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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折子戲

  二三節課課間的時候,裴若凝在座位上塗鴉,旁邊的兩個人還在繼續星座,杜遙是這個時候急衝衝的跑進來教室的,他二話不說就拉著她往外跑,教室內外的人都盯著他們兩個,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肖楚不知道何時跑出來的,遠遠的朝杜遙喊:“杜遙,你幹嘛?”


  杜遙隻當是沒聽到,或許他真的沒有聽到,隻是一意的抓著裴若凝跑遠了。


  跑出了老遠,她實在是不知道狀況,她甩開杜遙抓著她的手,止住腳步,“杜遙,你要幹嘛?”


  “丫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要不我死定了。”杜遙上氣不接下氣。


  “怎麽了杜遙?你總得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吧。”


  “丫不是發生了,是即將要發生。我老子剛給我宿舍打電話,說他快到學校了。”


  “你爸過來看你不是挺好的嘛,你慌什麽呀?”


  “丫我之前花錢太厲害了,我老子問我都花哪兒了,我就說我交女朋友了,他這會兒突然殺到學校,說要來看看我和我女朋友,你讓我到哪裏找個女朋友給他看啊,這不我就想讓你幫幫忙,幫我演個戲,裝下我女朋友,要不以我老子那脾氣鐵定會殺了我的。”


  “杜遙,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見家長這事畢竟不是兒戲,今天糊過去了,以後怎麽辦呢?她不是沒有遲疑。


  “丫真沒有了,現在不是跟你解釋的時候,等這事過去我再慢慢跟你解釋這事。”


  “行,走吧。”


  路上杜遙的嘴就沒停過,一直在叮囑她要注意這個注意那個,“杜遙,我怎麽感覺你是真的帶女朋友見家長啊?看你緊張的了,我就一假的女朋友,隨便表現表現不就可以了嘛。”


  “丫算我求你了,千萬別露餡,我老子眼睛很毒的,他要知道我騙他,非拔了我皮不可。”


  “我看還是隨意些好,萬一你爸真看上我了,非要我當他兒媳婦,看你怎麽辦。”她故意戲弄杜遙。


  “那倒也好,我找你我不吃虧,你跟我你也不吃虧。”


  她真想把杜遙的皮揭下來看看厚度,此人講話從來都是這麽的厚顏無恥狂妄自大。


  “丫真抬舉你自己,你一三等殘廢成天就想著吃天鵝肉了?”她忍不住丫了那麽一句。


  “丫就知道口頭上不饒人。”


  ……


  他們是在學校外麵的茶社見的杜遙父親,杜父清瘦光頭叼根香煙,生意人模樣,一身休閑裝束,看著有幾分匪氣,杜遙怕他有幾分道理。杜父見她過來便滅了煙頭,眯著眼睛仔細的瞧了瞧她,倒也和顏起來,對站著的他們兩個指指對麵的座位,“坐坐,坐下來說話,別傻站著。”


  杜遙有意識的拉著她的手坐定,“爸,這是裴若凝,我女朋友。”


  “叔叔好。”她微微欠身跟杜父打招呼,有禮有節,盡量把拉著的手做到自然親密,把眼神交流做到心心相印,她答應配合杜遙做到不露餡,她就一定會辦到。


  這人世間,小窺任何人都可以,別小窺女子,細數垂髻之年的幼小女子、碧玉年華的初盛女子、花信年華的年輕女子、成熟雅韻的中年女子、垂暮白發的年老女子,她們都是生活中最實力的演技派,該笑的時候她們知道如何去笑的嫵媚從容,該哭的時候她們知道如何去哭的肝腸寸斷,而心中卻不起一絲波瀾。


  這,就是女子。塵世女子心中都有座城,此城非空城,兵家各法通集於此,這是一座蘊藏智慧的城,也可說是一座心計之城。


  別質疑,女人是這世間最奇妙最善變最無法理解的一種動物,她妖嬈似火或清冷如冰,都可以是片刻之間的事。如果你不曾體會,但請過往君子細細體會這片薄字句的意思。


  顯然此刻她恰如其分的恬靜合了杜父的意,或許她確有演戲天份,一如當初她和肖楚在操場上的配合,也可瞞過周身眾人的眼睛。


  “好好,你好。”杜父對麵前的這個女孩子有幾分的滿意,她與他原本想象的浮華女孩有十萬八千裏的差別,兒子花錢如流水,雖說他不在乎錢,但至少要知道錢都花哪裏去,他擔心兒子跟著社會上的人走歪路,見到裴若凝他倒也放了心。


  “爸,你也真是的,怎麽說來就來,也不提前告訴我,好歹給我點時間準備接駕。”


  杜遙似乎從他爸眼中看到了他對裴若凝的喜愛,語氣也自然而然的輕鬆起來。


  “丫我來還要跟你匯報啊?就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不學好的。”杜父倒也不忌諱裴若凝的在場,她突然明白了杜遙丫字經的來源,遺傳,言傳身教的遺傳。


  “我這女朋友是我們係的三好學生兼優秀學生幹部,有她在,我哪能不學好啊,我恨不得天天跟著她在教室自習到十點才回宿舍。”杜遙信口開河得如同吃飯穿衣一般,把她開學至今的所有成績都翻出來說給杜父聽,唯恐不能證明自己跟著品學兼優的她就此走上了從良之路。


  杜父連連點頭,“恩,這才象話,就得跟著裴子好好學習。”


  ……


  杜遙的決心表到半個小時後,她也不打岔,靜靜的聽他們父子講話,適時的微笑以示同意或是決心,不多言不沉默,倒也誠懇,杜父麵露喜色,顯然很滿意這次會麵。


  “行,我來辦事處處理點事情,順便來看看你,看你和裴子這麽好的女孩一起我也放心了。”


  杜父從手包裏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拉過她的手,放在她手心,“這是我們家那邊的風俗,別的也沒準備,杜遙就交給你了,你有時間就多管管他,我看他挺聽你話的,別讓他自由慣了。”


  從準備紅包這個細節來看,杜父是有意來看杜遙的,否則不會隨身備著紅包,杜父該是喜歡她的,否則他不會拿紅包出來的,他是生意人,有利可圖才會投資,顯然他願意為兒子做這個投資,他覺得她值。


  她轉過臉去,用眼神詢問杜遙的意思,杜遙倒也不謙虛客氣,“我爸給你的你就收了,他最見不得人跟他客氣。”


  見狀她也不再推就,便收了紅包,“謝謝叔叔,我會照顧好杜遙的,您放心好了。”


  杜父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皺折,拉過杜遙,“裴子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兒,你跟人家好好相處,別欺負人家。”


  杜父從手包裏掏出一疊老人頭遞給杜遙,杜遙伸手就接,“我哪敢欺負她啊,我嗬著她還來不及呢。”


  “得,那我回去了,回去還有個會要開。”說完就上車走人了,一腳油門絕塵而去,留下原地揮手道別的兩個年輕孩子。


  杜父是個不拘小節的中年男人,有生意場上的圓滑與城府,但他麵對裴若凝的時候是不世故的,是真誠的,裴若凝能真切感覺到杜父的那份真誠,他慵懶的窩在沙發裏的樣子與杜遙有幾分神似,是無力和疲憊的,有曆經萬難尋著港灣便不願遠離的依戀和滄桑,突然她覺得杜遙兩父子都是寂寞的人。


  這出折子戲就此華美落幕,她的心裏卻對杜父有了愧疚,她覺得對那個寂寞中年男人的欺騙都是罪過,她甚至希望這出折子戲並非一場虛妄,隻是人生注定虧欠,一人的罪注定要另一人來贖。這是杜遙欠杜父的,杜遙為一個女人連帶著她一起去虧欠杜父,這是那個女人的罪,他們卻要替那個女人承擔。


  她轉身就回茶社洗手,杜遙跟著她,“你幹啥洗手,不會是因為我剛拉你手了吧?是的話,太傷我自尊了。”


  “你不知道我有潔癖啊,除了林瀟的手,我不碰別的男孩的手的。”


  “丫怪癖真是多。”杜遙撇撇嘴,不可思議地看待她的行為。


  她把杜父給的紅包遞給杜遙,“喏,這個還你。”


  “丫這是幹嘛,這是我爸給你的,要還你還我爸去,我不代收,再說了,我爸剛已經單獨給過我人民幣了。”杜遙拍拍口袋。


  “杜遙,這錢我不能收,我跟你隻是作戲騙騙你爸,收了我會良心難安的。”


  “丫就當是給你的出場費吧,能把我爸騙得這麽開心也不容易,我家那老頭眼光很挑的,一般人入不了他的法眼。裴若凝,你還真有那麽點本事。”


  “你已經不是第一次誇我有本事了,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挺崇拜我的,哈。”


  “丫崇拜你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崇拜你光榮。”


  “崇拜我那就聽我的,這個紅包我先收著,代你保管,你經濟危機的時候來找我支取,怎麽樣?”


  “丫真較真,那就連這些都給我保管了。”杜遙把口袋裏的老人頭都堆到她手裏。


  “成,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她抱著厚厚的一疊老人頭跟杜遙一起往教室走。


  杜遙花光所有以博紅顏一笑,而杜父卻心甘情願的以為花在裴若凝的身上,她這出折子戲,演的不是自己,杜遙也未投入其中,她無形地替那個女人背了幾年的黑鍋。


  裴若凝是個體貼懂事的女孩子,即使與林瀟相愛,她依然會不舍得林瀟花錢,而那個女人如此舍得杜遙一個窮學生費盡心思地取悅她,是為不夠愛,或者不愛,她隻是需要一個刻意虔誠的追求而已。說到底這還是成年人的遊戲。


  “杜遙,你總連連赤字也不是回事啊,你女朋友不知道你是學生嗎?”


  “知道,她開心就好。”


  杜遙傻,杜遙為那個女人傻,傻到隻要她開心什麽都可以去做,愛到不管不顧的地步那又何必藏著不帶她見家人呢?

  “為什麽不告訴你爸你女朋友的情況?他會理解你的。”


  “裴,我不能說,她是我遠房的表姐,我爸一直不喜歡她,他要知道了我們就徹底完了。”


  “杜遙,其實我在火車站候車室看到過你和她在一起。”


  “怎麽樣,很漂亮吧?”


  “是很漂亮,漂亮到讓你這麽為難還不舍得不愛。杜遙,對自己好點。”


  其實杜遙自己也知道這段感情的結局,隻是他不舍得過早的放手和無望,他還年輕,年輕到以為付出就是幸福,以為自己堅強到不需要一個溫暖的回應,以為守著回憶也能安然堅持愛下去,以為相守快樂一天算一天,隻問今日,不問明日,或許年輕時候我們的愛都曾不計一切到膚淺。


  何必,何必?這愛又是何必?杜遙,你何必如此執著去愛一個不值得愛的人呢?她的問題永遠沒有回答,她不是杜遙,空氣給不了答案,杜遙也給不了答案。愛的時候都是不問緣由不問結果的,一頭勁向前衝,頭破血流,倒地不起,還不知道死心,這種瘋狂隻有年輕時候才會有。


  年輕是把雙刃劍,好抑或不好都是一場必經的旅程,無人能跨越,年輕的孩子好與不好都要去經曆一場青春的傷,經曆過才會真正學著長大,才會知曉世間疾苦,才會懂得除了愛情我們尚有許多事情需要去麵對和承擔。


  年輕的腳步很輕快,比如他們兩個,走的頗快,趕在下課之前偷偷溜進了教室。肖楚和程月兩個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兩個,折騰了一節課時間,裴若凝揣著疊人民幣回來了,肖楚沒耐得住好奇,“你們兩個搶銀行去了?”


  “丫真沒覺悟,我是這種人,裴若凝會是這種人嘛?”


  “噓,低點聲,我兩剛從印鈔處洗劫回來,驚魂未定。”裴若凝以手抵唇,胡話連篇。


  肖楚隻當是杜遙找裴若凝借錢,也不再問,把代她記的筆記推過來,她見紙張上字字有力,與她和林瀟的筆跡頗像,是她喜歡的字跡類型,也不介意他人在她的筆記本上寫字了。她含笑合上筆記本,無聲的給了個“謝謝”的嘴型,肖楚聳聳肩朝她微笑。


  短短一個上午,座次排列已升級到版本四:杜遙、裴若凝、程月、肖楚。


  吃飯時間回到宿舍,程月得知她那節課是去演杜遙女朋友,嘴巴張的吃人樣,“裴,你瘋了,杜遙也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個在談戀愛呢,小心林瀟知道吃醋。”


  “程月,你這麽一說我真擔心了,林瀟知道生氣怎麽辦?我到現在還沒有正式見過他爸媽呢。”


  她思前想後,決定自己主動自首,她跟杜遙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麽跑出去,難免有人傳來傳去,不知道林瀟聽到的會是哪個版本,如果是歪曲的版本,他聽了會不會難受。


  那晚她站在林瀟麵前,月光不太明亮,似是有不明心思,如她一般,“林瀟,我,我今天幫了杜遙一個忙,裝他女朋友去見他父親了,你聽了會不會生氣?”


  “不會,我相信你一心為朋友解憂的善意。”林瀟一語化解了她內心的所有忐忑。


  她禁不住抱住他,“林瀟,我有沒有說過你很了解我。”


  “有,一直,而且會永遠這麽了解你。”


  是的,她與他無聲傳言了那麽多年,他與她之間有最坦誠相見的了解和執著信任。


  “丫頭,對杜遙好點。”


  “恩,我知道。”隻是,她不知道林瀟話語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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