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生死由命
夜幕降臨，本該寧靜的侯爺府突然間沸騰起來。如昔放下手中的飾物走出去，遠眺外麵的動靜，她看到香香經過，於是喊住問道：“香香，外麵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吵？出什麽事了嗎？”
香香是如昔從瓊仙居帶回來伺候自己的丫頭，跟著如昔差不多四五年了，丫頭長得一般，心思卻細膩，所以如昔一直帶在身邊，舍不得放她回家。
“如昔姐，聽說是府上的小姐從宮裏回來了。”香香思索地說：“那小姐得了很嚴重的病，現在送去最偏的旈瓔小築養著。”
“小姐？”如昔定了定神，方覺不妙，她踏出來對著香香吩咐：“走，我們也去看看。”
如昔絲毫也不敢鬆懈，她沒聽說過侯爺府以前出過小姐，什麽小姐被人八人大轎地從宮裏抬出來？府上的人匆匆忙忙，也沒空搭理路上的如昔，她和香香隻好靠邊站免得撞了人，苦的是自己。
“如昔姐，喏，那邊就是旈瓔小築。”香香指了指方向，如昔聞訊趕去。
此時的旈瓔小築燈火通明，小築在侯爺府最左邊的角落，因為左邊有一活水湖，所以在湖中央搭建了一個小築，平日裏小築沒有什麽人居住，隻有盛夏之時，殷夫人偶爾會在小築避暑；此時小築最為熱鬧，幾乎整個府上的下人都聚集在此；如昔瞅見殷夫人的貼身婢女巧嵐，於是她朝著巧嵐走去。
“你去催催，讓他們馬上把熱水送過來。”巧嵐忙碌地招呼身邊丫頭去做事，與此同時，如昔笑臉盈盈地走進她，拉著巧嵐好奇地問：“巧嵐，不知道我能幫上什麽忙嗎？”
巧嵐睇著如昔，想了想說道：“如昔姑娘，你暫且回去休息吧，這裏沒什麽你能幫上的。”
如昔吃了個閉門羹，心裏直落不爽，可礙於殷夫人的麵子，她不好發作；但是她並沒有乖乖地返回去，而是尾隨著巧嵐一起往旈瓔小築的石橋上走去。
旈瓔小築在湖中央，四周都是水，唯有東方一條石橋能通往陸地；巧嵐知道如昔跟隨自己，但她這個時候心裏無暇顧及如昔的多事，隻是趕去小築裏麵複命。
“你不能進去，太醫交代下來，她身上的毒能通過血液傳染，換言之，她現在是危險人物。”殷夫人氣勢洶洶，壓著身邊同樣神色凝重的萬俟侯。
萬俟侯斜睨著殷夫人，惡氣騰騰地罵道：“好端端的一個人被你們害成這個樣子，難道你良心上過得去嗎？”
“是她自己不小心吃了什麽才會如此，跟我有什麽關係？”殷夫人白了一眼萬俟侯，不以為然地啐道。
萬俟侯懶得跟這種人說理，他在門口踱步，焦慮不安。
如昔趕來後聽到他們的爭吵，殷夫人見如昔也來到，不悅地質問：“你來做什麽？”
如昔畢恭畢敬地欠身說道：“夫人，看大家都忙進忙出的，不知道我能幫上什麽。”
“你最好躲得越遠越好。”殷夫人意有所指地說：“聽我的忠告快點離開。”
如昔瞥了一眼萬俟侯，沒有吭聲也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殷夫人轉身之際，房門打開了，太醫從裏麵出來，殷夫人和萬俟侯幾乎同時湊上去異口同聲地問：“她怎麽樣了？”
太醫搖頭歎息道：“夫人，侯爺，老臣盡力了…”
萬俟侯不死心，抓著太醫怒斥：“你們在宮裏就替她治病，為何一點效果也沒有？你們是南邵國最好的大夫，為何連一個女子也救不活？”
“侯爺…”殷夫人吃驚地吼道：“你放手，他是太醫。”
“什麽太醫。”萬俟侯狠狠地將太醫甩出去，低罵一聲：“啐，狗屁不如。”
太醫知道侯爺很生氣也沒太計較，況且他們的確束手無策，更加無言麵對病者的家人。
萬俟侯甩開太醫就要闖入房內，殷夫人想攔也沒攔住，如昔冷不丁跟上去，走到廂房門口，猛然間，一股刺鼻的腥味襲來，令她差點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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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人？你出去吧，我不想見任何人。”如兮心如止水，靜靜地躺在床上，床沿的輕紗擋住了她的尷尬。
萬俟侯沒有停止往前，他一步步走得很輕很慢，不想自己打擾了如兮，卻又不得不靠近；如兮咳嗽幾聲，吃力地喘氣，她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
“如兮…”萬俟侯坐在床邊，撫摸著如兮的手背，問道：“你睜開眼看看，是我…”
如兮吸了幾口氣，緩緩地打開雙眸，無神地盯著眼前的萬俟侯，侯爺的俊臉一點也沒變，和記憶中的未婚夫相比稍微消瘦一些。
“侯爺…”如兮覺得自己喉嚨幹涸，說出的話隻能靠擠出來。
“你不要灰心，我不會讓你有事，身上的痛楚也是暫時的。”萬俟侯安慰地說，他的手在半空中起起落落，想觸碰如兮身上，可是他盡然發現無從下手；如兮現在每一處都那麽脆弱，他怕自己不小心就弄痛了她，那他就罪該萬死了。
杵著門口的另一個如昔癡癡地凝視萬俟侯的慌張，他的神態笨拙地像個小孩，他的嗬護是如昔從未感受過的，她的雙腿無法移動，正如她的目光已經定格在他們身上。
如兮艱難地露出笑容，她不想萬俟侯太為自己操心，於是強忍著身體上的折磨，說道：“侯爺，如兮清楚自己命不久矣，好在這個時候還能看到你…如兮不希望侯爺太操心，生死由命，如兮不會怨什麽。”
“你該怨…”萬俟侯咬牙切齒地啐道：“你該怨我，如若當初我堅持，你就不會被他們送進宮裏受苦。”
“如兮？”門口的如昔如當頭一棒，猛然驚醒，她屏住呼吸走進去，來到萬俟侯身旁觀察床上神智不清的如兮。
床上的女人被紗布裹住了臉，她的頸部紅腫出現流膿的狀態，看起來觸目驚心；腥味就是膿水散發出來的，如兮雙眼渾濁已經看不清楚麵前的人，她把頭偏過去，燭火倒映在如兮的瞳孔中，閃爍發亮，卻隻有很微弱的生命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