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8章 死局
L夫人笑了笑，沒再說話。
切割機的聲音也在這時響了起來，仿佛跟我心髒躍動的聲音處在了同一個頻率。
我麵帶笑意的抽著煙，說實話，我雖然對這塊石頭很有把握，但在結果沒有出現之前，我依然還是會有一點緊張。但相比於之前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了。
周圍隱約能夠聽到有一些人在議論我在石頭上畫的那條線。
有的人覺得我自以為是，這種行為純粹是作死，有的人則覺得也許真的能出現奇跡。
實際上，這並不是奇跡不奇跡的問題。
在我看來，賭石是一種很複雜的概率學遊戲，它不是你光從一個窗口的表現就能夠斷定最終結果的。這裏麵要結合的東西有很多，而這些旁觀者顯然不知道。
在他們的意識中，大部分人都會和林俊凱有同樣的感覺，隻要開窗出現了變種跳色，那麽這塊石頭自然就會存在巨大的風險。這個想法其實並不算錯，隻不過，還不夠嚴謹。
在這個世界上，其實有很多事情，當它存在巨大風險的時候，通常都會伴隨著巨大的利益。而我，就是通過細致入微的觀察，加上概率學和實際經驗的基礎，從而找到那個夾雜在風險之中的獲利方式。
也就是我畫的那條線，隻要不出意外的話，我一定能贏！
這塊石頭不算小，所以整個切割起來的時間有點長。
一直到我抽到第三根煙的時候，切割機的聲音才終於停了下來。
我的呼吸不由得緊了一下，原本周圍那些細碎的議論聲，也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下來。
我下意識的跟L夫人對視了一眼，她的嘴角帶著一點溫婉的笑意，依舊沒有說話，隻是用一種略顯期待的眼神看著我，然後示意我去看石頭。
我叼著煙，也沒說話，同樣給了她一個自信的笑容。
這時，負責切石頭的師傅朝我招了招手。
我便點了點頭，叼著煙走了過去。
師傅把鐵片給我，讓我自己去確認最終的結果。
我低頭看著石頭上被切開的那條縫隙，這師傅的手法不錯，基本上是完全按照我畫的那條線切的。我用力咬了一下煙嘴，隨後將鐵片插進眼前的縫隙中。
到了這一刻，我感覺自己的情緒終於變得稍稍焦躁了一些。
我知道我還是有點害怕的，如果這塊石頭我賭輸了，我不光會成為這家店裏的笑話，更會損失掉L夫人對我的信任，包括許老板，他也會重新估量我的水平。
而且，這裏麵還有我自己的二十萬，這是我走向翻盤之路的重要一環，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輸在這裏。
我調整著呼吸，再度咬緊煙嘴用力吸了一口。
我想贏，我隻能贏，給我贏！
我在心中呐喊著，然後一鼓作氣用力一掰！
眼前的石頭應聲裂開，裏麵的玉石瞬間暴露在空氣中。
我看著那一抹純淨無暇的綠色，原本緊縛著的沉重心情瞬間便直衝到了雲巔之上。
我贏了，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沒有像常人那樣興高采烈的手舞足蹈，我隻是輕笑著夾起嘴上的香煙，然後漫不經心的仰頭吐出了一團煙霧。
人群中這時已經有人接連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臥槽，這他媽的……”
“這運氣也太好了吧？這都能切出高冰的秧苗綠？”
“要我說還是人家牛逼啊，你看看他那條線畫的，簡直準到不能再準了。”
“是啊臥槽，真的牛逼！”
周圍這些看到石頭情況的人基本上都有些傻眼和不敢置信。
相比於他們，L夫人則顯得要淡定的多。
她淺笑著走過來，很淡定的看了看那塊石頭。
“高冰的秧苗綠，顏色很濃，玉質也很細膩，嗯……這塊石頭能切成這樣，也是夠極限的了。”
說到這裏，她轉頭對我笑了一下，眼中透著一股讚賞的味道。
“你還真是挺厲害的。”
這種時候我就沒必要裝逼了，雖然我心裏確實感覺非常爽，但我還是很客氣的笑著回道：“你能滿意就行。”
L夫人點點頭，隨後看了看另外那一半石頭。這一半的情況要比上一半相差很多，不論是顏色還是種水，都沒辦法相提並論。最好的地方，也就是勉強達到糯冰的級別。雖說也能在市場上賣點錢，但對於L夫人來說，應該是沒什麽價值的。
不過她還是問了我一句：“還要繼續切麽？”
我瞅了一眼，很幹脆的回道：“剩下的就讓師傅隨便切吧，反正還能再切出幾個糯冰的鐲子，怎麽說也是錢啊。”
“好。”
L夫人應了一聲，然後就讓那個師傅自己看著切。
我繼續抽著煙。
這時許老板就湊過來摟著我的肩膀說：“兄弟你他嗎真的太神了，這條線畫的，我這次是真的服了。”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朝我重重的比了一個大拇指。
我笑著回道：“沒有沒有，這裏麵也有一定的運氣成分的。”
許萬山哈哈笑著，他沒再跟我爭辯這個問題。不過我相信，現在他對我賭石的技術，一定已經有了新的概念。
“你這條線的位置……”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手比劃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差不多達到整塊石頭的一半了吧，甚至好像還能稍微多出來一點。草的，這下你是真的賺翻了啊！”
許萬山這話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這塊石頭如果能滿料的話，那本身就是上千萬的價值。現在雖然有些遺憾，但是表現好的那一半石頭，卻依然具有很大的價值。我粗略的看了一眼，至少能切出五個鐲子，平均一個按成本來算也都是一百萬左右的價值。
這樣一來，這塊石頭便從二十萬，直接翻了二十五倍，暴漲到了五百萬！而且這還是我估算的比較低的價格。我現在還不知道L夫人最終會給我多少錢，但我相信她絕對不可能虧待我。
這時候我看著林俊凱和李佳佳也走了過來。
林俊凱的臉色簡直要比吃了屎還難看。我估計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虧了六十萬賣出去的石頭，轉手就能被我賺回來五百萬。這種事情，換誰都會很難接受。
站在旁邊的李佳佳自然也能看出來這塊被判了死刑的石頭被我們賭贏了，但是她並不清楚這塊石頭現在能值多少錢。於是她就用一種挺不爽的語氣，對我說：“喂，這石頭現在很值錢麽？”
我轉頭瞅了她一眼，看著她那副目中無人的沙雕樣，我就懶得跟她講話。我直接笑了一下，很幹脆的無視了她。
李佳佳見我擺出這種態度，她就瞪著我又說了一句：“喂，沈昭陽，我問你話呢，你聽不懂嗎？”
這時旁邊有一個圍觀的路人好像是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就很嫌棄的對李佳佳說：“美女，你要是不懂賭石的話，你就客氣點，這石頭現在最起碼能賣到五百萬。五百萬你知道是多少錢麽？這就是這個石頭的價值，估計把你賣了也賣不到這麽多錢吧？”
他這話一出口，旁邊頓時有不少人跟著起哄笑了起來。
李佳佳漲紅了臉，很不忿的回了一句：“你這人怎麽說話呢？你會不會說話啊！”
相比於李佳佳，林俊凱是知道自己現在有多丟人的。他用力扯了李佳佳一下，很不耐煩的對她說道：“你能不能不要再丟人現眼了！”
李佳佳被林俊凱說的愣住了，她很委屈的看著他，眼圈微微有些泛紅。
“我，我……”
“行了，別說了。”
林俊凱絲毫沒有在意她的情緒，他轉頭朝我看過來，惡狠狠的說：“沈昭陽，你是怎麽知道要畫這條線的？你真的懂賭石？”
我現在雖然一點也不虛他，但是還不是讓他真正認識我的時候，所以我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閑扯道：“怎麽可能啊，我那就是隨便亂畫的，我也沒想到能出現這種結果。”
林俊凱眯著眼睛，用一種想要看穿我的眼神盯著我。
“那你跟這塊石頭有關係麽？”
我笑著擺擺手，回道：“這麽好的石頭，怎麽可能跟我有關係啊，這不是人家從你手上買的麽，我就是順手幫著出謀劃策而已。”
林俊凱冷笑一聲，顯然沒有真正看懂我的意圖。
原本他還有些驚詫惶恐的表情，現在也全都變成了鄙視和不屑。
“嗬，我就知道。”
他自顧自的搖了搖頭，好像自己真的很懂一樣。
“像你這種廢物，怎麽可能賭贏五百萬的石頭。”
說完這句，他抬手拍了拍許萬山的肩膀，竟然還很裝逼的對他說：“許老板，下次再有好石頭，記得通知我，今天就這樣，我先走了。”
“好嘞好嘞，沒問題，等有好石頭，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許老板附和著說了一句，然後林俊凱就拉著李佳佳走了，臨出切割室的時候，他還很不屑的回頭看了我一眼。真的，那感覺，就好像他有多成功似的。
我壓根就懶得理他，等他倆走掉之後。我就低頭看了看那塊石頭，然後笑著問L夫人：“這石頭，現在怎麽說？”
L夫人麵帶微笑的看向我，輕聲說道：“等剩下那半塊石頭切完吧，我帶你出去喝點東西，然後再跟你算。”
“行。”
我應了一聲，然後就在旁邊慢慢的等。
許老板跟我閑扯了幾句之後，就去旁邊幫那幾個準備切石頭的人出謀劃策。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這時才猛然想起了何勇強的事情。
這個家夥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而且也一直沒有聯係我，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他的計劃麽？我心裏莫名感到有些不安，可是轉頭朝L夫人看過去，她卻依舊顯得淡定無比。仿佛從頭到尾都沒有把何勇強的事情放在心裏。
我抓了抓頭發，不自覺的朝切割室的門口看了幾眼。
何勇強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整個大宅子裏似乎都跟平時沒有任何差別。
現在看來，好像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順利發展。
可是我心裏那股緊張不安的情緒卻莫名變得越來越濃重。
我點開手機設置，確認了信號和網絡都沒有問題。
這就意味著，何勇強的確沒有通過任何方式聯係我。
我覺得很奇怪，按理說他不知道這裏的情況，他應該會聯係我吧？
這時，我突然聽到切割機的聲音停了下來。
那師傅幫我們用水清洗了一下，然後很客氣的告訴L夫人，這塊石頭已經處理好了。
L夫人看了一眼，很滿意，還讓旁邊的西裝男專門給那個師傅發了一個紅包。
原本我以為，接下來我們就要平安無事的離開這裏了，結果沒想到，就在這一刻，我終於聽到了何勇強的聲音。
“喲，L夫人也在這裏呢？咱們這可真是好久不見啊？”
他哈哈笑著，笑的有些刺耳，也讓我心裏有些發慌。
我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後轉頭看過去。
隻見何勇強帶著一群小弟從切割室的門口走了進來，黑壓壓的一片，我一時間沒法算出這裏麵一共進來了多少人，反正至少得將近二十個。
阿昌和寸頭手上都拿著家夥，緊跟在何勇強的旁邊。每個人的表情，看起來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不少正在研究怎麽切石頭的客人，突然見到這種陣勢，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驚嚇。我能感覺到，有些人是想立刻離開這裏的，但是門口那邊都被何勇強的人堵住了，所以他們現在也不敢貿然走過去。
不過有一個身材偏瘦的男人很自覺的走到了何勇強的旁邊，然後很恭敬的叫了一聲強哥。這時我才知道，難怪他一直沒有聯係我，原來他早就在這裏安插了眼線。
我莫名感到一陣恐慌，因為他這麽做，就代表他並不信任我。而他之所以不信任我，很有可能就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我把他的計劃告訴了L夫人……
嗎的，眼下的情況，好像怎麽看都是死局啊！
相比於我們，L夫人的反應是真的臨危不懼，幾乎可以用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來形容。她很平靜的與何勇強對視著，然後淺笑著對他說：“嗯，的確是有一段時間了。”
說實話，我現在的處境十分尷尬。
我有點類似於雙重間諜的感覺，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要不要立刻表明立場。
不過我還是硬著頭皮叫了一聲強哥。
何勇強隻是朝我點了點頭，然後就一邊往前走一邊對L夫人說：“主要還是你太忙了，我其實一直都想找個機會跟你好好聊聊的，可惜始終沒有見到你。”
許萬山並不知道何勇強跟L夫人之間的具體恩怨，但是眼下的情況明顯已經影響到了他的生意，所以他便笑著走過去，打了個圓場：“何老板今天這是什麽情況啊？弄這麽大陣仗。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是黑店呢，你可別嚇到我的客人啊！”
何勇強笑嗬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對他說道：“對不住啊老許，今天我這兒確實是有點事要跟L夫人好好談談。要不，你還是先讓你這些顧客離開這裏吧，如果造成了什麽損失，我回頭補給你。”
許萬山的臉色明顯有些難看，但是他現在並不敢違背何勇強，所以隻能僵硬的笑了笑，回道：“好說好說，那我這就把客人招呼走，你們慢慢聊。”
他說著朝L夫人和我看了一眼，然後就招呼那些客人還有切石頭的師傅離開了切割室。
我知道他心裏肯定是有疑問的，但現在顯然不是提問的時候。
所以他走了之後，甚至都沒有再回到切割室裏。
現在整個切割室裏已經幾乎全是何勇強的人了，我能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力緊緊的包裹著我。我一句話都不敢說，隻能在心裏不斷祈禱著自己能夠賭贏這次戰爭。
L夫人始終都是麵不改色的狀態，她輕笑著回應何勇強：“你想跟我聊什麽呢？難得帶這麽多人過來，想來應該是挺重要的大事吧？”
在L夫人說話的時候，我注意到站在她旁邊的西裝男，他的右手插在口袋裏，看起來似乎是在操作手機。
他的表情要比L夫人稍稍凝重一些，也可能是他平時給我的就是那種比較深沉的感覺，所以讓我產生了這種想法。反正他一直都有注意何勇強身後跟著的那些小弟，好像是在做著某種準備。
“嗯，確實是一件大事啊。不過說到底，我也是一個商人，所以呢，我還是想跟你談一個生意。”
何勇強笑嗬嗬的走到我賭贏的那塊石頭旁邊，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笑裏藏刀的戾氣。
L夫人笑著回應道：“什麽生意？”
何勇強並沒有回答L夫人的問題，而是拍了拍那塊石頭，對我說：“昭陽啊，你這塊石頭賭的不錯啊。”
我看著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等我開口，何勇強就接著說道：“這塊石頭市場價至少能賣到五百萬吧？既然這樣，那我就五千萬賣給你吧，L夫人，你覺得這個生意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