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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雨夜中逝去的身影

  車兒板子上沒車夫,拉車的蛟馬卻仿佛能懂得主人的心意,停在距離陳長安二十丈外。


  二十丈!

  這是一個對於修行者而言也不算近的距離,但對昆侖的術士而言,這是個能殺人的距離。


  秋雨劈啦打在車廂上,時而有一陣風刮起車簾,不足以看清車內的人。


  “師兄!”


  詹漩對著馬車行了一禮,恭敬無比的道。


  車內的人沒有說話。


  詹漩的師兄是一位青衫少年,劍眉星目,長發垂肩,一張白皙俊俏的臉,像是晉陽春閨裏的女兒們所心儀的那種青年才俊。


  他叫寒學,昆侖道門紫月宮的大師兄,半年前借了東宮的一件東西,月前成三極境術士,與修士的承靈境相當,今日就來還那件東西。


  車外淒風寒雨,車內的寒學卻若未聞,靜坐在馬車後,手心一道符訣浮起。


  陳長安握緊手中斷劍,雙目凝重。


  術士之道,修的是天地大道,五行陰陽,對於天賦的要求比修士還要高一些。


  陳長安感覺四周的秋雨變得冰冷起來,很危險的感覺。


  “殺!”


  馬車內響起一道輕淡的聲音。


  寒學的手中符訣推出,落在虛空中消散開。


  二十丈內的所有的雨水都落的緩慢起來。


  一點寒芒亮起,二十丈內的雨水竟隨那寒芒聚去。


  陳長安的瞳孔中,那寒芒是從前方射來,但劍氣卻是從四方而至。


  二十丈內所有的雨水在頃刻間仿佛都化作劍氣。


  陳長安耳畔響起一聲聲清脆的劍鳴聲。


  鏗!

  陳長安隻擋住了那道寒芒,而後錯身躲過許多劍氣,但依舊有十餘道在他身上留下血口。


  他沒去管那些傷口,雙腳踩入水泊,身影似閃電般飄掠而出,狂奔向那馬車。


  車廂內,寒學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陳長安會不逃,還想他衝過來,雖然在術士麵前很大概率是逃不掉的,但是當實力被壓製,應該以躲閃消耗術士的靈力,而非第一時間靠近加大目標。


  他盯著身前的空間,手中浮現出三道符訣。


  馬車前水泊中的赫然射出三道水劍,泛著青藍色光芒,不似劍氣卻比尋常劍氣還要淩厲。


  狂奔中的陳長安,一個翻滾躲掉兩道水劍,而後迎身而起,以斷劍迎擋了第三道。


  到此,他的嘴角終於流出血跡。


  三才境的術士攻擊絕非觀自境的修士能比,強行硬抗兩記都引動了他體內的傷勢。


  不過,陳長安的腳步還是沒有停,直奔馬車。


  車廂內的寒學有些錯愕,他沒想到陳長安會在地上打滾而避過兩道劍氣,這並不應該是一位昔日的天才能做出來的。


  不過,他現在也來不及想了,陳長安與馬車的距離隻夠他出一招。


  可是一招如果用來攻,那他可能也有受陳長安一劍。


  隻是一息他便做出了決斷,雙手橫推數十道符訣浮現與身前,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換一個將死之人的命。


  陳長安手中的斷劍刺入車廂,車簾被劍氣卷碎。


  砰!

  斷劍刺在符訣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顫聲。


  車廂在碰撞中碎成木屑。


  陳長安轟的一聲落在地上,將腳下的青磚踩得碎裂。


  寒學在巨力下騰空而起,身形在半空中倒飛出數丈,而後才落地。


  陳長安的嘴角又流出一縷血液,他沒有開口,因為一開口血就可能吐出來了。


  寒學落下,一口鮮血卻湧上咽喉,低頭看胸膛,青衣之上竟有血跡蔓延而開。


  他伸手抹過傷口,兩枚碎掉的劍片出現在掌心,翻手丟落在地。


  詹漩駭然的看著這一幕。


  她根本沒想到大師兄會被陳長安傷了。


  寒學也沒想到,陳長安最後一劍的力量竟然大部分都留在那兩枚碎掉的劍片上。


  兩枚劍片,距離心脈一寸不到,劍片中的靈力,差點摧斷他的心脈。


  他凝目看向陳長安。


  陳長安站在原地,手中握著一個劍柄,雙目猩紅。


  “我必殺你!”


  陳長安張嘴露出一口血牙,咽啞吐聲。


  寒學看了陳長安三息,他知道陳長安的狀態不會太好,但他此刻的狀態也不好,若是再有一擊落在心脈上,或許他便要留在這裏了。


  他惜命,不想冒生命風險去搏!

  “你能活過年後再說吧!”


  寒學盯著陳長安,留下一道冰冷的話,而後身影掠出,帶著詹漩幾個躍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待半刻鍾後,陳長安才鬆牙,手中斷劍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陳長安從脖頸到小腿都有傷口,秋雨瀝瀝不斷在傷口衝出血水,劇痛衝擊著心神,像一塊砧板上正處理的魚肉,不僅劃上好幾刀,還要在刀口上撒上鹽巴。


  魚肉不能動彈才任人宰割,而他還能動,就要掙紮。


  他要回唐府,沒出幾步路身上的傷口便被扯開,猩紅的血液湧出將白衣染紅。


  雨夜中,一道暗紅身影顫抖著緩慢的挪動。


  記不清走了多遠,陳長安的視界已經有些模糊,但他依然向前,如同前世那個倔強的天魔教掌教,縱使所有修行者都選擇苟活在末法時代等死,他也要選擇破境。


  雨一直在下,順著劍客居樓頂的瓦片屋簷流淌而下,化作雨簾。


  一道戴著鬥笠麵紗的脫俗倩影,站在在憑欄處,透過雨簾,她目睹了唐元大街的這一場血色大戲。


  白詩嬌摘下頭頂的鬥笠麵紗,露出一張精致絕美的臉蛋,約莫十七八歲,黛眉如畫,眸光清澈,宛如聖女臨塵。


  看血衣少年,走在漫天風雨中,她的心緒駁亂,掌心一枚劍形符訣愈亮。


  劍氣在她指尖凝聚,於雨夜中綻放無限殺機。


  當劍符亮到極致時,白詩嬌那雙柔嫩纖細的玉手,緊緊捏到一起,符光盡泯,若不是親眼見到此刻的陳長安,她絕不相信長白劍宗的大師兄會落魄如此。


  “或許以前,是我將他想的太完美了!”


  白詩嬌看著一步一步艱難遠去的陳長安,眸光複雜無比。


  她想起六年前那位在長白峰頂耐心教她劍法的天驕師兄,怎麽也無法與遠處那道虛弱的身影重合。


  今日她是來通知陳長安他已被退宗了,當然,也是來殺陳長安的。


  長白劍宗用逐出陳長安,與東宮換了一萬枚靈玉,這件事她知道。


  至於殺陳長安,隻是為了保證長白劍宗的劍訣不外傳,這次不動手,就當還了六年前他教劍的恩情吧。


  …………


  雨夜中陳長安頭腦昏沉,身體痛到極致便剩麻木。


  他感覺到雨小了,但愈發覺得頭重腳輕,就像前世強行破境時的那種感覺。


  又要死了麽?

  我不能死啊!

  陳長安身體搖晃的幅度更大了幾分,直到天旋地轉,整個人傾倒下。


  唐元街沿一間小屋內,燈火昏暗,李周正靠在浴桶之中眯著眼享受熱湯,雙目迷離,幻想著紅袖招姑娘們白花花的胸脯。


  他是紅袖招的小廝,今夜提前打烊,他早早便回屋了。


  方才夜深見重甲玄騎來了唐元大街,他便猜到是晉國的那些貴人在打架,於是乎他很自然的關上屋門,泡上一桶難得的熱湯,準備享受一下富人的待遇。


  對於門外的江湖的大場麵,他其實很向往,奈何他隻是個凡人,凡人看到不該看的基本上都會莫名的死掉,所以還不如泡個熱湯實在。


  “砰”的一聲,屋門突然被砸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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