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往事夢魘
“回皇後娘娘,皇上…皇上在寧妃娘娘那兒…”宮女跪在地上匯報,聲音越來越小。
皇後娘娘氣不過一腳踢開小宮女,叱喝:“滾,讓你出去刺探皇上的行蹤,不是讓你回來氣本宮。”
“娘娘,您別生氣了,皇上答應娘娘今晚上會來探望皇後就絕不會食言。”映冬擔憂地勸道。
皇後閉著眼坐在臥榻上喃喃自語:“君無戲言,可是皇上也曾經說不會在後宮立貴妃,然而現在呢?不但立了貴妃娘娘與本宮平起平坐,還一下子冊封兩個貴妃,你說我心裏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
映冬垂首說道:“不管怎麽說,皇上隻有一個皇後,那就是娘娘您啊…”
“如今本宮形同虛設,一個皇後的頭銜在那兩個貴妃眼中根本不足掛齒。”皇後咬牙切齒地啐道:“她們兩姐妹把持後宮,完全沒有把本宮放在眼裏。”
“娘娘,奴婢以為當務之急是淑妃肚子裏的龍子,現在皇宮內外無不外傳,說皇上就等著淑妃誕下龍子,然後立為儲君。”映冬煞有其事地說:“等到那個時候一切都完了,娘娘就算有皇後的頭銜,怕是也會…”
皇後娘娘猛地睜開眼惡氣騰騰地罵道:“她是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誕下龍子…”說著,皇後捂著自己不爭氣的肚腩,狠狠地低喃:“應該是本宮的皇子立為儲君…”
“娘娘,就算您現在懷有子嗣,也來不及了。”
皇後噌地站起來,踱步思慮,想了片刻,突然她眸光裏蹦出殺氣,意味深長地笑道:“既然一切都來不及了,何不回歸原點,淑妃懷胎五月,皇上就轉而寵幸寧妃…雖然她們兩姐妹不分你我,但是本宮就不相信,她們真的是情比金堅,連皇上都可以分享。”
映冬靈機一動,小心地問:“娘娘是不是想到什麽?”
“哼哼…”皇後悶哼幾聲,笑得奸佞,難以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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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冬返回寢宮時,已過四更。外麵寒風凜冽,仿佛要侵略人間悲歡。東太後揉著太陽穴,神色凝重,映冬在她身邊很久時間了,一眼便瞧出太後心裏有事隱藏。
“十五年了…”東太後突然看了一眼映冬,從臥榻上坐起來對著映冬問道:“你跟著哀家應該有十幾年了吧?”
“回太後,奴婢跟著太後您十九年了。”映冬抿了抿嘴,認真地說:“奴婢能伺候東太後,那才是奴婢的福氣。”
東太後暗歎說道:“十九年,沒想到十九年一晃就過去了,哀家現在回想起來仿佛還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映冬靠近東太後跪下,輕輕地幫她捶著小腿;東太後彎腰拉住映冬的手臂,映冬驚訝地抬頭看著東太後,東太後眨了眨眼,嚴謹地說:“十五年前,哀家囑托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給你,卻沒想到十五年後又被人揭開,你說得對,當初哀家就不應該心慈手軟,現在可好,留下禍根恐怕會壞了哀家的大事。”
映冬驚愕地問道:“東太後,十五年前的那件事難道還有人記得?”
“哼,不是有人不記得,而是有人活得不耐煩了。”東太後眯著眼,殺氣騰騰地啐道:“哀家以為這件事既然出自你手就由你將十五年前沒有解決的事情再完成。”
映冬頓了頓,思慮地說:“隻怕現在…西太後插手,如若再暴露就會…”
“不,哀家就是想在西太後插手的這個時機下手。”東太後冷笑說道:“哀家要讓他們追悔莫及。”
***
西太後輾轉反側心裏惦記著鍾淮植所以一直睡不著,她爬著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隱約看到輕紗之外有個人影閃動;西太後嚇得倒抽一氣,喝道:“芷荷…”
外麵那人趕緊跪下大聲請安:“臣妾叩見西太後,臣妾無意驚動太後的,隻是有事相求。”
西太後深吸一口氣,平了平心情,走下來說道:“原來是明妃娘娘。”
明妃站起來低著頭說道:“西太後,臣妾是偷偷進入,所以芷荷他們也並不知道。”
西太後冷靜地問:“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西太後,其實並非臣妾想見您,而是有個人她說一定要見到太後。”明妃懇切地說。
“誰?”
明妃猶豫片刻,還是側過身嚷道:“出來吧。”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女子,身穿宮女服侍,雖然燭火昏昏沉沉,可是西太後目光淩厲,將對方整個人的焦距匯聚在自己腦海中;恍惚間,她愕然驚問:“怎麽是你?”
如兮緩慢地抬起頭直視西太後,平靜地說:“叩見西太後。”
西太後歎了一氣,轉過身去;如兮瞥了一眼明妃娘娘,隨後明妃又道:“太後,如兮是來認錯的。”
“哦?”西太後不屑地笑了笑。
如兮咬著唇,蹙眉說道:“西太後,之前是如兮不懂規矩惹得太後不高興,希望太後不要怪罪如兮了。”
西太後籲了一口氣,冷冷地道:“回去麵壁思過倒是有點用處。”
“是啊,這幾天如兮都一直跟臣妾說,她其實當時也是無心,希望太後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她這一回吧。”明妃趁機笑著說。
西太後麵無表情地轉過來對著他們道:“哀家早就提醒過你們,在宮裏要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以為任何事情都可以隨心所欲,就算是皇上,他也不能任意妄為。”
“是。”明妃點了點頭,應道。
如兮沒有吭聲引起西太後好奇,她走過去沉重地說:“如兮,哀家對你寄予很高的期望,你的任務也很重大,其他的事情不該你管的,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如兮歪著頭斜眼看太後,不服地問:“是不是連自己姐妹的事情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明妃不解地看著如兮,還以為如兮是說自己;但是西太後卻一下子想到別人,震驚如兮這樣的質問。
“看來,你根本不知悔改。”西太後切齒地罵道。
“不是如兮不知悔改,而是如兮不想太後你後悔。”如兮緊張地說。
“後悔?”西太後悶哼道:“要後悔的恐怕是你吧,如果哀家不出麵,皇上就算留下你,東太後也不會放過你們,隻要她煽動朝廷裏的人,哼,你就別想在後宮立足。”
“如兮能不能留下來已經不重要。”如兮固執說道:“如兮隻是不想太後和寧妃娘娘一輩子誤會下去。”
西太後怒目瞪視如兮,憤然吼道:“你住嘴。”
“太後,事情我已經問過了,雖然看起來的確是寧妃的錯,可是你不覺得很有問題嗎?”如兮說道:“不要因為一個小小的誤會就斷了你們的情誼啊…”
西太後咆哮地嚷道:“你以為你是什麽人,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品頭論足,哀家的事情哀家自己清楚,你如果有那麽多閑情逸致最好管管自己吧。”
“太後,就是因為之前我誤會春桃,結果連一句對不起都還沒來得及說,她就死了。”如兮急切地說:“如果寧妃熬不過這個冬天,那以後你也不知道其實她是真的很在乎你。”
“啪——”西太後氣不過,揮手掌摑如兮一個耳光,打得如兮頓時七暈八素,明妃奔過去扶著如兮,關心地說道:“如兮,你就少說一句吧。”
如兮氣喘呼呼,踉蹌後退站穩之後依然露出不服氣的目光;西太後注視如兮,她那剛硬的個性簡直就是年輕時候的自己,臉頰陡然緋紅,卻不見如兮皺半點眉頭,就連身邊的明妃都大驚失色,看著紅腫的臉頰吃驚不已。
霎那間,西太後的怒氣忽然平息了大半,她的眸光明顯褪去一些陰冷,多了不少暖色;寢宮內先是一片死寂,隨後有聽到動靜的芷荷紛紛趕至,西太後示意他們全都退下,隻命芷荷拿來一些冰塊。
西太後親手將冰塊冰好的手帕放在如兮紅腫的臉頰上,她一邊幫如兮敷臉一邊歎道:“你是個倔脾氣,好像那個時候的哀家…”
“她也是這麽說。”如兮怔怔地看著西太後,小心地回道。
西太後的手突然停了半秒,而後又繼續敷臉,見西太後沒有之前那麽大的反應,如兮試探地又道:“愛之深恨之切,這一點我也清楚。”
“你不清楚。”西太後放下手,冷峻地說:“如果你清楚就不會三番五次頂撞哀家。”
“如兮真的不是故意這麽做。”如兮凜然說道:“也許是被遺棄過一次吧,這種感覺真的很痛心;那些在冷宮裏等死的人也是生命,隻不過他們已經被判死刑,可是這種死刑說到底那都是成王敗寇的犧牲品。”
西太後正襟危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她還跟你說了什麽?”
“她沒說什麽。”如兮一本正經地說:“她每天在冷宮念經,想贖罪,不過她也清楚有個人不會原諒她。”
“贖罪?”西太後哼笑幾聲,輕蔑地說:“別以為世上任何事情都能一笑而過。”
“如果對方一個機會也不會給,的確是如此。”如兮堅定地說:“太後有沒有想過十五年前那件事另有隱情?”
“隱情?”西太後斜睨如兮,質問:“你了解多少?”
“在皇上和寧妃那裏算是了解多半,但是我知道,還有另一半隻有西太後自己清楚。”如兮說道:“因為最後西太後並沒有要求皇上追究真相。”
西太後沉浸在悲憤之中,聽著如兮提起十五年前的事情仿佛那件刻苦銘心的“意外”就發生在昨天。
***
“淑妃娘娘,寧妃娘娘恐怕來不了了。”小宮女小跑著奔向遊園的淑妃娘娘。
“為什麽?”淑妃詫異地問。
小宮女低著頭戰戰兢兢地回:“皇上剛才突然去了寧妃的寢宮,寧妃娘娘一時間走不開。”
“哦?”淑妃落寞地笑了笑,嘀咕道:“皇上這段時日多半都是寵幸寧妃,不過今日遊園是寧妃邀約的,本宮再等等她吧。”
“可是這裏風大,不如回宮再說吧。”小宮女擔心地勸道。
“這裏清靜,本宮覺得不錯。”淑妃說道:“你們暫且退下,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身邊的宮女欠身應道。
淑妃轉身遠眺湖邊,春樹妖冶,勾起人們向往自然的心境;淑妃娘娘情不自禁地走向湖邊,微風拂麵,蕩起湖麵漣漪的水痕,看起來有趣之極;淑妃忍不住探身過去,看著投影在湖麵上的自己,不由得掩嘴笑起來。
淑妃撫摸自己的臉頰,總覺得懷孕後的自己已經容光不在,所以皇上才會夜夜寵幸寧妃;她黯然神傷,隱去笑意失落地杵立湖麵發呆。
猛然,身後竄出一人,還未等她回過神來,那人卻伸手用力將淑妃娘娘推入湖中;頃刻間,淑妃被水淹沒,她不習水性,又加上身體笨重,不一會兒隻覺得口鼻之中嗆入大量湖水;淑妃本能地在湖中掙紮,好不容易讓自己喊出聲音,卻又被自己拍打的湖水浸入湖底。
在生死邊緣,淑妃來不及多想,她的力氣很快就耗盡了,在落入湖中時,她隱約看到岸上站立一個人;不用多想那人眼看自己被水淹沒也不營救,必定是將自己推入湖中的罪魁禍首。
淑妃心裏打個冷顫,她要看到那人是誰,哪怕就此喪命,在閻王麵前也好有個哭訴;帶著這種期望,淑妃拚盡全力總算在掙紮之中看到岸上的人影,雖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那人的麵容,但是那個人的衣服和裝扮她一清二楚,再明白不過了;當心裏有了眉目,淑妃苦笑地停止掙紮,一股怨氣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