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異界新世
他話剛說出口,跪在地上的一片人先是一怔,後都紛紛懼怕地抖作篩粒,仿佛聽到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一般,唯一站著的那個男子也是驚了一下,不過他的吃驚顯然是和旁人不同的,他兩步走到帝殤床前,直接坐下來看著他道:“原來吾兒一直都是這樣想吾的嗎?”
什麽意思?帝殤心中不解,暗地裏轉著眼睛小心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俊逸的麵容,逼人的威勢,與他在古戒中看到的一模一樣,但這個男人現在顯然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樣子,聲音也不似先前的滄桑,回想起在戒指中這個男的說的自己曾經是統治一方的霸主,想來這就是他一萬五千年的樣子吧,原來,自己現在是在一萬五千年前。
“吾兒在想什麽,可否道於君父聽?”男子伸手去撫帝殤的頭,被後者下意識地避過,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留意到男人手上竟然沒有帶古戒!帝殤忙低眼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發現那根潔白修長的無名指上果真套著枚奢華古樸的戒子。
他抬眼看著那個因為被他躲開而有些尷尬的男子,身體的記憶告訴他,這個男的叫帝祟,是他現在的君父,對他也很是照顧,帝殤對父母之情本就沒有一絲期盼,也就不在乎什麽照不照顧了,於是毫無心理壓力地開口喚道:“君父。”長期不說話使他的聲音有些啞,可也是異常好聽的,充滿著少年人的清朗。
“……你喊吾什麽?”明明隻是一個正常的稱呼,帝祟卻是在瞬間眼中都蕩上了激動與驚喜。
對於他的反應,帝殤自然理解,料想一個十年沒開口說話的孩子突然管你叫爹,這換成誰也都會激動的,帝祟這樣已經算是很沉穩了,但若是這人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換了個芯子,十幾年無微不至的照顧都打了水漂,怕就不是這種感情了,帝殤心中慨歎,又穩穩地喊了一聲:“君父。”
帝祟這下直接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激動地連聲說了三個“好”字,聲音都有些顫抖:“皇天不負有心人,來人啊!賞!都賞!”
跪著的一幹人額上冒足了冷汗,這時聽到帝祟說賞,都是粗粗地鬆了口氣,連連磕頭謝恩。
他們所做的這一係列事在帝殤的眼中都像是耍猴一樣,他看不懂卻也要跟著樂嗬,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直至帝祟突然想起來慰問他的時候,帝殤才輕輕地說了一句:“君父,我想自己待會兒。”他說完這句話心下立馬緊張了起來,自己並不清楚帝祟的性子,而這裏也不是他可以為所欲為的帝氏,萬一上麵的這位會錯了自己的意思,或是被看穿了馬甲,他豈不是又要一頭悶到戒子裏了。
不過帝祟顯然比他想得好說話,隻是欣慰地瞧了他一會,就柔聲地說道:“行,吾兒先休息會兒,君父晚些過來看你。”他說完就轉身離去了,直至門口,帝殤還能聽到“君少無礙”,“……放人”,“……去看帝妃”等等的話語。
屋子裏跪著的人一直等到門外的聲音散盡才敢顫巍巍地站起了身,小心翼翼地看著帝殤,等待著命令的發布。
“都下去。”本就是施號發令慣了的人,帝殤說起這些來自然也毫無壓力,他看了看那個自己剛剛蘇醒時見著的小侍女,隨手一指道:“你留下。”
“啊?……”那女孩顯然嚇得不輕,忍不住小小地呼了一聲,似是想到這樣失了儀態又趕忙低下頭,連聲應道:“是,帝少。”
其他人都迅速地依令退下了,走之前都或多或少地撇了一眼那個小侍女,擔憂者有,疑惑者有,幸災樂禍者有,更有不知名的妒忌眼神,但這些都和現在的帝殤沒有絲毫關係。
他略略打量了一眼被自己叫住的女孩子,滿不在意地問了一聲:“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驚得一顫,諾諾地說道:“回,回帝少的話,賤名阿白。”
“阿白……”這是人名嗎?帝殤聽得皺起了眉,不假思索地評價,“真難聽。”
被人嘲諷自己的名字是多麽傷自尊的事啊,女孩肩膀委屈地抖了抖,卻不敢反駁,隻能小聲地應道:“是……帝少。”
帝殤自問不是憐香惜玉的人,依舊無波無瀾地看著她,淡聲吩咐:“你抬起頭來。”
女孩一怔,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敢把腦袋抬起來,眼睛卻不敢去看床上的人,她長了一張圓臉,相貌說不上多出眾,但是屬於耐看的類型,也許是年齡小的原因,她的眼睛看起來很幹淨。
帝殤隻是粗略地瞟了一眼就不再看了,他的審美向來很高,像這個女孩這樣的也隻是勉強能入眼罷了,他伸手扣了扣指上戒子,不帶任何感情地問道:“今年多大了?”
“回帝少,俾子前些日剛滿十二。”
“進宮多久了?”
“約……約摸五年了。”
“家住何方?”
“洛,洛城,平兒村……”
“可還有其他親人?”
“……沒有了。”
帝殤連著問完了,似是十分滿意地眯了眯眼睛,輕聲說了一句:“很好。”
“帝,帝少?”女孩不解,抬眸看了帝殤一眼,頓時愣住了,心中止不住地感歎:帝少生的,可真是好看啊……她一時著迷便忘了移開目光,直到帝殤有意地輕哼出聲才知道犯了大忌,慌忙跪下求饒,“帝少恕罪,俾子無心冒犯。”她雙手緊緊攥著,怕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牆衣。”
“……嗯?”女孩發抖的身子一顫,很是不解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又想幹什麽。
帝殤難得耐心地解釋道:“以後你就叫牆衣,取自杏出紅牆伊人笑的同字。”
“ 杏出紅牆伊人笑?”牆衣在心中默默念著,這是個好聽的名字,可將女子比作紅杏,是否暗喻她為人輕浮呢……但不論她對這個名字有何不滿,主子賜名就是莫大的榮幸,她要做的就隻有接受,女孩,不對,現在應該說是牆衣紅著眼眶說道:“牆衣謝帝少賜名。”
帝殤隻當她得了新名字心中激蕩,便沒有往其它地方想,他現在雖然說是吸收了這個身體原先的記憶,但畢竟還是對現在的現狀不甚了解,這個女孩沒有什麽背景,又是個膽小的稚子,正是他接觸這個世界最好的媒介,帝殤想通了這些,輕輕勾起了唇角,好心情道:“起來吧,本少問你幾個問題。”本少,這該是這個身體對自己應有的自稱。
牆衣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恭聲說道:“帝少請問,俾子定知無不言。”
帝殤看了眼方才帝祟消失的地方,悠悠道:“之前發生了什麽,本少怎麽了?”他說話的語氣很篤定,根本不會讓人看出他其實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帝少恕罪,俾子也不是很清楚,隻是……隻是聽他們談論……”牆衣突然吞吞吐吐地有些不知說些什麽了,看到帝殤又把眉頭鎖了起來,嚇得魂兒一飄,急忙接聲道,“帝少是在做了法事之後就一直昏迷,這幾日帝君找了許多醫師都沒能讓您蘇醒。”
這話是對的,本體都作古了,上哪蘇醒去啊。帝殤心中好笑,接著問道:“法事?什麽法事?”
“不瞞帝少,因帝少幼年得了怪病,一直不得醫治,新帝妃辛苦找來界中法使,望為帝少祛除纏繞多年的瘴氣,不料帝少自前些日經過法式之後就陷入了昏迷,今日更是……更是呼吸微弱,險些……”牆衣低著頭,下麵的話不敢再說下去了。
“是差點死了吧。”帝殤無所顧忌地替她說了,心裏又默默補了一句:其實是已經死了啊。
“你以後就跟著本少吧,不必貼身侍候,管著下麵的人就行了。”主要是煩心的事他懶得管。
可牆衣不這麽想,隻覺得自己竟然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就飛黃騰達了,簡直不可思議,呆愣了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半晌後才後知後覺得急慌慌跪下謝恩。
“你退下吧,本少休息一會。”
“是。”
牆衣低著頭走後還小心地掩上了門,帝殤單手枕在腦後,盯著頭頂上奢華的帳子出了會神,之後將左手緩緩舉到眼前,看著無名指上至今都毫無動靜的古戒,暗暗地歎了一口氣,看來,他這次是攤上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