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日訪無歸齋,夜返鳳凰城
葛山並不是那種綿延數百裏的大山,所以並不是什麽名山,出了安樂村就能望見,行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山腳下,不過從山腳下朝上望的時候,卻發現這山倒還有點味道。
一條羊腸小徑蜿蜒而上,兩邊草木枯黃鋪滿落葉,由於是早晨,所以還打著一層薄薄的露水。
葛山的早晨,空氣十分的新鮮,林中也格外的安靜,在較為狹窄而崎嶇的山路上,越往上走,雨霧漸濃,行走之間恍若步入仙境。靜靜的和諧,淡淡的孤寂,真真在此刻能讓人忘懷紅塵紛擾與人生得失,隻醉於閑散和舒適之中。
不上半個小時,我就差不多快要登頂了,不過在綿密的山林中,我隱隱地看到了一棟木屋,我心說那應該就是任昌時先生隱居之所了吧,於是快步朝前走去,同時心裏驀然騰起一陣欣喜的浪潮。
可當我來到那木屋前的時候,卻發現是一座十分陳舊且十分殘破的老屋。這老屋哪怕用“斷壁殘垣”四個字來形容也絕不為過。不過門楣上卻懸著一簡易的木板匾額,用大筆題著“無歸齋”三字。兩旁還有一副用紅木檁條寫的一副對聯,這上聯是“曲曲折折人生路”,這下聯是“坎坎坷坷世間情”。
看到這副對聯的我,心中驀然一怔,感慨萬千。是啊,每個人的一生所涉足過的路、經曆過的事不都是曲曲折折、坎坎坷坷,哪裏有那麽多的一帆風順呢。這副對聯意思淺近卻頗富哲理,再配上橫匾的“無歸”二字,我真心覺得,非曆盡千山萬水、識便大千世界之人不能出此語啊。
當我推開吱吱作響的木門的時候,當先映入我眼簾的是滿堂屋的荒草,穿過木板的拚縫也有我小腿那麽高。東邊的房間也是已經塌了一半,清晨的陽光柔柔地照在了腐朽的木床上,莫名地使人感到一絲的淒涼。
很顯然這屋子是已經很久沒有住過人了,難怪崔遠程說自從村子裏發生了怪事,他們多次來找過任先生,可是就是沒見到過人呢。我心裏忽然有些擔心,任先生是否早已不在人世。
可是從悟玄的口中得出的話,任先生早已算定了邱掌教會先他而逝,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任先生應該健在,或許他一直在江湖上遊走,救苦扶貧也說不定,當初我們碰上的栓妞不就多虧了他才來到人世的嘛。
於是我又看了看西邊的書房,倒比東室要保存的完好一些,推開門裏麵也是狼藉不堪,牆上到處都殘留這任先生用毛筆塗鴉過的痕跡,像是一些符咒。糊窗的油紙已經破爛不堪,隱隱地掉落著細細的塵土,各個牆角也已布滿了零零碎碎的蜘蛛網,然而蜘蛛卻早已經幹癟地吊死在那兒了。看到此番景象,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心中百感交集。
果然任先生真的“無歸”,為行善積德,尋仙問道而四處奔走,上下求索。看來,我在這裏別說等一兩天了,就算等一二年,任先生也不會回來了吧。
可是就在我想要離去的時候,卻無意間發現書桌上用硯台壓著一本破舊的小本本,像是一個手劄冊子。我拾過來,輕輕地拍了拍灰塵,生怕拍爛了,因為那小冊子已經有些腐了。
我隨意地展開一看,裏麵居然夾著一封信,信封上一個字沒寫,拆開信件,隻見空蕩蕩的白紙上隻寫了十來個字軟筆字:“武陵源索溪峪,青龍白虎,前照清潭”。
當時我就有些懵了,這說的是啥意思啊?不過細細一讀,我又大為欣喜,因為這很可能就是一口風水寶穴的大致位置啊。
我也曾跟著林師父學過一些關於風水的學說,這青龍白虎說的是風水寶穴要左右靠山,左為青龍,右為白虎,方能藏風;而潭為水,前有霞潭,不正是能聚氣嘛。因為風水最講究的就是藏風聚氣,而這個位置,就應該在武陵源索溪峪,而這個位置,不就是在咱們湘西的張家界嘛。
想到此處,我一點也不覺得遺憾了,雖然沒有見到任昌時先生本人,但是他早已料定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此找他詢問邱掌教該葬的位置,而自己又下定決心從此無歸,所以早就留了這一封信。看來,我這次也沒算白跑啊。
再翻看手冊的時候,扉頁上寫著四個行楷小字:“無歸齋記”,大致一看,記載的卻是任昌時先生早年時遊走江湖的經曆與見聞,我頓時又像是得到了一個寶貝一般,因為上麵所記載的奇異詭事多為我至今未曾聽過和見過的,還有許多關於他的應對之法門,更別說符咒法令了,簡直堪比我懷中的秘籍啊。
當時我就有些手不釋卷起來,也顧不得時辰了,隨處就坐下來細細品讀起來,一天下來我就盡數讀完了,不過看到最後一篇的時候,卻斷了,沒有結果,講述的是重慶某處的懸棺,有啖人羅刹,每隔百年就會出世做害一次,但是任昌時後麵沒寫完,我就看不到了。
一直到太陽落山,山裏已經沒有了光線,我才將手劄和書信揣在了懷裏,從褡褳中取出了一點幹糧吃了,然後拿朱筆和黃紙畫了甲馬符,一直又等到天色完全沉黑了,我才再次做起了足底生雲法。
這一次,我便沒再出現半路突然停下的狀況了,一直到了鳳凰城郊才停了下來,然後徒步上了萬壽宮。在兩個年輕弟子的迎接下,我直接被帶到了大殿,此時的大殿依然聚集著不少的人,除了老牛頭和樊世棠之外,倒還有不少的陰陽門的前輩在。
一見我走進來,都以一種吃驚的眼神看著我,嘴邊還不斷的私語,說我就是幾年前在陰陽大會上請來閻君的女先生。這時候,老牛頭就和樊世棠還有高天意一起迎上來,幾乎是異口同聲朝我問道:“怎麽樣?”
我點了點頭道:“雖然沒有見到任先生本人,不過我卻帶回來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