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10

  周昭看著懷裏的秦恪。


  他生的英姿颯爽,性格也強大冷硬,毫不孱弱,但那副凝眉閉目,渾身緊繃,崩潰痛苦到了極點的樣子卻著實叫人不忍。


  也對,對於這樣威嚴剛毅的人來說,還有什麽比讓人當做男寵更侮辱的事呢?


  但,秦恪現在經曆的,僅僅才隻是開始而已。


  666剛剛見周昭突然當眾輕薄秦恪已經是十分驚訝,現在見周昭抱著秦恪,往簾幕內走,不由心中打鼓。


  本來一般周昭禽獸的時候它已經習慣了,會馬上自動隱身回避,但當下看到秦恪那副樣子終究是不忍心,停住了,忐忑問道:“宿,宿主,您……不會要假戲真做吧?”


  周昭沒有回答它,隻是穩步向前,兀自將秦恪抱了進去。


  秦恪閉著眼,帶著鐐銬血跡斑斑的手攥緊成拳。


  這裏正是他自己原來的寢殿。哪怕是他不去看,整個室內的環境都能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正被人抱著一步一步,接近裏間床榻,屋裏燃著的是熟悉的熏香和一種不知名的大概是藥草的味道,每日晨起走過的那層細密的金色珠簾正掃過他。


  那時候的他將龍袍加身,每日在晨光中隨手掀開簾幕去上朝,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在這裏發生什麽。


  染血的囚衣,繃帶,手銬,腳拷,所有的遮掩與束縛,一件件落在了地上。


  秦恪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不敢再多想,多思考。


  正在痛苦至極之際,卻覺察到渾身被一陣暖意包裹,鼻腔裏也被一種藥草混雜的苦味充斥。


  他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被放入了一個巨大的浴桶之中,裏麵放好了熱騰騰的水,浸泡了各種藥材。


  666看著那浴桶,也是虛驚一場,才想起來是周昭方才聽到他要覲見時讓人提前備好了的,它當時還以為是宿主自己要用,結果居然是給任務對象準備的。


  看來周昭一早就篤定了秦恪會給出的答案。


  “裏麵的藥,對你那些傷愈合有好處,好好泡泡。”周昭道,“昨日天寒地凍,你在牢獄中呆了一夜,這些藥也能預防風寒。”


  秦恪愕然看向站在一旁的耶律崇燁。


  雖然他不知道耶律崇燁那些虐待癖好,但也知道耶律崇燁生性殘暴,怎麽此時卻這般體貼?就算自己已經同意了他的要求,昨日他那般對自己,可不像個會對有興趣的人就能多心軟的。


  耶律崇燁他,到底還有什麽陰謀詭計?


  666見到周昭沒有對秦恪動手,也十分欣慰,它就知道,宿主雖然魔鬼禽獸了點,但還是很善良的。可,這般作風可不太像那個毫無人性的大壞蛋耶律崇燁會做的事啊!

  難道……

  666想到了什麽,立即滿是期冀地問道:“您現在突然對任務對象這麽好,是終於打算和任務對象說明身份了嗎?”


  也對,隻有這樣才解釋的通!會這麽溫良體貼把任務對象抱進浴桶裏給他藥浴,讓他好好養傷,肯定是魏昭才會做的事!


  666不由有些高興。


  當年魏昭秦恪師徒相知的那副溫馨情境對於666這種教化係統來講真是太難得能在任務之初就看到了,後來兩人突然變成這種“相愛相殺”的虐心相處方式666還真是不適應。


  666每天都在歎息地想,虐身虐心的調畱教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它隻想要宿主和任務對象好好相處啊!


  但周昭卻道:“現在,還不能說。”


  現下的秦恪雖然看起來已經可以接受一些他以前絕不可能接受的東西,但是僅僅隻是迫於絕境無路可走強逼自己不去反抗而承受下了。


  他骨子裏,還是依舊剛毅耿直如初,絲毫不懂偽裝,逢迎,甚至利用一切。


  他需要更多嚴酷的磨煉教訓,一次次的衝垮他的認知和底線,才能學會真正的帝王之術。


  這些磨煉與教訓都是那個為人師表的魏昭所不能給出的。


  周昭當初選擇假扮成耶律崇燁,不止因為他恰好有龍陽之癖這一點,還因為他知道,隻有耶律崇燁這樣凶狠犀利的惡魔,才能準確無差且毫不留情的深畱入秦恪誓死捍衛著的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腹地,將他那些根深蒂固的原則道義連根拔起,全部毀滅。


  如果現在的秦恪知道了他就是魏昭,秦恪不僅無法再得到更好的成長,而且還會因為過於耿直不懂得偽裝加大周昭假扮成耶律崇燁施行這個計劃的難度,增加計劃暴露失敗的風險。


  666仔細聯想了下現在的情況,也多多少少反應過來一些,壓下了心中的期冀。


  也是。宿主如果能現在就和秦恪說,那之前也不會那麽大費周章了,他可以在任務之初就告訴秦恪自己的身份,讓秦恪配合自己做戲,那樣,想必秦恪也會舒心很多。


  可,秦恪那人,現在還太過耿直甚至木訥,根本配合不了宿主這種駕輕就熟的影帝級演技。


  它雖然理解宿主的行為,但多少還是有些可惜,悻悻道:“那,您剛剛那般不是就暴露了嗎?耶律崇燁那麽狠的人,可不會因為任務對象身上有傷就放過他,說不定還會更興奮。而且,任務對象剛剛似乎也有些生疑了?”


  “秦恪對於耶律崇燁有龍陽之好的事都不懂,在這方麵的癖好更不可能有什麽了了解。”周昭淡淡道,又笑了下,補充:“況且,誰說耶律崇燁就一定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666:……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宿主這樣一笑,它就覺得會有不太好的事發生。


  周昭接下來的動作很快打消了秦恪的疑慮。


  隻見他一臉玩味地看向秦恪滿是愕然地的臉,勾唇笑道:“這麽看著本王做什麽?本王倒是確實有些等不及,但還不想這麽快把你玩死了。”


  666:“.……”果然,這番話夠狠。是耶律崇燁的風格了。


  秦恪這才了然,他眼中重新湧上羞惱憤恨,垂眸。


  也對,耶律崇燁那種貪婪自私絲毫沒有道義可言的人,對自己的下屬臣民都尚且那麽狠,怎麽可能對敵人有半點心慈手軟?


  秦恪赤身坐在浴桶之中,那藥水不知是什麽藥材泡的,顏色呈深色,看不見底,且幾乎能一直沒到他的鎖骨。


  但在耶律崇燁目光灼灼地注視下,他還是覺得宛如半點遮掩都沒有,十分恥辱窘迫。


  那些藥材亦是不知是真的有用,還是耶律崇燁存心找來折磨他的新花樣,灼的他身上傷口火辣辣的刺痛,但遠不及他內心的錐心之痛。


  “早些把身上的傷養好,再來好好伺候本王。嗯?”耶律崇燁撫了下他肩上的傷,極是輕浮地笑道。


  秦恪恥辱至極,低頭,目光如釘子一般死死盯住水麵上隱隱晃動得那人的身影,漆黑泛紅的眼底眼眥欲裂,殺意騰騰。


  但最終還是隻能咬牙,忍氣吞聲,竭力平息恨意,頹然低聲道:“是。”


  他說出這話時臉色扭曲灰敗。


  一種沉重無比,讓他時刻恨不得灰飛煙滅的絕望籠罩著他。


  他看不到前路,卻隻能不斷強逼著自己麵對一切,支撐下去。


  額前散亂的一縷發絲垂在眼角頗有些礙眼,卻要慶幸能稍微遮掩他眉眼間的痛苦崩潰之色。


  周昭看著這樣的秦恪,也不由眼底一暗,卻終究沒有心軟一絲一毫,反而決絕地轉過身,警告道:“秦恪,下一次,別讓本王再在你口中聽到一個不字了。”


  從投降的那一刻起,這個年輕的帝王就注定了從今以後要不斷去突破自己的極限和底線。


  周昭不再去看秦恪,掀開珠簾,走了出去。


  聽到耶律崇燁像是出去了,秦恪才睜開眼,盯著霧氣繚繞的眼前努力壓製住內心的倉惶,理智去分析自己的處境和接下來的路。


  秦恪忙於鑽研政務,對醫接觸不多,但自己畢竟常年征戰,身上早就新傷舊傷交錯,對於一些傷藥頗為熟悉,浴桶中的藥有幾味是可以嗅出確實有助於傷口清理愈合的。


  想來耶律崇燁畢竟看重了他的皮囊,再怎麽殘暴,也是不想對著一具傷痕累累的身體的。


  秦恪的身體這才不再那麽戒備緊繃,放鬆自己在浴桶中浸泡養傷,不管怎麽說,早點養好傷對他總無害處。


  因寢殿內香爐中燃了許多避寒香,整個殿內十分溫暖,浴桶之中更是熱烘烘的,像是能將人融化其中一樣,秦恪隻泡了一會兒,額上頸側都已經微微浮出汗來。


  但秦恪卻隻覺得自己如臨冰窟。


  方才耶律崇燁沒有動他,他的確心中萬分僥幸,卻也知道那一日早晚要來。雖然一時是拖延住了,對他來說卻隻是緩刑罷了,內心更加的沉悶煎熬。


  他隻能竭力拋開那一切的痛苦思緒,努力去思考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最後想到太傅的種種關懷教誨。


  不知為何,又莫名想到那時在風雪之中苦等良久,終於見得太傅後,太傅讓門童給他準備了熱水驅寒的事……


  秦恪努力想象自己回到了過去,回到了最初在稷山的那段最為安逸的時光,這才眉目微展了些,眼中也顯出決心。


  不管怎麽說,他的性命已經保住了。


  未來的路,注定艱難無比,但願自己,能不負太傅苦心,走好他留給自己的最後一條路,光複東陵,再重建一個大好河山!

  西遼大軍隻又在東陵舊都駐軍修整了兩日,處理完了在這邊的相關要務,就開始班師回朝。


  由於適逢炎冬,天氣時常惡劣,行軍也多少受了耽擱,原本計劃日夜兼程,這日又遇了暴風雪,隻能白天趕路,晚上停下安營駐紮,生火造飯。


  因為大勝而歸,耶律崇燁近期沒什麽軍務要忙,與幾個重臣簡單商量了點回朝行程方麵的事,就打發他們出去了。


  他坐在帳中,聽著外麵獵獵風雪呼嘯之聲,思及秦恪尚有重傷在身,當晚,又命令侍從把秦恪召了進來。


  秦恪來到時隻覺十分忐忑。


  耶律崇燁接連幾日沒找他,放他安心養傷,幾乎讓他懷疑耶律崇燁已經把這事忘了,剛剛將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那人突然大晚上卻又把自己叫了過來。


  秦恪僵硬地向他跪地行禮後,聽到耶律崇燁問:“傷好些了嗎?”


  秦恪跪在地上,一時不知道該回答好還是不好。


  那藥浴倒確實十分管用,鞭傷本來也比刀傷箭傷淺,短短幾天竟然已經顯而易見的開始愈合。


  秦恪本身又是個長年習武,身體強健的,在牢獄裏呆了一夜差點惹出的風寒早早就痊愈了,現在狀況確實好了一些,但他卻憂心自己直言後,那人便會立即做出什麽事來。


  秦恪正在不知該如何回之際,就見耶律崇燁直接抬了下手,對他道:“過來,讓本王看看。”


  秦恪顧不得再多想,隻好僵著身子起身,過去了。


  周昭將秦恪拉到懷中,不顧秦恪渾身因為排斥繃緊得石頭一樣,將他囚服解開,一邊褪到肩下仔細檢查了下。


  秦恪隻能凝眉閉目,別過臉,耳朵漲紅。


  周昭打量著秦恪肌理分明的胸膛與腰腹。秦恪身上縱橫交錯的鞭傷果然消了些,隻是肩膀上仍舊裹著繃帶,那處的傷他之前見過,被流矢貫穿的很嚴重,一時半會兒定是好不了的。


  “不錯,那老禦醫果然有些能耐。”周昭道,又摩挲著那繃帶邊沿,“就是肩膀上的箭傷太厲害,怕是要多等一段時日了。”


  秦恪聽到耶律崇燁最後的話,猜想他暫時還不會動自己,才本能又暗自在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他一個八尺男兒被耶律崇燁摟在懷中這般檢查傷勢,隻覺十分羞恥難堪,抱拳行禮,借機盡量將自己退後一些,低眉正色道:“多謝王爺關心。時辰已晚,王爺即已檢查完畢,若無要事,請容秦恪先……”


  “急什麽?”周昭打斷他,又端出一副耶律崇燁的霸道架子,眯起眼對他道,“秦恪,今晚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看文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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