理來說也不是這麽單純的人啊，那遊子愛眼睛一轉一個壞心眼，居然看不出來，好像還挺喜歡的樣子，不可理喻啊！
軒轅克右腳一抬，一個偷桃，嚇得丁晏連忙後躲。
“就你他媽話多！”
“我知道了，怎麽說也是你未來家眷，我會有輕重的。啊對，遊家什麽態度，遊子愛的護衛隊帶了多少人？”
軒轅克驚訝葉知秋的敏捷深思，也還是老老實實地答道：“三十人，以我對小愛的了解，她巴不得我們家亂成一鍋粥呢，肯定是兩不相幫，沒準還會在其中躥火……”
葉知秋笑了笑，道：“這倒的確像她。”
“大人認識小愛？”軒轅再次驚訝。
葉知秋似笑非笑，咂咂嘴，道：“見過一麵，她身為未婚妻親自來鴻德鎮，不會連個大人也沒來吧？”
軒轅克想了想說道：“沒看見過，遊家家大業大，身份高貴，她自己來也就夠了。”
葉知秋微微有些失望，又不好問及遊子衣，隻好作罷，又囑咐了二人幾句，便送客了。
待二人走出芙蓉樓，一身鮮血已經凝結成塊的五行兄弟，依次進入了葉知秋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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