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互相傷害
這月城雖算不上大城,但府中的裝點卻不輸其他城中的府邸,雕梁畫棟,青煙繚繞,綠柳荷塘,花榭小亭……當真是個輕奢又不失雅致的地方。
等到了大堂門口,略略一瞅就發現來的人居然不在少數,或坐或站,卻偏偏在最靠主位的地方空下了兩個位置,像是慌忙間打理出來的一樣,桌案上連茶點都沒來得及備下。自然,他們的到來也引來了其間幾人的小心打探,紛紛暗中猜測來人是何身份,竟需要家主親自接見。
這邊溫卿一點不敢含糊,直接熱情地將人一路引上了座位,一一安頓好後又忙著招來丫鬟仆從看茶,等為人洗了塵才重新客套了起來。
“這是拙荊周紫黛,這位是小兒子溫家曦,你們快快見過貴客。”溫卿扭著頭跟人介紹,又催著家人拜見。
帝殤連忙客氣地擺了擺手,隨即笑道:“溫城主客氣了,稱在下商公子便好,這位是友人秋滿,我等遠來叨擾,承蒙城主不嫌,又怎可端著架子,城主太過客氣了。”論打官腔套話,還沒人比得過帝家的年輕家主,這城主實在是客氣過了頭,讓帝殤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但也不是太壞,就是感覺被人陰了一樣……
眾人聽得了他的介紹,一時間又在私下裏嘀咕,這“商公子,秋滿”又是何人?他們慌著在腦中搜尋二人的相關信息,但不論自己如何想破腦袋都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誰,又是在什麽時候出現的……
溫卿自是發現了一幹人等的動作,他嘴角不由得意地翹起,又被自己刻意地壓了下來,隻是說笑之中更顯真誠:“商公子從貴府前來給小女主持婚事,溫某實在感激,隻恨不能親身前去向鳳城主道恩,唯有盡力為各位接風洗塵好緩解跋涉之苦,才能消去溫家所受萬分之恩德,還望各位莫要客氣,莫要客氣。”
他將“鳳城主”三字咬得極重,還刻意停頓了一下,生怕別人聽不到似得,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眯得都快看不見了。
眾人到了如今,哪裏還會看不到他的顯擺之意,紛紛又是起身道賀,套近乎的套近乎,拍馬屁的拍馬屁,一時間真是忙的不亦樂乎。
秋滿在這一會眼角的筋都快抽出第二條了,心道這些個人還真是窩囊,隻因他們現在伴作鳳府的客卿就一個個巴結成這幅樣子,要是知道自家老大的真實身份不還得激動地昏死過去。
帝殤自然也覺得這樣沒眼看,但他現在更關心的則是溫卿剛剛所提的“主辦婚事”一事,他現在終於是知道自己那種被陰到的感覺到底出自哪裏了,就說鳳宇非為何會如此大方,鳳府客卿的身份說借就借,原來是要膈應一下自己等人,順便又借著自己的手給溫家施下一個大恩德,如此不出力又討好的事情還真是上位者善幹的。
不過,他帝殤也不是個吃悶虧的人,就算給自己下絆子的是未來大哥也不行。
等到這堂中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帝殤隨意地換了個坐姿,微微勾起唇角說道:“溫城主的心意我等一定會跟主家傳明,想不到溫家對於鳳家如此敬慕,也不枉我主肯割愛,將水珊瑚千裏運送而來。”
因著他的坐姿,先前有意別在腰間的玉牌不遮不掩地露了出來,很快便吸引了溫卿的目光,他與鳳宇非多多少少接觸過幾回,自然見過他的腰間一直帶著的玉飾,印象中就是這個樣子,一時間對帝殤等人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了。又乍聽他提到“水珊瑚”此物,更是驚得一下挺直了腰板,好一會沒回過味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好在下麵有識貨的人一個忍不住問出了聲,“水珊瑚?商公子說的可是鳳府新得的那件寶貝?”他端著茶杯的手禁不住一斜,茶水灑在了手背上才知道將茶盞好好放到案幾上擺正。
這“水珊瑚”為鳳府所得也不是個秘密,洛輕柔更是早就嘰嘰喳喳地講過了,說這是難得一見的溫養靈氣,提升修煉的寶貝,共有三尺多長,五尺來寬,通體玉色,就算是分開了做首飾也是天價,更別提一整個的了,怕是全世界都獨有,就算是帝君他老人家也隻有摸一摸的份等等。
問題是這麽貴重的東西,鳳宇非是怎麽舍得拿來送人的,還是送給一個平常連書信都欠奉的小城?
眾人心思各異,紛紛將羨慕,嫉妒等等的目光不加掩飾地投向了主坐的溫卿,同時也有人在背地裏暗暗估計溫府的價值高低,可他們就是沒有想到鳳宇非從頭到尾就沒有提過要把東西送出去的事情。
至於帝殤為什麽會這麽講,除了“小小”的報複一下鳳宇非的暗算,還有就是之前在提到“水珊瑚”的時候鳳宇歡毫不留情地給出的評價——“很醜”。既然醜,帝殤自然不會讓它繼續出現在鳳府荼毒自家寶貝那絕世的眼睛。
溫卿瞪著眼睛,好一會才緩過了心頭的那口氣,他想到帝殤等人來時手邊並無一物,不由有些迷惑,但又不好直接開口去問,忍了半天才憋出一個字來,“這……”
好在帝殤看出了他的意思,他扣了扣桌麵,不在意地解釋道:“溫城主莫要心急,東西現在並不在我等手中,水珊瑚過於貴重,我主也甚是愛惜,要不是令千金出閣,我主是萬萬不舍得拿出來的。”
他將溫卿不遺餘力地捧得老高,等到人開始暈乎乎的時候才接著說道,“溫府與鳳府相距萬裏之遙,水珊瑚又是活物,不可裝於儲物袋之中,我等粗人實在不適合運送,所以我主特意吩咐令行護送,怕是待寶物到來之日還要再等月餘,還望城主莫怪。”
“怎敢怎敢!”溫卿嚇得連連擺手,臉上的笑綻得怎麽崩都崩不回去,水珊瑚這等絕世至寶,他能夠得到都已經算是天方夜譚了,又怎麽會怪鳳宇非把東西運得拖遝。
秋滿在一旁聽得迷迷糊糊,他怎麽就不知道鳳府還送了東西來?可不知道歸不知道,凡是帝殤說的他總是信的深信不疑,並且山裏人一貫的“淳樸”致使他說了幾句極有用的話,“既然鳳城主給了大禮,那總要回信以至謝意吧。”
他抓了抓腦門,琥珀色的眸子忽閃忽閃的,看著有些耿直和呆愣,他不像帝殤一樣自小與人周旋慣了,更擅長於直來直往,這種性子最容易讓人下不來台,但在此時卻起到了“畫龍點睛”的妙筆。
帝殤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就差拍兩下手鼓掌了,他看到那邊的溫卿仿佛愣了一下,於是急忙就著秋滿的台階往上爬,“秋滿兄說的也不無道理。”
他假意咳了一聲,隨即壓低了聲音道:“水珊瑚畢竟是我主心儀之物,若是平白給了溫城主,我主不免……”
後麵的話他沒有再說,但卻是比直接說出來還要唬人,不免什麽,日後思念,安罪奪寶,或是一看到他就想到自己曾經珍愛的東西,至此看溫府不順眼等等,溫卿自己就腦補出了一大堆,但鳳宇非送出的東西除了帝君又哪有人敢說不要,所以這絕世至寶同時也是一個絕世的大麻煩啊。
溫卿越想越覺得害怕,連得到寶貝時的狂喜都被衝的一幹二淨,慌忙白著臉回道:“應該的應該的,勞二位公子費心了。”他再看向帝殤等人,眼中閃爍著明顯的感激之色。
帝殤見到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於是也懶得再與人虛與委蛇,直接起身說道:“我等就不打擾各位閑情了,至於主婚一事自然會盡心操辦,還請溫城主放心。”
“勞煩二位,溫某感激不盡。”溫卿急忙起身行禮,同時又示意讓溫家曦幫著幾位安排下榻。
帝殤虛虛謝過就跟著走了出去,跨過門檻的瞬間眼睛稍稍往後斜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這賓客中總有一人時不時地把目光黏在他的身上,讓人無端惡心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