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蟄伏之君
如兮如約而至，她似乎成了落梅居的常客，剛開始還會很不好意思，之後幾天和畫師稍微熟絡一些，便知道他這裏有填肚子的東西，每天點心都不一樣，卻都是難得的上品，雖然還在被罰期間，可是如兮並沒有因此而挨餓。
“嗯，有桂花的清香，應該是桂花糕。”如兮端著金邊白玉碗，指著說：“跟我家裏的桂花糕不一樣，皇宮的桂花糕甜而不膩，好吃。”
畫師抿嘴笑問：“你家裏也有桂花糕？”在古代，這樣的奢侈品被認為隻有在達官貴族的家中才會出現。
如兮意識到嘴快，於是憨笑敷衍，豈知畫師恍然說道：“我忘了，你是采女，至少是三品官員家的小姐…不過，也許是我想得極端，並不認為三品以上的官員會隨隨便便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宮。”
如兮短了點，嗤笑說道：“你有所不知了，這些人巴不得將自己的女兒送入宮中，因為被皇上看中非富即貴，對父親的仕途肯定有幫助。”
“是嗎？”畫師若有所思地啐道：“如今這個皇上還有人想巴結嗎？”
“皇上是最大BOSS，誰都想。”如兮咬了一口桂花糕，糕點上麵的粉末還殘留在嘴角，畫師仰頭望去，笑著問：“波斯？是異邦外族吧。”
如兮捂著嘴笑道：“不是波斯，是說皇上是最大的最厲害的，所有的臣民都要聽命於皇上。”
“那你呢？是不是也想巴結皇上？”畫師意有所指地問：“不要再告訴我，你是為了吃。”
如兮狡猾地撇著嘴，不懷好意地笑道：“那行，那我們交換秘密，你告訴我畫上的女孩是誰，我就告訴你我進宮的目的。”
畫師隱去嘴角的笑意睇著身前的如兮，見她吃東西可愛的樣子，畫師實在生氣不起來，如若換做別的人如此無禮，恐怕真的保不住項上人頭了。
“咳咳咳…”陰風拂來，畫師忍不住輕咳幾聲，他的病還沒有痊愈，本應該留在寢宮休息，可是為了應約，他不得不前來。
如兮緊張地問：“你怎麽了？感冒了嗎？”
“一點風寒，不礙事。”畫師搖著頭不再直視如兮，他冷冷地說：“明日我會安排一個真正的太醫替你施針，這樣你就不會有那麽多顧慮了。”
如兮聽到畫師這麽說，頓時急了，忙站起來說道：“沒，我沒有，我真沒有顧慮，懷疑你的醫術，雖然你說你是個畫畫的，但是前幾天我看你說得頭頭是道，我想你肯定能行。”
“是太醫為你施針會更加安全。”畫師扭頭對著如兮說：“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短時間不會回宮。”
“明天就走？”如兮失落地問。
畫師點了點頭，如兮微微蹙眉，嘟囔地問：“畫師也要出差的嗎？”
“出差？”
“就是出遠門。”
畫師站起來，沒有再解釋什麽，隻是著手開始收拾自己的桌麵。他瞟了一眼剩下的糕點，一聲不吭。
如兮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突然說：“我覺得今晚上的你很奇怪，好像心事重重…難道不能告訴我嗎？是不是你並不想出遠門？是不是皇上不喜歡你了？他們說伴君如伴虎，皇上也會有鬧情緒的時候，你讓著點啊…讓著點，也許皇上就不會叫你出宮了。”
“在你心目中，皇上是個怎樣的人？”畫師答非所問。
如兮咬著唇，斜睨著畫師說道：“應該也就是個平凡人，絕對不會是三頭六臂…雖然所有人都稱之為萬歲，可是我想他肯定不想活一萬歲。”
“為什麽？”畫師回頭驚訝地反問。
如兮想了想，反而問道：“真要我說？”
“嗯。”畫師認真地點了點頭。
如兮籲了一口氣，煞有其事地說：“呐，我當你是好朋友才說的，如果泄露出去我可沒命的。我覺得皇上不想活一萬歲是因為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實權。宮裏的風言風語我多少聽了一些，再加上我自己一分析，的確如此。與其憋屈的活一萬年，還不如自在地活一天。”
“與其憋屈的活一萬年，還不如自在地活一天…”畫師低聲喃喃。
如兮覺得畫師有些奇奇怪怪，於是拉著他的衣襟，說道：“我隨便談談，個人見解，你別太往心裏去，反正不要說出去就行，這幾天我算是領教到宮裏什麽叫人多口雜，是非多了。”
***
“華公公，皇上…皇上不在寢宮…”宮女哭哭啼啼地跪下來說道。
華瑞指著宮女的太陽穴，罵道：“哭什麽哭，皇上活得好好的…”
“華公公…皇上也不在禦花園。”
華瑞瞪視跪滿一地的宮女，跺腳吼道：“還跪著幹嘛？還不快起來找皇上…要是找不到皇上，你們都別想活著見明天的太陽。”
宮女們慌慌張張地爬起來，大家分散開尋找南榮玄桀的蹤跡。華瑞看得出，下午兩宮太後來“探望”皇上之後，皇上一直悶悶不樂，怎知自己稍微不留神，皇上果然又鬧失蹤了。
華瑞跟著南榮玄桀十幾年，幾乎看著皇上長大，從一個儲君變成當今聖上，所以他算是比較了解皇上的脾性，更是南榮玄桀的心腹。
華瑞浩浩蕩蕩地帶著幾個小太監去往驊羽宮，路上他們偶遇了匆匆忙忙經過的如兮，華公公心思細膩，對宮裏的人和事都十分敏感，見如兮神色異常，他大喝一聲，喊道：“前麵何人？站住。”
如兮嚇得一怔，背脊發涼，不過她還是聽話地站住，感覺有人靠近自己，便低著頭請安：“采女如兮拜見公公。”
華瑞上下打量如兮，好心地提醒：“原來是驊羽宮的采女，既然是采女就應該知道這宮裏不是亂闖的地方，該在什麽地方呆著就老老實實地呆著，你今日是遇見本公公，如若遇見宮裏哪個主子，萬一有了紕漏，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多謝公公教誨，如兮今後不會了。”如兮恭恭敬敬地應道。
華瑞想看清楚如兮的麵貌，於是往前一步，他稍微弓著身子端詳如兮，這不見還好，一見倒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