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再‘死’一次

  “你瘋了。”如兮脫口而出，幾乎暴跳如雷；她瞪著玉汐，兩隻精銳的雙眸衝著麵色冷靜的玉汐迸發出歇斯底裏的怨憤。


  “一直以來，我得不到的東西，我寧願毀掉。”玉汐板起臉，不在嬉戲，她也認真說道：“既然我能救你，也同樣知道‘噬魂’這種毒如何研製。”


  “你不會這麽做。”


  “你可以試試。”玉汐屏住呼吸，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如兮不敢嚐試挑戰她的真假，猛然間，她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漠然地閉上雙眼，試圖讓自己冷靜。


  玉汐走了一圈，冷冷地說：“西太後將我入籍侯爺府，從今往後我正式成為侯爺府的人，我進出侯爺府可想而知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玉汐，你簡直就是魔鬼。”如兮咒罵一聲：“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真的這麽做了，後果不堪設想。”


  “不要跟一個失去理智的女人談後果。”玉汐湊近些，凜然地說：“你想成為侯爺夫人，就必須付出代價；亦或者，現在你作出決定，離天亮還有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夠你時間好好想想了。”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如兮軟下來，她真心不想出家。


  “你不想死，我便救了你，可是要侯爺斷了對你的念想，你就必須出家。”玉汐側過身，甩了甩衣袖，又將麵紗戴上去遮住半張臉；再離開室內之前，玉汐丟下一句好自為之便奪門而出。


  如兮隻覺得自己全身戰栗，門開後，吹進來的冷風將她驚醒，如兮不自然地顫抖，抱著自己的前胸走去關上門。


  注定是一夜無眠，燭火越來越灰暗，她挑燈尋思，屋子裏裝載了她的歎息；如兮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床沿，腦袋裏是空白的；她有想過跟侯爺說清楚，可是該如何啟齒？又難倒了自己；她跟侯爺說什麽？她現在還能說什麽？似乎任何解釋都是徒勞。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想了許久，將穿越來的經曆在腦中再過一遍，像是一部勵誌的電影，無時無刻不麵對著難以預料的困難。


  ***

  偌大的廂房，香煙嫋嫋，不少經書整齊地放在案桌上；偏房的臥榻上有人端坐著閉目養神，不過，她心裏一直惦記著門外的動靜，差不多一炷香時間，總算忍不住開口喝道：“外麵的施主，不妨進來坐坐吧。”


  門口徘徊的如兮吃驚一怔，明鏡大師發現她並且邀請，不如進入談談也好，她雜亂的心思擾了她一晚上，再不釋放，恐怕她會被自己逼迫致死。


  “咯吱——”門開啟，如兮小心地踏入，然後關好門才走到偏房，明鏡大師的跟前。


  如兮雙手十字合並，欠身念道：“明鏡大師。”


  “阿彌陀佛，原來是如兮施主。”明鏡大師和顏悅色，看起來慈眉目秀，讓人很容易就像親近；因為被西太後關在這裏，她沒事就誦經念佛，時間久了，跟明鏡大師也熟絡起來。明鏡大師是靈鏡寺的主持，靈鏡寺並不大，在東郊懿元宮的附近，懿元宮是皇上狩獵出行的行宮，平時很冷清，隻有在春季皇上狩獵之時才會居住懿元宮；而西太後如若想在靈鏡寺修行，也可以暫住懿元宮。


  如兮抬起頭看了看明鏡大師，若有所思地說：“大師，這麽晚我還來打擾，真是對不起。”


  “阿彌陀佛，如兮施主眉頭緊蹙，想必有煩心之事纏繞心中，來找貧尼也是因為施主信任貧尼。”明鏡大師平和地笑道：“所以，這是貧尼的榮幸。”


  如兮尷尬一笑，說：“大師，你說的不錯，我…我確實是被煩心的事情糾纏不清，我…我幾乎一晚上都沒有睡。”


  “看來此事已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明鏡大師試探地問。


  “實不相瞞，隻有一個時辰我就要做出選擇了。”如兮歎息地說：“我的人生隻有這一個時辰還是自由的，不，我從未自由過，一直被人當作玩偶，哭笑悲歡都那麽無奈。”


  “施主想得是否過於悲觀？”明鏡大師說：“塵世間的悲歡離合想來都是一個過程，施主不必太認真了。”


  “大師，如果你被人逼迫呢？”如兮咬著唇急問。


  “何為逼迫？”明鏡大師平靜地問。


  “就是沒有退路。”


  “何為退路？”


  “就是…”如兮想了想，嚴謹地說：“前有猛虎後有豺狼，往前一步也是死，退後一步還是死。”


  “生亦何歡死亦何求，生死不過一念之間，生的人難免一死，死的人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再生之時或許也是另一番景象。”明鏡大師叨叨絮絮地說著。


  如兮聽得心裏一陣陣悸動，她籲了一口氣，說：“大師的意思…難道是說，死了還能再生？”


  “嗬嗬，其實施主心裏明白，隻是暫時被眼前的事情蒙蔽了雙眼，想來，處於困境之人很難掙脫的反而是自己的心。”明鏡大師閉上眼輕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如兮恭敬地垂首，跟著附和一聲：“阿彌陀佛，多謝大師的教誨，我現在的心好像真的靜了許多。”


  “那就好。”


  “大師，差不多要早課了，我就不打擾了。”如兮客套幾句，然後轉身走出了明鏡大師的廂房。


  如兮走在過道上，細雨已停，天邊的光亮適宜地出現，清晨的微風還很涼，但是也很舒適；她的心豁然開朗，嘴角雖然還掛著些許不甘，但是她明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她還要再‘死’一次，要活下去就必須靠自己，事實證明，靠任何人的結果都隻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所謂退路隻是自己的認知，跳開這個圈子，她應該要懂得放手；一直一個人默默地行走在寺院的青石路上，漸漸地，天空越來越亮，好像它要證明昨晚上的雨隻存在人類的睡夢中，其實這一切都是夢魘，醒來後，各就各位，全都回歸本質。


  “咚——咚——”庵裏的鍾聲響起，宣告了第二天的時光已然來到，如兮身邊陸陸續續經過一些趕去寺院誦經的小尼姑們；片刻後，她也杵在正中央的佛堂殿前，明鏡大師主持早課，看到如兮，她衝著施主莞爾一笑。


  如兮苦笑一聲，再跪下來，跪在尼姑們的最後方，她仰起頭看著殿內偌大的菩薩，頓時心如止水。


  “菩薩，你又跟我開這麽大的玩笑，行，我陪你玩下去，你要我守著你，我答應守著你，但是你不能害我一輩子…”如兮雙手十字合並，對著菩薩自言自語地說：“我會再活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