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解鈴還需係鈴人
十五年前。
春暮之際,繁花成錦,碧草綠茵;皇宮內苑,奇花異草,爭相恐後。無憂的後妃隻當是結伴而行同遊禦花園,看似其樂融融,好不勝歡。
十五年前東太後還是皇後,西太後也是貴妃娘娘,她和另一貴妃寧妃娘娘感情最好,因為是同時進宮的采女,一路走來的艱辛使得二人姐妹齊心成為當時後妃中最為恩寵的一對。
皇後一直無子嗣,令她與皇上越走越遠,而更致命的是,當時貴妃娘娘中隻有淑妃懷有龍子,因此淑妃最為得寵,權勢蓋過皇後不說,也高於姐妹寧妃娘娘。
淑妃懷胎五月,在宮中安胎甚好,太醫院的太醫隨時待命,一點都不敢馬虎;當然,這期間隻有寧妃隨身照顧淑妃,確實令淑妃解悶不少;其實在淑妃心目中,寧妃就是自己的知己,什麽事情都相告之,以至於寧妃在後宮也得到不少皇恩。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南榮玄桀隻記得那天是陰雨天氣,整個後宮被哭聲籠罩,他心煩氣悶,想走出去透透氣也被皇宮的宮女勸回來。
宮女告訴他,淑妃娘娘的孩子沒了。
淑妃和寧妃相約湖邊小敘,沒想到最後寧妃一直沒有到,淑妃一個人百無聊奈之際在湖邊遊走,突然身後竄出一人將淑妃推到湖中,當時淑妃大喊救命,卻因為身子無力而沉入湖底;好在有宮女經過才將她救起,可惜的是因為溺水太久,動了胎氣沒有辦法保住孩子,不但如此,孩子滑落後,因為淑妃身體太虛,再也沒有懷上龍子。
皇上知道淑妃思兒心切,於是將沒有母妃的南榮玄桀過繼給她,並且交由淑妃撫養,正因為如此,南榮玄桀才能得到太子之位,成為皇室唯一繼承人;他小,可是看事情卻已然透徹,當時的南榮玄桀從不過分母妃之間的紛爭,哪怕是親眼目睹了殘殺和陷害,他麻木地選擇視而不見。
先皇病逝後,東太後將多年來積怨的憤怒發泄在沒有地位的遺妃上麵,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曾經與淑妃關係甚好的寧妃娘娘;其實淑妃被救之後再也沒有和寧妃往來,甚至對寧妃陷害之事不聞不問,東太後肆無忌憚地摧殘遺妃們,而西太後絲毫也沒有憐愛之心。
這其中乾坤必定有因,否則轉變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南榮玄桀抿了一口茶水,抬頭凝視如兮,輕歎道:“大致就是如此,至於心結,朕也沒有想到是什麽。”
如兮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雙手支撐石桌抱著腦袋,思慮地說:“一定有問題的,比如…你們沒有懷疑過淑妃娘娘為何會落水?”
“當時聽說淑妃是被人推下湖,而推她的人卻不得而知,淑妃也不願多說。”
“所以淑妃恨寧妃隻是因為寧妃的失約?”如兮詫異地問:“那寧妃為何會失約?”
“因為…”南榮玄桀頓了頓,說道:“因為皇上突然移駕寧妃娘娘的寢宮。”
“哦,就是說,淑妃懷疑寧妃有意將她支開,目的是想自己與皇上獨處?”
“朕又不是神仙,當然不清楚西太後如何想,當時也許她是這麽認為,所以才會誤會加深,到現在也不可原諒。”南榮玄桀聳了聳肩,不以為然地說。
“不可能。”如兮噌地站起,居高臨下地對著南榮玄桀說道:“我不認為事情這麽簡單,這裏麵肯定還有別的隱情。”
南榮玄桀拉著如兮再次坐下,安撫地勸道:“你不要管他們的事情了,十五年都過去了,何必再揭開西太後的傷疤?西太後心痛的是喪子之痛。”
“還有失去知己之痛。”如兮若有所思地嘀咕:“一定有隱情。”
南榮玄桀瞅著如兮認真的小模樣,頓時會心一笑,恨不得將她擁入懷裏好好地心疼一番,這丫頭隻顧著照顧別人的心思,卻忘了他這個大活人的心意。
***
映冬將密函點燃了燒掉,東太後雖閉著眼卻神色緊繃,看來密函上麵的事情令她心情更加沉甸甸,映冬不敢多問,守在一旁小心伺候。
留著她反正是個禍害,倒不如最後利用一次,好讓密函上的計謀得逞,徹底離間他們二人。
思及此,東太後抿嘴露笑,笑意深邃,令人琢磨不透。
***
“大師是來告辭?”南榮玄桀走到殿中央,與明鏡大師平視。
明鏡大師麵無表情地說:“阿彌陀佛,既然西太後的情況穩定,貧尼也不便多留,再說靈鏡寺修建金身佛像的事情也需要有人指點。”
南榮玄桀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低喃道:“大師說的也是,可是…”可是他還沒想到如何留下如兮,如果跟著明鏡大師離開,豈不是要帶走如兮?或者,幹脆利用皇權將如兮留在宮裏,隻是東太後又拿下話柄牽製自己,到時候必定為難。
明鏡大師沒有太多心思揣度聖意,她似乎去意已決,並說道:“貧尼還有一事相求。”
“哦,大師你說。”
“如果皇上不介意,請允許貧尼將鍾先生一並帶走。”明鏡大師平靜說道:“貧尼找到辦法醫治鍾先生了,所以也不好中途退出,幹脆將先生帶回靈鏡寺休養。”
“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先生隻要能蘇醒過來,朕不會介意他在哪裏休養。”南榮玄桀笑著說。
“阿彌陀佛,多謝皇上。”明鏡大師鬆了一口氣,之前還擔心皇上不肯放人,這下好了,她能帶走鍾淮植,免得日後和西太後再生事端;在她的心目中,還是無法將鍾淮植和自己的身份忘卻,雖然脫離紅塵,然而身不由己,她依然不希望看到鍾家人陷入危難。
“那大師打算什麽時候啟程?”南榮玄桀蹙眉又問。
“明日就走。”
“這麽快?”
“皇上,金身佛像耽誤不得,所以貧尼不得不盡快,還望皇上體恤。”
“哦,朕…朕不是不體恤你,隻是…你們走的話…”南榮玄桀失落地呢喃。
明鏡大師終於想起皇上和衍慧大師之間的情事,她恍然說道:“皇上,靈鏡寺離皇宮也不遠,金身佛像修建之際,恐怕還需要皇上前來觀摩,所以…不必擔心分別之苦。”
南榮玄桀一怔,陡然羞赧地支吾:“朕,朕…朕不是這個意思。”被人說中心思,身為國君也會不太好意思,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尼姑。
明鏡大師莞爾一笑,故意說道:“貧尼愚鈍,不懂說話,還望皇上見諒。”
“嗬嗬,那…大師回去準備準備,朕…朕也準備準備…”南榮玄桀恍恍惚惚地呢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