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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歎 故人歎三十五 循循善誘

  “大公子,聽聞您也懂用兵之道,不知您對北平府的軍事有何看法?”北平府的軍帳內,蘇定方正與薑鬆討論著,隻是蘇定方說話的用語,卻讓薑鬆聽著極為不舒服。這兩人,一個是得到了靖邊侯羅藝的授意,要給薑鬆講解軍事上的具體細節,以方便其能更快更好的掌握北平府的防務。一個則是聽從了靖邊侯夫人的話,來找蘇定方辦些私事。


  對於羅藝的安排,蘇定方心中是明了的北平府現在雖然看上去兵力強勁,但也正麵臨著青黃交替的問題!丁彥平這位老將已至遲暮之年,還能支撐幾多歲月誰都不敢說,尤其這一次瓦崗戰敗之後,恐怕對其心力也是不小的創傷。而薛世雄不是擔不起統領之責,隻是同樣因為年歲已高,即使他能代替丁彥平的職務,那也隻是權宜之計罷了,並沒能從根本上解決青黃交接的問題。


  北平府還能穩守多少歲月?十年?還是二十年?昔年他被提拔時,羅藝就曾向他吐露過這種擔憂。所以這些年羅藝一直在培養合適的人選,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羅藝提拔出了一個蘇定方,但是還不夠!天機、龍行、烈虎三軍,哪是蘇定方一個人能抗的起的!當然羅成也是在培養之列的,隻是羅成的性子,卻總是讓羅藝有些光火。但誰沒年輕氣盛過呢?慢慢磨練總會成長的。可就在羅成還在接受磨練的時候,薑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公子,真是讓羅藝又驚又喜!就武藝而言,薑鬆無可挑剔,他自己都不敢說能贏;就性格而言,薑鬆更是做事穩重,比之羅成的狂放,顯然更讓人放心不少。所以羅藝相信,隻要假以時日,薑鬆必然能擔當大任。


  不過就軍事上的一些事而言,薑鬆在南陽時,雖然在其母的管教下涉獵過一些,但大多都是些紙上戰略,以及各種用兵之法,具體到軍隊各細節的管理調度以及訓練等方麵,他卻是沒有半點經驗的,尤其是在經曆瓦崗寨一戰時,這一點更讓他深有體會。


  “蘇將軍,你可別這麽叫我,你還是直接叫我薑鬆吧!”薑鬆此時的身份雖然是北平府大公子,但是對於身份的轉變,他還是有些不適應。


  “大公子,無論如何,你大公子的身份是如假包換的,這一點是無可否認,以後不光我得這麽稱呼你,就是各營將士,也得這麽稱呼你。”蘇定方對薑鬆的心態也表示理解,但畢竟身份有別,他也隻是在對薑鬆的尊稱上有所改變。


  “好吧!”薑鬆也隻能接受現實,誰讓他進來這裏時,遇到的將士確實都是這麽稱呼自己的呢!“蘇將軍,你剛才說北平府的軍事製度,以我之見,北平府走的可是精兵路線?兵法有雲兵之強弱,在精而不在多。一支驍勇銳旅,若是運用靈活,指揮得當,要挫敗數倍於己的敵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古往今來,以用兵如神著稱者,無不在此方麵有所表現。”


  “大公子真是慧眼如炬!”蘇定方對於薑鬆的眼光也表示認可,“不過,精兵雖然強勁,但也不是銳不可當。具體戰力也要看敵方統帥能力如何,以及敵方將士是否訓練有素。我們再說兵力問題,大公子可知道北平府為何以精兵立足,而不是以雄兵虎視天下?”


  “這……”老實說,薑鬆還真考慮過這個問題。


  “北平府地處北方苦寒之地,條件有限啊!無論財力、人口、糧產,與中原和江南相比,都是相形見拙的。人口少,兵源便有限;財力不夠,便難以支撐軍需用度。而這些用度中,最棘手的便是糧草。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常年不戰,過多的兵員反而會成為北平府的庫累。所以,不是侯爺不想擴展兵力,而是實力不夠!支撐不了龐大的兵力體係。加之北平府東、北、南三麵皆有外敵,而這些外敵,其條件與我們並好不到哪去,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是以他們的作戰方式,無不是以精兵機動進行侵擾為主,少有攻城掠地、占城屯糧的。如此條件之下,大公子,你說北平府該何去何從?”


  “我明白了。”薑鬆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原來世人以為的那個可以與朝廷抗衡的北平府,其實也是在滅亡的邊緣遊走的。先皇時期,天下紛亂,朝廷不得不給北平府自治的特權,可是隨著中原地區的穩定,北平府的情況也開始越來越艱難,各種條件都限製著北平府的坐大坐強,而北平府若是想要在三麵禦敵的情況下生存,又不得不依靠朝廷提供支持。所以,想必這才是他父親會允許朝廷以北平府為屯兵之地,進而征討遼東的原因。除了一方麵是想剪除東麵威脅,另一方麵也是迫於無奈吧!但是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

  “五年。”蘇定方似是知道薑鬆在想什麽一般,開口繼續說道“起初因為中原戰局的原因,朝廷才會放任北平府,但是如今……”蘇定方說到這裏,轉頭看向了窗外,“旬月間數十萬大軍齊聚北平府,何嚐不是在威懾侯爺?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如果此戰之後,侯爺依然堅持封疆自治,最多五年,北平府與朝廷必有一戰。”


  蘇定方說完,薑鬆覺得茅塞頓開,正要開口問些事情,蘇定方卻先他一步說道“我們再反觀朝廷兵力的集結速度,自聖上下令聚兵到如今,短短數月,僅北平府一處就聚集了數十萬大軍,憑的是什麽?運河!”蘇定方說著,手指也在地圖上劃了兩下,而他劃兩下的拐點處,正寫著“洛陽”兩個字。“就是這條河,使得朝廷兵馬聚集的時間縮短了近十天!南方之糧、西地馬匹、中原軍械,各種物資的運送更是暢通無阻。所以,如此危機存亡之時,大公子做事可要三思而後行啊!”


  蘇定方以大局之勢進行分析,又以眼前之局進行警示,說了那麽多,其實也就是想告訴薑鬆,做事不可衝動,不能像羅成那樣。至於薑鬆聽沒聽得懂,他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接下來,薑鬆的反應倒是挺讓人意外,“蘇將軍,如你所說,北平府眼下豈不是就有覆亡的危險?”


  “師出無名。”對於薑鬆的擔憂,蘇定方也給予了回答“如今大隋之天下,異邦臣服,四海升平。若是行此假途滅虢之舉,必然要失信於天下的。更何況,北平府的情況,還是先皇在世時準允的!”說到這裏,蘇定方卻突然話風一轉,說道“說起來,當年楊林與侯爺那一戰的情景什麽樣?傳聞中的北鬥長蛇陣,還真讓人想看看呢!”


  “也沒什麽厲害的!不看也罷!”薑鬆猶自沉思在朝廷與北平府大局的理解上,對於蘇定方突然的轉話也隨意回了一下。但是蘇定方卻顯然對此有了興趣,趁勢追問道“大公子有所不知,前些日我聽一位友人講解過這陣法,一直在苦思破陣之策。”


  蘇定方說著,又把桌案上的地圖拿開,而下麵露出來的,正是那日與蕭灼和羅成交談時畫的陣圖,“大公子,你看,這便是靠山王楊林的北鬥長蛇陣運作方法。”在兜售了一套天下格局的宏大戰略之後,趁著薑鬆還沒緩過來勁兒,蘇定方終於開始了自己的計劃。“這北鬥長蛇陣看似玄妙,其實說穿了,不過是兩層兵力的並行運作。即使是最厲害的殺招兵力穿插,其實也就是迅速整合所有兵力,加劇了包圍效率,陣內之人受眼界局限可能看不出什麽,但是如果明眼人從上方看,就可以看到這樣的內外兩個包圍圈。”蘇定方一邊說,一邊在桌案上以各種器具擺放出陣型,使得薑鬆看後不禁豁然開朗,對破陣時羅成的一些所作所為,也有了些理解。


  “原來如此,蘇將軍可曾與羅成……羅將軍探討過此陣法?”薑鬆想起了在瓦崗闖陣時,羅成所表現出的果決,今日方才明白原來羅成是早已知曉陣法玄機。


  “的確探討過。”蘇定方的話果然印證了薑鬆的猜想。“不過對於如何破陣我還沒想好,尤其是這最後一變。其兵力集結速度可謂迅速,若闖陣之人一開始未想到這種變化,身隕陣中便是片刻間之事。”


  蘇定方說完,又看了看薑鬆,果然,薑鬆雖然還沒說話,但眼神卻忽左忽右的觀察著陣法,就差開口說話了。


  “蘇將軍,若是一開始就進攻這裏呢?”薑鬆指了指桌案上的一處,蘇定方看過去,正是陣眼所在,而原本用來標誌陣眼的東西,此刻正被他拿在身後。


  “此處有何不同?”蘇定方問道。


  “若此處是陣眼所在呢?若一開始有一隊人馬進攻陣眼之處,待長蛇陣兵力收縮完畢,再有一隊人馬殺出,那外層包圍圈的兵力是不是就該脫離原陣進行阻擊?但陣型無論如何變化,陣眼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改變。屆時,外圈兵馬已經轉向禦敵,內圈兵馬與普通陣型又有何異?第一隊完全有機會摧毀陣眼!”


  薑鬆如今三十有餘,在南陽時也讀過一些兵法策略,今日本是奉羅夫人之命前來找蘇定方,不想卻被蘇定方一通長篇闊論,蓋過了他所學的那種軍事知識,這就讓他慢慢生出了一種難以釋放的感覺。可是之前蘇定方講話滔滔不絕,他就算說了一句,也往往被蘇定方又拉走話題,眼下終於找到機會給蘇定方上課了,這種不吐不快的感覺別提多舒服了。


  “這裏嗎?”蘇定方將手中的東西插到薑鬆所指之處,隨即驚訝道“原來如此!可是如此破陣,必然需要兩股人馬配合嫻熟,若是有一方錯過時機,或者另一隊人馬不通此陣玄機,也是破不了的。”蘇定方指著桌案上的兩個銜接在一起的圈子,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假如另一個圈子裏圍困的是瓦崗寨之人,那就說明瓦崗寨有懂得此陣之人,既然有懂的破陣之人,又何必來找羅成呢?

  “那若是這一隊人猛烈衝擊銜接之處呢?”薑鬆漸漸忘記了來這裏的目的。


  “若是直接衝擊銜接之處,長蛇陣又完成首尾匯合,即使兩股人馬順利匯合,恐怕又要麵對更大的包圍圈了。如此,便又開始了麵對常規的長蛇陣,甚至可以說,己方以全部深陷陣中了!”蘇定方隨即又提出了異議。


  “這?”薑鬆看了看蘇定方,內心逐漸被疑問與震驚充滿。因為蘇定方所說的情況,正是他們破陣時所麵對的情景,若不是後麵有羅士信憑一己之力壓住了楊林,結果恐怕……可話又說回來,蘇定方又怎麽會對當時的情境那麽清楚?真的隻是以軍陣演化猜出來的嗎?


  而薑鬆心中一出現其它想法,來這裏的目的也隨之被他想了起來自己在幹啥?自己不是來保媒的嗎?

  “額,蘇將軍啊!敢問今年年歲?”薑鬆轉言問道。


  蘇定方眉頭緊皺,看起來好像被薑鬆問的一陣錯愕,但還是如實回答道“三十有二。”


  “是這樣,蘇將軍,我本家南陽有位堂妹,名叫薑凝,如今二十有四,尚未出嫁……”薑鬆剛說道這裏,蘇定方已開口打斷道“大公子!定方此生之誌,並非在兒女情長,恕定方不能應承。”


  “那敢問蘇將軍誌向何在?”既然蘇定如此說,薑鬆也想問問,畢竟薑凝的擇婿條件也是挺苛刻的,不然何至於二十四歲還待字閨中。


  “定方平生所向,隻在封狼居胥!”


  “那太好了!”薑鬆聽聞這話,別提有多高興了,“蘇將軍有所不知,我這堂妹之所以二十四歲還未出嫁,並非是容顏有失,亦不是無人願娶,而是她說過她要嫁的人,必須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無愧天地的大丈夫。蘇將軍有如此之誌,決然配得上她。”


  “大公子,是定方還未想過婚嫁之事。”蘇定方急忙解釋道。


  “無妨。蘇將軍,明日我便會奉父親之命去南陽接來母親,到時我與堂妹再言說此事,若她有意,我便帶她同來,成與不成到時再說。告辭!”薑鬆說完,不待蘇定方反駁,立刻就要走。


  “哎!大公子!大公子!”雖然無奈,但終歸還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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