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愛要說出口
“我愛你！”
她知道林瀟愛她，從她情竇初開至今，她一直都知道，這個事實有如太陽一定會從東方升起，四季會輪番更替一般，是永遠無法改變的軌跡和存在。
如今她聽到，還是呆呆的怔住了，她不知道該如何接答，她慌了神，她隻能感覺到自己那顆心的不停跳動，一下接一下，沒有停歇，不知疲憊。
她聽過他對她說“我想你”、“我等你”，也會對他說“我也是”，隻是這次，她一任自己握住電話聽筒的手定格在空中，她忘了如何去回應，她感覺自己身立綠洲，她聽到綠洲中清河溪穀流過的聲音，汩汩溪水洗滌了她所有記憶，她醉臥世外，那裏沒有桃源，沒有人家，隻有一個林瀟，他對她說“我愛你”，原諒她不能及時清醒。
曾有一個叫裴若凝的女孩在某年某月某天的夜色下芳心大亂，她嫣紅了雙頰，她眼波瀲灩，她不曾言語，她無聲掛機。她心中似有一朵愛情花瞬時盛開，花開無聲，她苦守一千年，守一場永不凋謝的夢；開敗有度，未曾停歇，聲說的莫過於一個愛情的童話。
此後數年，她也曾聽到許多人與她說“我愛你”，或是真情或是假意，她辨不清，也不願去辨，她聽著全無感覺，就好似他人與她問早安道晚安一樣，她覺得那是禮節，而非情感。她也曾與他人瞎話八道的說情話，她眼神清晰，她說的真誠，說到深處連她自己也被感動了，隻是，她知道，她對麵的那個人，她恍惚模糊間看成了林瀟，她把那人當成一個傾訴對象，她的思念泛濫，她需要傾訴，她想他能聽到。
她對許多人滿眸深情，說過些情話，隻是那不代表她對他情意濃濃，心都是可以撒謊的，更何況是眼睛？虛偽的表白與宣泄，她也曾虛偽墮落過。
人生如戲，命者如戲子，她便是個不折不扣的戲子，興許她也是個天性涼薄之人。隻是，她知道，隻因那些年愛的太癡，此後已無力再去愛，她的情感給了林瀟，毫無保留，不留一絲，並再無回收，叫她一路背負至今。
那晚月色撩人到恍如隔世，她在夢裏看見青青芳草地，處處芬香，那是她夢想的家園，她回眸，看見林瀟就在院落處與她招手，他喚她回家。
她許多年沒有夢到如此周正的夢，醒來L城一片豔陽天。
隻是她不知道林瀟的那個夜晚多麽的難熬，她的無聲掛機把他的心拎在空中，宿舍一幫哥們起哄取鬧，都說要正式拜會拜會他女朋友，讓他徹底亂了心。
他躺在宿舍窄窄的床板上，盯著空蕩的天花板，他在想她怎麽了，是不是他一時唐突了，又或者她那筆為了將過去一筆勾銷？是否可能有如多年前他在她家，他人的一紙情書勾去了她的心？
他想了千千萬萬種可能，越想越荒涼，想到他不敢再去想。原來，他們也有不了解，那就是關於愛到深處不可抑止的害怕失去與瘋狂，許多年後她也曾為他體味過如此感覺。
她擔心過他乘坐的那班飛機會不會有事，擔心他開車會不會出事，擔心他的行程是否安全，擔心的太多，以至於她看不到他就會自然而然的為他擔心。
她不知道那晚他如何的擔心與害怕，害怕失去她，害怕指尖沒了她的溫度。他起身趴在窗台上，趴在能看到她宿舍那扇窗的地方，盯著那一屋黑暗，他想跨過那扇窗，問她是否也愛他。
愛一個人到一定程度，一定是伴隨著痛苦的。他對她的愛，有令他自己無法自持的摯痛，他自認是一個有自製力的人，但遇到她，他徹底失去了所有他秉為驕傲的自製，他誠惶誠恐得一如情竇初開的少男。
愛裏有信任，也有害怕。
遇到她，他不再是自信的林瀟，他隻是願為裴若凝守護的王子，隻要她一個肯定，他就感覺得到了全世界，為她一切可以放棄，包括自尊包括前程包括尊嚴，所有的所有，隻要她開心，一切都可以。
如果某天裴若凝與他說她不要他了，那麽他將什麽都沒有了，他不再好，他不再驕傲，他不再自信，他的世界一片荒蕪。他所有的好隻是因為他真心守護著他的公主，那種知心滿足的好。
沒有了她，他一無所有，不知道愛誰，不知道怎麽去愛，不知道要如何再去愛，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他不能沒有她。
為她受難，為她苦悲，為她枯思，什麽都可以，隻要她在身邊，一切都值得。
他枯坐不思，等待天明。
她是在宿舍樓下見到一臉憔悴，滿眼通紅的他的。他看她一臉容光，竟也忘了要怎麽責怪她的沒心沒肺。
他與她說：“有人想見你。”
“誰，你嘛？”
“不止我，還有我的朋友們，他們都想知道你是何方神聖，讓我日思夜想了這麽多年。”
她噗哧笑出聲來，“我乃天上的仙子，為林家公子跌落了凡間。”
“那麽仙子意下如何？”
“許了。”她抬手起意。
他抓住她的手，與她正視，他想要問一個回答，她不予他說，在他手心寫下三個字，她指尖劃過的酥癢傳遞到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他暗笑自己傻，“我要你說。”
他似一個與母親討要糖吃的孩童，讓她忍不住去愛。她看到的林瀟，不是外人麵前的林瀟，他不驕傲不優秀不沉穩，他隻是一個平凡的人，一個愛她她也愛的林瀟，也是個需要她去疼的孩子。
“瀟哥哥，我愛你。”她從未如此勇敢。
“裴若凝，我愛你，很愛很愛，我永遠比你愛我多愛你，我不要你多愛，我要你永遠都能感受到我比你多一分的愛，這樣你會幸福。”
有年她看一個港片，玉女主角看穿紅塵情愛糾結，用一個女人特有的智慧說：“女人最幸福的感覺就是，你愛他九十九分，他愛你一百分，這樣你永遠都有被愛的感覺。”那一段台詞，輕易觸碰了她的心，他人往事，不及她與林瀟的一段真情，那些年他們之間的感情天上有地上無，非渺渺塵世所能容納，生命中有林瀟，她幸福得不像話。
“以後不許叫我‘瀟哥哥’了，以後你得叫我‘林瀟’。”
“好的，林瀟，林瀟，林瀟……”她用世間女子對男子的方式，喚醒他內心所有愛她的細胞。
她用多年歲月，無聲的對他說：“林瀟，我愛你，我的愛也不比你的愛少，隻是你不需要知道，我知道就好。”歲月無情，終沒能讓他聽到。
愛要說出口，才能平息愛人的胡思亂想。愛得正濃時，請告訴你的愛人你愛他，別讓愛無言湮埋了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