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畫落她手

  玥貴人在亭子裏賞花，心思凝重，麵色難看，身邊隻有宮女雪卉伺候著；風和日麗似乎都緩解不了尤玥心中的苦悶，她覺得衣食無憂的日子並沒有比以前風餐露宿的日子好多少，內心有股莫名的空虛每天啃噬著她的精神世界；物質世界的膨脹讓她越來越乏味，以至於現在的自己脾氣也越來越糟糕，有好幾次她莫名的處罰自己宮裏的宮女，事後又覺得內疚，讓雪卉去安撫，久而久之，蘭心閣的宮婢們都覺得自己主子不好惹，是個陰晴不定的人。


  “這是我先拿來的…”


  “是我看到的，應該是我的…”


  宮女太監們窸窸窣窣的爭吵聲將玥貴人從恍惚中驚醒，雪卉也循聲看去，叱喝道：“什麽奴才，在此喧嘩？”


  聽到雪卉的聲音，他們方覺自己失態，嚇得將手裏抱著東西掉落在地，有些太監更是趴在地上用身子遮住了掉在地上的東西。


  玥貴人好奇也望過去，看到宮女們哆哆嗦嗦，甚是慌張。


  “起來吧。”玥貴人走出涼亭，越過兩株花叢，看到兩個宮女和兩個太監全都跪在地上很不正常的趴著。


  宮女太監們戰戰兢兢，抖瑟的身子讓玥貴人越發覺得事有蹊蹺，而地上的四個人沒人敢抬頭站起來，似乎他們完全沒聽懂玥貴人的吩咐；雪卉蹙眉走上前，拉著其他一個宮女的手臂，喝道：“玥貴人讓你們站起來，你們聾了嗎？”


  宮女因為雪卉的拉扯，身子不得不挪動，這才將自己遮住的東西暴露出來，那是一些殘舊的首飾，雖然有些殘舊了，可是步搖上麵還鑲著珍珠，看起來也奪目。


  “玥貴人饒命啊…”宮女嚇得聲音都在顫抖。


  雪卉彎腰拾起地上的步搖和其他首飾，頓時了然於心，她捧著不少首飾說道：“啟稟玥貴人，這些奴婢是在此分贓呢，因為分贓不均才發生了爭執。”


  “分贓？”玥貴人驚訝地問。


  “玥貴人有所不知了，宮裏的主子們經常會把那些殘舊的首飾賞賜給宮女，或者這些殘舊的首飾被…”雪卉瞅了一眼身後的宮婢，冷笑道：“或者他們幹脆就偷走了主子們的首飾，因為殘舊時間太久，主子們也不會發現。”


  “他們偷竊？”玥貴人震驚地說：“你們偷這些幹什麽？在宮裏又不是吃不飽喝不足。”


  “玥貴人，這些首飾都是宮裏的東西，隻要偷偷運出宮，定能賣個好價錢，就算東西殘破了，也價值不菲。”雪卉補充地解釋。


  玥貴人深吸一口氣，恍然說道：“我知道了，你們這四個奴才真是好大的膽子。”


  “貴人饒命啊…”四個人紛紛叩首，嚇得鼻涕眼淚一起流；本來還以為午休時間應該不會有哪個主子出來遊園，就算出來也不一定會在比較偏的沉香榭，哪知道，玥貴人就是這萬中之一，逃也逃不掉了。


  “雪卉，你說該怎麽辦？”玥貴人冷冷地問。


  雪卉想了想，湊近些嘀咕：“貴人，遇到這事，還是送去給西太後處理吧，如果您私自查辦恐怕會讓西太後不滿，因為宮裏的事宜，無論大小那都是西太後說了算，她手裏有鳳印，是後宮之首。”


  “那你就帶他們去見西太後吧。”


  “是。”


  “貴人不要啊…”小太監跪著上前，一邊磕頭一邊抽泣，樣子比其他三人還要慘烈：“貴人將奴才們送去西太後那裏，奴才幾個就再也不能留在宮裏了啊…奴才們都是因為家中太窮才會出此下策，奴才也是第一次被人慫恿才會如此，絕對不是有心要觸犯宮規啊…奴才要是出了宮就真的不知道做什麽好了，家裏還有老小，都指望著奴才一人養活，奴才…奴才死不足惜，可是奴才的弟妹都嗷嗷待哺，貴人您大發慈悲，饒了奴才的弟妹吧…”


  “哼哼。”玥貴人睇著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頓覺得他嘴巴子厲害，雖然淚水滿麵，說話卻毫不含糊，瞧他的機靈模樣有點惹人動了惻隱之心，何況，聽到他說家裏窮才迫不得已，更是觸動了尤玥的傷心事。貴為後妃，時刻還記著過往的心酸，她尤玥也不是真就無情之人。


  小太監挪動身子時也暴露藏在身下的東西，那好似一副畫軸，讓玥貴人質疑，便問道：“你藏的又是個什麽寶物？”


  小太監扭頭一看，拿起畫軸遞上去，說：“此物不是什麽寶物，隻是一副皇上的真跡，不過這幅畫是殘畫，是皇上不要的，奴才有些喜歡便留下來自己藏著了。”


  “是嗎？”玥貴人示意不用雪卉，自己親自動手拿起畫軸，有點沉，她卻覺得歡喜，因為聽到太監說是皇上的真跡，她的心也跟著有點動容。


  將畫軸打開，攤開了看，看到上麵畫著一男一女，細看之下，玥貴人臉色突變，心裏一怔一怔地，跳躍起來有些唐突；這幅畫上麵分明就畫著皇上自己和如兮那個女人。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玥貴人暗想起來，覺得應該是稍早時候如兮私自與皇上相會的證據。


  玥貴人籲了一口氣，慢慢地卷好畫軸，冷厲地對著太監說道：“你們都起來吧，雖說你們觸犯了宮規，罪無可恕，不過念在是初犯，又念在你們家中老小的安危，我今日就放過你們，不過記好了，下不為例。”


  “多謝玥貴人。”宮婢們叩首謝恩，驚喜不已。


  玥貴人單單隻留下了剛才說話機靈的那個小太監，她將畫軸交給身邊的雪卉，然後斜睨著小太監問道：“你叫什麽？”


  “奴才叫小順子，是太醫院的小太監。”小順子小心翼翼地回答。


  “這幅畫，不錯，我也挺喜歡的。”


  “額，貴人喜歡，那奴才就獻給貴人…”


  “不過，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不能說出去，知道嗎？”


  “奴才知道，奴才今後有什麽好東西都應該孝敬貴人，貴人是奴才的恩人啊。”


  “不用了，我這裏又不缺什麽，隻是這幅畫，我也喜歡。”玥貴人頓了頓，又道：“小順子是吧…你覺得在太醫院當差好呢，還是在我身邊當差好？”


  小順子半天才緩過神，撲通地跪下連連叩謝道：“奴才…奴才小順子當然是希望能有幸留在玥貴人身邊伺候…”


  玥貴人滿意地笑道：“我看得出你腦袋瓜子不錯，是個可塑之才…雪卉…”


  “奴婢在。”


  “跟司戶房的嚴公公說一聲，就說蘭心閣缺個太監，把小順子給我要過來。”


  “是，奴婢這就去。”


  “奴才小順子千恩萬謝主子的栽培。”小順子嘴巴都笑歪了，諂媚地說：“小順子今後定當盡心盡力伺候玥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