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尊重決定

  裴萱坐在車裏,離醫院越近,那顆心就越跳動的厲害,在快要趕到醫院的時候,那顆心更是怦怦地狂跳了起來,一下又一下,如此強烈。


  好像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湧出來,越是靠近越是害怕,越是膽怯,可是越是膽怯就越想靠近,如此矛盾著掙紮著,裴萱的那顆心撕扯著,拉動著,無法平靜。


  裴夫人如果是自己的母親!

  裴萱想到這個可能,卻不敢深想!

  因為深想下去,得到的結果一次次失望,最後都絕望了,她更不敢想了。


  母親~裴萱還從來沒有見過母親,而母親這兩個字是如此的陌生。


  可是,在裴家,母親這兩個字是如此的溫暖,裴夫人給予自己的也恰恰是裴萱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溫暖。


  她是如此的溫柔,五年的時光相處,裴萱一直冷冷的對待裴家二老,可是,內心深處,卻是羨慕忌妒著已經故去的真的裴萱,因為她擁有了來自父母最真摯的感情,可是她沒有珍惜。


  而自己因為身份原因,不得不壓抑自己的情感。可又聽不得不承認,這五年來,是她過得最愉快,最溫暖的五年。


  那是在顧明坤那裏得不到的父愛和親情。


  沒有指責,隻有理解,隻有支持和寬容。


  裴家,如此讓人眷戀,眷戀到自己恨不得就是裴家的孩子,跟顧明坤無關!


  或許,一切都是癡心妄想,但卻有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想,去渴望。


  從下車到病房的這一段距離了,裴萱的心在撕扯著,擔心著,甚至是心痛著,她不敢相信,如果裴夫人因為輸血問題感染致死,自己的內心會如何煎熬,隻要一想到那種結果,裴萱就嚇得心揪緊起來。


  終於走到了裴夫人的病房門口,裴萱看到了裴成安正在病房裏,她進去的時候,裴成安正好回轉身,不經意看到了裴萱,倏地一下,他的眸子閃過一抹沉痛,似乎還有懊悔。


  裴萱知道他在後悔讓自己輸血。


  裴萱又何嚐不是在懊悔。


  大概是看到了裴萱蒼白的臉色,裴成安立刻迎了上來,麵對裴萱蒼白的臉色,關切而又安慰地開口:“萱萱,這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你母親吉人自有天相,我們要相信她。”


  到了此刻,裴成安還在安慰自己,沒有責怪,沒有遷怒,這種父親,對女兒有著如偉岸的山巒一般的父愛,那是裴萱在顧明坤那裏永遠得不到的。


  裴成安就像是一座大山,無論任何時候,都在自己扛著一切的壓力。


  而顧明坤,即使是有仇,也要拖著女兒下水一起報仇。


  這種父親,裴萱是有微詞的!


  不說,不代表沒有意見。


  一對比,更是如此。


  麵對著大度的偉岸的裴成安,裴萱張了張口,忽然發現,自己的嗓子說不出話來,喉頭很疼,疼得哽咽了,一個字都說不上來,最後,她啞著嗓子叫了一聲,“爸爸。”


  裴成安了解的拍拍她的手,裴萱的鼻子一下子酸楚起來,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著轉,湧出來,撲簌簌直下,再也止不住,一顆一顆的眼淚往外流。


  裴萱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感性?可是,看到裴成安沒有責怪自己,她更加的自責。


  她開始想起蘇辰逸以前批評自己,那些他那時對於自己在工作上的責怪,太過感性,不夠細致什麽的,如今想起來那些責怪,裴萱隻覺得責怪的少了!如果說的更多點,或許她會細心更多,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陷入了僵局,讓自己是如此的後悔。


  再說,她是一個刑警,怎麽能這麽不小心,沒有排查清楚,就把自己的血液輸給了裴夫人。


  這一刻,裴萱沒有怪顧明坤對自己的殘忍,她隻是後悔自己的粗心,後悔自己沒有嚴格要求自己。


  突然悲從中來,裴萱撲到床邊,看著熟睡的裴夫人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裴萱的眼中淚水模糊著,模糊著,伸出顫抖手指,小心翼翼的撫上了裴夫人的臉頰,輕輕地摸了摸,然後哽咽了聲音,啞著嗓子說:“媽媽,你一定要好起來,我是萱萱,我很擔心你!”


  裴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說,隻是覺得此刻,她需要這樣說。


  床上躺著的裴夫人有可能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裴萱不知道以怎樣的一種心情,說出了這一番話,但是她知道自己有責任,讓裴夫人好起來,如果自己說的話能夠給裴夫人以力量的話,那麽她也能減少自己的愧疚。


  醫生來巡視的時候告訴他們做好思想準備,這種感染的,幾率遇到的很少,但是一旦感染治愈的可能性極低,所以請他們做思想準備,或許裴夫人永遠都不可能再醒過來,那一刹那,裴萱的眼淚,唰的一下流出來。


  她趴在裴夫人的床頭,嗚咽了起來,儼然已經把裴夫人當成了自己的母親。


  裴成安見她如此傷心懊悔,走了上去,低下身子,安慰的抱住她,柔聲寬慰:“萱萱要哭,爸爸在。”


  裴萱還是哭了幾聲,最後,她忽然昂起頭,對上裴成安關切的眼眸,感激而寬慰,她已經感覺到了,跟裴家彼此間維係的氣息不再飄渺,不再疏離,他們本是一家人。


  她的親人,她的爸爸,想到這就是親人,裴萱瑩然而笑,沾著淚珠的長睫煽動者,眼眶裏盈著淚水,卻始終不肯再讓它掉下,含笑的淚帶淚笑著,變成彎彎的弧度,讓人恨不得,抹去她心底的憂傷和掙紮,撫平她在眉間的惆悵。‘


  這個時候立在病房門邊的萬景鵬望著裴萱,看著裴萱濕潤的眼睛,哭泣時顫抖的肩膀,始終倔強不肯低頭卻脆弱的姿態。看到裴成安,與裴萱父女相擁的場景,萬景鵬忍不住別過臉去,眼中閃爍出某種水銀一樣的波光瀲灩的微光,微微濕潤。


  他又來了,聽醫生說起了裴夫人的病情,萬景鵬還是有點擔心,盡管上午的時候,裴萱明確的拒絕了自己,但是,萬景鵬還是來了!

  或許連他也不知道趨於怎樣的心思,還是來了醫院,他站在病房門口看著裏麵。


  他發現自己隻要看著,遠遠的看著裴萱,心底似乎就安靜了許多。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每一次麵對裴萱,他的心頭總是有一陣說不出的迷惘,因為裴萱。,表現出來的脆弱而堅韌的靈魂,似乎觸動了他心中的某一處,七年前的裴萱和七年後的裴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萬景鵬以為這是歲月積澱的結果。


  今天兩次看到裴萱落淚,他以為,一直堅強地裴萱不可能有如此柔弱的神情,隱約中,露出一股哀傷的味道,卻又矛盾的帶著倔強的堅強,恰恰是這種氣質,觸動了他心中的某一處,一種不知名的東西開始悄然的滋生蔓延著,一發而不可收越來越強烈,讓他總是做出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做出的舉動?

  裴萱對醫學並不了解,此時也隻是聽醫生說。


  裴萱這才想起應該好好問問醫生:“醫生,你們是如何確定我母親感染了呢?”


  醫生走到床邊,拉起裴夫人的手,撩開一點衣服,給裴萱看。“這裏有皮疹,這裏剛出現水泡,懷疑是輸血感染!這種感染可能會一起乙肝,丙肝,敗血症等等一係列的血液病。”


  “我夫人的情況到底怎樣?”裴成安沉聲問道。


  醫生隻說:“我們會竭盡全力救治!”


  這時,門口的萬景鵬衝著醫生道:“羅晉,把你的導師叫來,一起給裴夫人治療!”


  幾個人同時回頭,看到了萬景鵬。


  萬景鵬也跟著走進來,跟裴成安裴萱打了招呼。


  裴萱這才知道,主治醫師是萬景鵬留學時期的好朋友。


  羅晉醫生對裴成安和裴萱道:“我已經聯係了我美國那邊的導師,他會很快趕過來,他對輸血並發症有一些新的研究,我希望用於治療裴夫人的感染上麵,你們有意見嗎?”


  裴萱微微一愣,刑警的敏銳讓她瞬間就問出犀利的問題:“羅醫生的意思是,我母親可能會成為試驗品?”


  羅晉微微訝異地看著裴萱,麵對這個看起來十分柔弱的女孩子,卻有著如此犀利的問題,他微微一怔後,點點頭,十分坦誠:“是的,這是唯一方法!”


  “把握高嗎?”裴成安沒有拒絕,反而問了一下,想要了解詳細情況。


  “裴先生,這個我隻能說,任何醫學研究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是我們醫生希望能夠百分之百救治每一個病人!”羅晉道。“這是我的疏忽,沒有督促護士關於輸血問題跟你們交代清楚!才導致這種情況發生,血庫現在的確是血荒,也請你們理解!”


  裴萱沒說話,護士告訴她了,可是她卻告訴了護士什麽?

  裴萱低下頭去,一句話沒有再說。


  後來裴成安決定讓羅晉的導師過來幫忙治療夫人,裴萱隻能尊重裴成安的決定。


  下午,裴成安讓她回來休息,裴萱卻趁著裴成安不主意拿了他一根頭發,然後小心地裝起來,又從裴夫人的指甲裏刮了點血泥,直接帶著去了單位。


  她在大門口就給崔毅打電話。“崔毅,你在哪裏?”


  崔毅這時候從停車場走出來,對著電話道:“我看見你了,你看左前方三十米!”


  裴萱看過去,就看到了崔毅大步走來,晃動著手裏的手機。


  裴萱也跟著走過去,兩人在樓下站定,裴萱道:“崔毅,今天我求你一件事情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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