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宮似海

  天未亮，夏宜樓開始忙忙碌碌，除卻紅兒，一下子多了好幾個婢女幫忙穿衣著裝。如兮和尤玥神色凝重，他們都覺得事有蹊蹺，也不敢追問。來府裏差不多兩月，今天的氣氛最為壓抑，如兮看著銅鏡裏打扮得十分嬌豔的自己，盡然有一種悲涼之感。


  尤玥走過去拉著如兮冰冷的雙手，然後一起離開了夏宜樓。他們先去了西廂苑要給殷夫人請安，順便也會知道，他們來府裏真正的目的，這個目的不是由他們自己決定的，是殷夫人買回他們最大的理由。但他們都心裏清楚，絕對不是伺候萬俟侯。


  “如兮。”


  “尤玥。”


  “叩見殷夫人。”齊聲請安驚動了殷夫人，殷夫人由巧嵐攙扶著走出內室。看到兩個嬌豔欲滴的美人兒，殷夫人滿意地笑了笑，說道：“都起來說話吧，再過一個時辰，說不定今後也見不著什麽麵了，在分別之際，我倒是有點舍不得了。”


  如兮和尤玥愕然仰起頭，兩人麵麵相覷，甚是不解。


  殷夫人抿嘴一笑，端詳著說：“沒錯，再過一個時辰便是采女進宮之時，皇上下旨，三品以上官員都必須獻有才貌雙全的女子以充後宮，此事西太後交代下來，侯爺府也不可怠慢。”


  如兮和尤玥大吃一驚，紛紛傻了眼，殷夫人麵色從容地說：“其實我買你們回府就是為了今日，這幾個月你們也清楚，我要求嚴格那都是為了你們在競選後妃之時能夠順利過關。”


  “後…妃？”尤玥吞了吞口水，瞥了一眼身邊的如兮，兩人在驚恐中慢慢消化殷夫人的話。


  殷夫人站起來走向他們，一字一句地叮囑：“沒錯，既然本夫人送你們進宮，那麽，你們就不能空手而歸。宮裏險惡，與侯爺府自然大不相同，你們小心謹慎，再也不能像呆在侯爺府那樣任意妄為。”說著，殷夫人又瞪視著如兮，冷冷地說：“還有你，吸取教訓，要牢記在心，皇上可不會像我這樣欣賞你的任性。”


  如兮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道：“我以為，我不夠資格，還請殷夫人收回成命。”


  “不，你夠資格了，你的聰明我殷夫人是放心的。”


  “可是我不想。”如兮咬著唇，固執地說：“殷夫人，你沒有理由送兩個買回來的奴隸進宮，進宮的人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員推薦，想必不是官員的小姐就是什麽才貌雙全的女人，而我們呢？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懂，送進後宮肯定會被退回來的。”


  “那就想辦法不要退回來。”殷夫人厲聲說道：“我說過，你們不能空手而歸。”


  “你這是逼迫，沒有什麽辦法能控製宮裏的人不送我們兩個無能的人回來。”如兮狡辯說道，尤玥緊張地拉了拉她，就是不敢冒犯殷夫人。


  殷夫人冷然叱喝：“沒有辦法控製的是別人，可是你能控製自己，這就是你控製自己命運的時候了；你想清楚點，送回來還是在我管轄之下，你依然得不到你看中的自尊，而進入後宮，你有機會一躍成妃，變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妃子，到那個時候，你還怕沒有自尊嗎？”


  尤玥趁機也勸說：“是啊，如兮，你就別再爭論了，與其苟且偷生還不如放手一搏，我覺得進宮也沒什麽不好。”


  “尤玥。”如兮側目說道：“一入宮門深似海，難道你沒聽過嗎？”


  “不入後宮，我們永遠都隻會寄人籬下。”尤玥凜然地說：“如兮，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


  殷夫人拂袖一揮，抽身離開，大喝道：“巧嵐。”


  “奴婢在。”


  “送兩個小姐進宮。”殷夫人轉身不再看著他們，卻仍然嚴厲地交代：“聽清楚了，你們兩人是我殷夫人的遠方侄女，你們的身份絕對不能泄露半句，前段時日我已經將你們家人全都轉移，要想見到他們，必須通過我的首肯，否則你們這輩子也不可能再見到他們。”


  “是，殷夫人。”尤玥低頭應道：“尤玥將殷夫人的教誨銘記於心，一定不會讓夫人失望的。”


  “如兮你呢？”殷夫人冷厲地問。


  如兮撇了撇嘴，冷笑說道：“如兮不會讓自己失望。”


  “很好，不管是為了誰，總之，在宮裏你們好自為之。”殷夫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又道：“記住了，凡事兩人要有商有量，斷不可一意孤行。”


  巧嵐護送如兮和尤玥出府，此時天色已明，天邊的紅光照得大地一片祥和，這是個好兆頭，至少他們不會再被賤賣。如兮和尤玥肩並著肩走在侯爺府的回廊之中，突然如兮往旁邊看去，她看到對麵的廊亭站立著一個人，那人便是萬俟侯，他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如兮。


  他知道自己要進宮了嗎？如兮問自己。


  肯定是知道的，他是侯爺，說不定選她進宮也是侯爺提出的建議。如兮心裏莫名的刺痛，她別過臉，不再看著萬俟侯。這種感覺就好像被自己未婚夫親手送入虎口，他還表現得如此冷漠。


  如兮跟著巧嵐一直走出府，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蹤影，萬俟侯才恍然回過神。他想追出去，卻遇上了殷夫人，這個老女人似乎陰魂不散，看著自己，這令萬俟侯十分不悅。


  “侯爺，我勸你還是三思而行，你既然答應了西太後，應該也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西太後不會縱容你的。”殷夫人麵色冷峻地提醒。


  “你讓我覺得自己很惡心。”萬俟侯自負地說：“控製皇上，控製東太後不是非要靠一個女人的。”


  “我知道侯爺的能耐，可是侯爺，你別忘了，你如今的所有全都是西太後恩賜的。”殷夫人不以為然地說：“所以我奉勸你還是不要再惹怒了西太後，也許那個時候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更別說想得到如兮這個女人了。其實，你不過是看中了她的姿色，一個與冷翠姑娘相似的女人，說到了解，恐怕我殷夫人比你還多，這個如兮和冷翠姑娘不同，也許有一天她真的能和冷翠姑娘一個命運，那就是封為後妃，但是她絕對不會甘於人後，受人擺布。”


  “如兮是個好女子。”


  “隻有侯爺這麽想吧。”殷夫人笑了笑，說道：“西太後喜歡的不但是聰明的女子，還有就是聽話的女子，隻要她幫助西太後對付了東太後，那皇後之位當然可以給她，如若她自作聰明，哼，下場你是知道的。”


  “為了滿足權欲，你們一發不可收拾。”萬俟侯陰鬱地叱喝一聲。語畢，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