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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禍兮?

  不久彭少便聽到樓道處傳來的細碎腳步聲,沙沙的似風吹拂樹葉;聲音愈來愈近直到在他的門前停下。嘟!嘟!門響了兩聲便吱的一聲被推開了。他一見心中一驚:竟是剛剛給自己開門的那位女子。她兀自走入屋中隨即虛掩了房門,回過頭瞅了眼彭少便把水瓶放到桌上,隨即擺開杯子倒了杯水;轉身遞於彭少,卻並未說話。隻是彭少看著她卻有些局促不安。


  他看著她纖細修長的手指及指甲上附著的一朵朵小花,甚是吸引人又似乎覺得她這樣的手端著的不是冒著霧汽的白開水而是一杯高雅的紅酒,那水壺也變成了高細的紅酒瓶模樣。他接過水杯卻不敢看她隻望著騰著熱氣的水杯。她卻又兀自坐到他的身邊。他身體一下覺得躁熱起來,心酌實躁動不安。可是他隻覺喉嚨緊了一下,倒覺口渴。


  他不禁呷了一口。


  “唉小心燙啊!”她提醒道,聲音婉轉動聽若鸝音穿過樹葉。“沒事我喜歡喝開水。”彭少忙解釋道。“咯咯!你口渴的非要喝開水不成?”她隨即接過他的杯子遞至桌上卻拿眼看他。“一腔心事未說,已向橫波覺!”他也直視她的眼睛,他愛煞了她的一對眼兒:眼瞼塗著黑色眼影;貼著長而濃密的假睫毛忽閃忽閃似兩把扇子。


  從她的眼睛裏他隻看到了兩個字:“誘惑!”男人麵對誘惑皆會彷徨。他現在正是惶惑的心情:此女子雖貌美如花然來曆不明更甚者是目的不明。來時大海也提醒於我了,注意安全。孜然一人在外麵正如一隻綿羊立於荒野,甚至於那裏危機四伏。他雖有些心動但激動之餘卻有些恐懼: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啊,他安慰自己。


  但他又轉念一想:這女子為我見最美麗的女人。古四大美女的美雖成千古絕唱然他們可知她的美亦今世罕見!那些古人可知後世又有佳人出?貌美不分先後,美麗也無需等級。他人再華麗的辭藻也純屬多餘——它們最大的意義在於使後人銘記或傳遞。然她隻是無錫車站附近一個旅館裏的女人,僅此而已,除了自己得以一睹她的美貌,已無他人知之。


  男人是最易衝動的雄性動物。別人的美是她自己的,然他們卻會因此做出驚天動地的事情來。唐玄宗因楊玉環冒天下之大不諱做出傷風敗俗或曰不倫不類之事;漢元帝因昭君而對毛延壽下了屠手,使他無法延壽;夫差因一西施弄得眾叛親離甚至亡國;呂布亦是因一貂嬋而對義夫痛下殺手!美麗無罪,罪屬牽。


  自己不是帝王猛士、王侯將相,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罷了,何況他們麵對誘惑不也如此這般嗎?想到這些他便不再遮掩控製自己火熱的情感,他終於讓他的火山噴發出來。他不再單用眼睛看她,他決定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主動出擊。他挪動身體緊挨著她,他又抓起了她的一隻手在手中細細把玩。“你的手真光滑不像蔥白倒像白玉。”她又是咯咯一笑:“呦!看不出小嘴還挺甜。”


  一句鼓動的話語使他愈加大膽起來。他摟住她的香肩,另一隻手開始撫弄她的白紗裙,裙紗握在掌中似手中無物,薄如蟬翼。他的手開始遊走駛向高地,那兩坐凸兀的小山包才是他魂牽夢縈的福地。他一路而上卻又正中目標,他的手竟從她的文胸下進入。她掙脫了一下雙手於脊背處打開了束縛山包的鎖鏈。


  這下他的手便盡情遊走,撫弄,揉撮。她抱住了他的腰部,像蛇一樣緊緊的將他纏繞。他不禁向後倒去,於是乎將她壓於身底。他瘋狂的親吻她,他的口腔幹的似那需要甘霖的青苗,而雨水就儲藏在那個窄窄的一灣。他吮吸,將舌頭向下汲水,她回應著。他感到自己的身體的反應,那私密處一觸即發的迫切……


  老子曰: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正是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彭少雖沉浸於如此這般的豔遇中無法自拔,他甚至於撫摸她的裙紗心中都那般柔軟;然這時門卻徒然一聲像是被重物狠狠地撞擊開了。他驚如一隻貓身子一彈便從床上起來立於地下。一看門開處竟是三個大漢——皆高大威猛,虎背熊腰。


  他呆若木雞的立在那裏甚至說不出一句話來。為首的黃毛一臉怒氣:“小子你幹嘛?啊?”身旁另一個身上雕滿紋身的漢子上來對準彭少的臉便是一拳。“小子你敢碰我們老大的女人!”黃毛用手攔了一下他對彭少道:“你動了我的女人,你看這事怎麽處理?”彭少不覺回了下頭,那女子剛從床上下來用手拉了下衣角。她依然低著頭什麽也沒說。黃毛昂著頭登著眼說:“你是想公了還是私了?我是報警告你強奸還是我們好好談談?”彭少腦子嗡的響了一下,他現在的頭腦混沌不堪無法使自己冷靜下來。但“強奸”這個罪名自己可承擔不起,沒想到事情竟如此這般嚴重。“我願意私了,”他幽幽的說。“好年輕人識時務者是俊傑,”黃毛道:“哥也是道上人。”彭少聽他這句話倒是想笑卻並未笑出來:他還是個有文化的敲詐者。“給幾個錢,給你嫂子道個歉你走便是了。”彭少便連連點頭:“對不起,嫂子。”女人並未搭理他。


  人若沉浸於一種環境下而這樣的環境又使他感到壓抑,離開便是最現實最好的解決方法。所以他顧不及嘴角的疼痛毅然決定:既然錢能解決問題那又何必在意錢呢?他隨手一掏便是一疊皺巴巴的紙幣,隻有一張是麵值百元。他遞於黃毛,黃毛卻不屑:“哼!怎麽打發要飯的是嗎?”“不是,大哥。我隻有這麽多了。”他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變得淒涼與哀傷。


  黃毛倒也不再為難於他,他道:“你走吧!”他便如遇大赦:“謝謝!謝謝大哥。”彭少這時高大、孤傲的氣質已被摧殘的體無完膚,出於自保他已放棄了尊嚴,盡顯狼狽與猥瑣。人性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偉大!折磨,糾結,災難皆是對於人的考驗。麵對問題的始終無非是抵抗與妥協:妥協太易;抵抗太難。


  彭少拎著行李下樓,關上鐵門走後。黃毛隻是一笑,滿臉的褶子甚是惡心。他先是將那張紅色紙幣塞進自己的口袋又從一疊錢裏抽出三分遞於那身邊的大漢於那位女子:“還有一份是李嬸的,”說完黃毛便開門喊了一聲:“李嬸。”泡麵頭女人應著聲便從隔壁房間出來:“得手了嗎?”黃毛一點頭將錢遞於她。她接過錢滿臉歡心雀躍。黃毛道:“我還有活,走了。”


  別人是滿天星光而他卻是陷入無邊際的黑暗,他非樂善好施之人卻因他的被騙而使他們開心。正是他們拿他的痛苦來滿足自己的欲望;快樂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他的離開似被整個社會拋棄的玩偶。他不禁顫抖的點了之煙,劣質的煙草嗆了他一下,他咳嗽了一聲於是眼淚就下來了。一嚐鹹鹹的盡是悔恨、苦澀的味道。


  南方的夜充斥著燈光與喧囂,李亮一夜無眠。他有時抬頭看看從身旁走過的路人,看著他們不同的穿著,不同的發型,不同的事物總是能夠吸引他。他看累了便會低下頭來,趴在膝蓋上僅僅幾秒卻又醒了。他便又看看他們:大海、大斌、冠登睡得直打呼嚕。李亮不禁感慨:睡眠竟如此之好完全置身旁的行李於不顧,行李是很容易被人拎走的。


  楊瑩瑩、李瑤、時新燕、時靜梅皆趴於行李箱上,旁邊也大都放著行李。李亮自願把自己當做他們的守護者:守護他們及他們的行李。至少在他還不困時。他還是看著遠遠近近的一切。平台倒像是座嘹望塔,可以看到在建築物的一腳露出的一截透著菊色的燈光。他又將視線收回,望著平台轉角的樓梯處。


  此刻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隻是這個身影看上去略顯疲憊。他步履蹣跚倒似上了年紀的老者,但他細長如刀削的臉及聯想到他臉上青色的連邊胡使他確信:走來的即是彭少。他帶著狐疑的眼神看他卻又心中一暖似見到親人一般感到親切。彭少走過來將行李放於他身邊又掏支煙遞於李亮,自己也點燃一支。他嘶嘶的隻顧吸煙。李亮便要解開疑惑:“你怎麽又回來了呢?不是要到明早嗎?”


  隻見他長長的籲了口氣:“我被人騙了。”李亮有些不敢相信:“住個旅館有什麽好被騙的?”“我進去以後他們找了一個女人引誘我。”他現在完全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個美麗的女人,”他又補充道。“我現在還能回憶起她身上幽幽的香粉味。”“那你到底被騙了什麽?”李亮問他。“錢,一百多或者最多兩百。我當時沒數。”李亮更加疑惑:“是你自願給她的嗎?”“不是,那個女的到我房間然後她就引誘我,我沒控製住就準備和她發生關係!可是來了人。”


  “男人有時候是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欲望的,即使我當時曾懷疑過她;最後我是主動進攻。一切看似都水到渠成了想不到門開了,來了三個人,有個男的說那是他老婆他要告我強奸她。硬是要我賠償她,我便掏了身上的錢於他,幸好他讓我走了,更沒翻弄我包,否則何止這些錢!”“也許他看出你沒多少錢,從你身上也弄不出多少油水來。”李亮說。


  不過,李亮聽了他悲慘的遭遇後卻是推人及己。看來旅館卻不是隨便能住倒是這免費的露天平台自有安靜祥和之處。“不過如果那個女的再騙我一次我依然願意上當。”彭少忽然說道。李亮聽了以為他是為了掩飾自己的過失卻見他說話堅定、肯切。“她有多美,你竟上當的死不知悔改?”“漂亮,我見過最性感的女人。”他說完又沉浸其中。


  李亮並不願打亂他的思緒,他對彭少道:我上個廁所。便起身往樓下走去。下麵自是燈光通明,李亮沒有手機、手表他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然稀疏的人流告訴他現在很晚了。他順著大廳內一條通道往前走廁所於一拐彎處。他拉開門剛蹲下便注意門後一行字:**,槍支彈藥。後麵是一串號碼。他又掃視了一圈,

  後麵的白色牆麵磚上也用黑色油墨筆寫著:找小姐找同性。他看了覺得糝得慌,他又想到彭的、少的遭遇他想:不管這個城市多麽的繁華與和諧而它總是會充滿邪惡與罪惡。這並不是個光鮮亮麗的世界,這本像一個人有自信、陽光開朗樂觀的一麵;又有懶惰,貪婪、墮落、偽善的一麵。


  《秋雨春風》中阿玉打了蕭經理一巴掌罵道:“你真是斯文的敗累。”人總是會或者說是需要帶著麵具的,隻有摘下麵具才能看透一個人。人有光鮮麵就會有黑暗麵,但是陽光總會將黑暗驅趕的無處遁隱躲藏,人性終將會發出耀眼的光芒。人性的問題是很難想清楚的何況他現在也沒有精力去想,一點倦意席卷了他。他便走出大廳一陣微風吹過,他覺得燥熱一下子便散去了。


  李亮回來時彭少已趴於箱上睡著了,這時恰巧冠燈醒來。他看了眼李亮道:“你在哪裏的?”“去了廁所。”他又指了下彭少問:“怎麽他什麽時候也回來的?”“時間不大長,”他說:“他被人騙了。”“那是仙人跳!”大海冷不丁的說了句。他兩人倒以為他是夢話。“什麽是仙人跳?”冠登問。“就是兩個人配合男的捉奸以勒索錢財。”“恩,是的”彭少也抬起頭不在睡了。大海道:“你走之前我不是告訴你了嘛,這裏不太平讓你注意安全,你怎麽就不聽呢?像這種小把戲也隻能糊弄的了你”“哪個會想到會這樣,不然我肯定不會去。”彭少口上雖這麽說但是在眾人麵前大海這樣批評他且不給自己台階下於是對他心存芥蒂。“算了吧,吃一塹長一智,多注意聽我得話就行了。”“他以前也上過同樣的當。”大海指了指大斌。“你他媽放屁。”大斌頭都沒抬就罵起來。幾個女的被這麽一吵都醒了。時靜梅看看他們問道:“你們吵什麽呢?”彭少忙製止道:什麽也沒說啊,都別說了啊!都早點睡吧!”大海說:沒事都睡覺吧,明天一早我們還要坐車到錫山區……


  當太陽行走至兩座樓之間,陽光也光臨了他們。眾人早已醒來,卻大都衣冠不整,睡眼蒙朧。偶有路人經過投下驚訝,疑惑或是好奇的目光。李瑤便用眼神回敬:把兩隻小眼睛瞪得圓圓的(甚至從路人剛向這邊投來目光至他收回目光)兩隻眼睛一起跟著人走。大斌注意到她便嘲笑道:“你這個樣子好像精神病啊。”


  “你沒注意到他們異樣的眼神嗎?”李瑤道。“你管他們幹嗎?”大斌說。“你又管我幹嗎?你管得了我卻管得了他們?”“他們愛咋咋地,不是有句俗話嘛‘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看去吧’”大斌又說道。“這倒是在外麵跟本不必顧及太多。”李亮也說。大海道:“我們到下麵去等吧!他們一會便有車子過來。”眾人便提行李下了樓梯至出口處。等了一會,大海又似想起什麽,便把上衣塞進褲子裏。


  他的肚子的確又向前突出了好幾公分,他晃動兩下身子便自詡道:“我像不像大海經理?”眾人見到他的變身又不免發出哄笑:一件穿舊的皺巴巴的T恤塞進褲子裏又如何,不過是梁山的軍師,吳(無)用罷了。“這次來人倒不一般是廠長親自過來,故不能讓人覺得我太寒酸。”“你這樣倒是有點酸,”彭少冷冷的說道。


  大海斜眼看著他:“你是不是還沒從昨天被騙的事情裏走來?”“不要再在我麵前提這事啊。”彭少有些不樂。“我的確有些酸但是也比被騙好啊。”“哼,這裏不是我一個人被騙,從我們從你的中介所出來就一直在被騙。”“你說什麽呢?”大海嗬責他。“我說什麽你心裏有數。”彭少不相讓。大斌和李瑤紛紛上來勸阻怕他們有更大衝突。大斌拉著大海道:“算了,何必與他一般見識。”李瑤也道:“莫氣。”


  他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這時人流明顯多了,特快列車的車廂裏不斷的吐出大量的人。廠長來了,他是一位50多歲頭發稀疏的男人。一臉清瘦,一雙眼睛卻有節奏的不時翻動著。他先是伸出他那枯枝般的手掌與大海親切的握手又引導他們往外走:“我們的車子停在外麵。”李亮他們走出車站穿過馬路便上了車。


  白色的麵包車有些破舊但還是可以行駛,隻是人坐在裏麵覺得悶的慌,盡管車窗已打開。李亮坐在後排中間的位置他覺得似要窒息,車子加速時車廂裏便彌漫著一股汽油味。車子平穩行駛還好,停下來等了幾次紅燈後,他便起了暈車反應。頭昏腦脹,惡心,他在詛咒車子在半路就壞掉,車子卻不遂他願。


  暈車的確會讓人想到死亡,因為它比死亡更折磨人。李亮臉色慘白,不停的變換著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屏住,他又用力按壓自己的小腹。他聽說這樣對暈車有作用,但效果甚微。楊瑩瑩發現他的表情變換:“你怎麽了,沒事吧?”他勉強擠出微笑:“我沒事,隻是有些暈車。”盡管他想在那女生麵前故作平靜。“哦。”她說了一聲便低頭在隨身的包裏摸索了一下。


  “來,給你。”她從包裏掏出了兩塊糖遞於李亮,“這是話梅糖可止暈車。”李亮一聽倒是想樂,她的包裏怎麽什麽都有。指甲油、話梅糖是不是還有更另人想不到的東西?他覺得她可愛極了又神秘極了,不過她肯定是個懂得生活的女孩子,一定是有著一個溫馨的家庭吧!李亮接過糖道了聲:“謝謝,”但卻一直放在手裏。


  李亮隻是不想辜負她一番心意,可是他現在什麽也不想吃也吃不下。劇烈的抖動使得他的胃在翻江倒海幸好他是早上沒吃東西不然丟了人是難免的,自己可丟不得啊。現在的李亮倒覺得自己已是熱鍋上的螞蟻且鍋的溫度還在升高。他用手支著腦袋但是它脹的愈加厲害他索性放棄掙紮:如果無法抵抗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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