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幼苗
在遠離皇城九百裏地外的一處一出山腳下,用木柵欄圍起的一處苗圃內站著一為書童模樣的男子,身邊是一個拄著長拐的老者。
“師傅,您看這新長出來的幼苗,現在竟然這麽多肉了。”
“它啊本來就是多肉植物,這時候用來下藥是最好不過的了。”
書童剛想要說什麽就被木屋內一聲幼兒的哭聲打斷,書童未來得及跟老者說句話就急急忙忙的跑到木屋裏去。
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三年前在鳳九離那裏帶走蘇洛染的雲靈子,木屋內剛剛哭泣的那個嬰兒,自然就是還留的一條小命,在蘇路繞你昏迷時,生下的孩子。
雲靈子慢悠悠地走進木屋裏就看到書童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低聲地哄著,老者滿不在乎的道:“這孩子就是見不得別人清閑一點。”
“師傅,您說什麽呢這才是個小孩子。”
蘇洛染未見清醒過來的樣子,隻是這幾年身體一直都有生命體征,雲靈子當初答應了鳳九離會把蘇洛染救活,但是沒有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轉眼一看,竟然已經是三年後了。
“就是不知道夫人最近的身體怎麽樣了,也苦了這孩子。”
書童名叫小九,是雲靈子當年在皇城根下撿回來的乞丐,雲靈子看他聰明伶俐,正好缺個能說話的人,就把他收在了身邊,隻是小九還不知道蘇洛染的身份,就算是到了現在還以為蘇祿榮安同他一樣是雲靈子撿回來的苦命人。
“這孩子的出聲注定就是來救他母親的,出生之後就患有先天疾病,不管吃多少藥石,都是沒用的。”
小九緊張地看著雲靈子,心裏還是希冀雲靈子能夠像當初那樣撿他一樣,把這孩子的小命同樣給他撿回來。
“你是活生生的人,這才是個小孩子,我這老頭子哪裏有那麽大的能耐了!”
三年前,雲靈子在摸到蘇洛染的喜脈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蘇洛染的體質太特殊了,明明喝下了宗澤嫣然的落胎藥,卻沒有想到這孩子能奇跡般的躲過那一劫。
“這孩子天生命大,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如果不是我這幾年費心的尋找救他的法子,他哪能活到現在!”
雲靈子雖然說的滿不在意,但是小九知道每次看著雲靈子在黑夜的燭光下細心研究之前的醫書的時候就知道這孩子對雲靈子來說不是那麽簡單的存在了。
雲靈子的醫術小九是知道的,就是因為雲靈子這高深的藝術,這孩子才能夠順利的生出,即使是在母體昏迷的情況下,這讓小九從心裏九由衷的佩服雲靈子。
“對了師傅,夫人最近的情況您覺得她能夠清醒過來嗎?”
雲靈子沉默著看著床上躺著的蘇洛染,這件事情還真難得不好說,之前決定把蘇洛染帶回來的時候就是因為蘇洛染還有些微弱的生命體征,脈象雖然平穩,說是中了降頭,但是竟然未見得中了降頭之後出現的症狀雲靈子這才對蘇洛染這種特殊的體質走了懷疑。
三年間,雲靈子用了不少的方法來探究蘇洛染體內蘊藏的某種奧秘,但都無疾而終。
隻是也不是沒有收獲,蘇洛染在來到這座山下的第九個月月末,昏迷間生下了這個孩子,而雲靈子幸運的找到了能夠維持蘇洛染繼續活下去的法子。
“去把藥汁準備好,時辰到了。”
小九經雲靈子這麽一提醒,才想起到了讓這孩子泡藥浴的時辰,忙把孩子放在床上跑出去準備需要的東西。
雲靈子看著小九著急忙慌跑出去的背影,還不忘回來交代道:“師傅,您把您手邊的小毯子給小寶蓋上。”
雲靈子應聲好,這才讓小九安心的去準備東西,沒辦法,或許在小九的眼裏,他這個師傅還不如這小破孩兒的一半。
小寶是小九給這孩子起的乳名,當初雲靈子執意不給孩子起名字就是因為這孩子的背景特殊,將來如果有幸能夠存活下來當真是這天朝的福氣,這未來皇帝的名字又豈是他們能夠隨便起的,又不是街上的阿貓阿狗。
隻是雲靈子耐不住小九的糾纏,隻答應小九給這孩子起個乳名,將來鳳九離也不會因為隨便給未來皇帝起個小寶的名責怪她他。
看著躺在床上眨著大眼睛的小寶,心中五味雜陳,這孩子的出生注定是為了挽救他的母親,如若讓這孩子知道了他的出生是帶著這樣的目的,不知道會不會怪他強行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蘇洛染本身的體質特殊,所以才留著現在虛弱的氣息,能得以活到現在全是因為小寶的鮮血,用血親的鮮血來維持生命,這是遠古古老的秘術之一,就像當年鳳子禦對蘇洛染施行的血祭一樣,都是一命換一命,就這樣看來如果蘇洛染能夠活下來,隻怕小寶也活不了多久。
好在雲靈子一年前找到了可以維係小寶生命不至於早早就夭折,隻是這麽小的孩子卻承受非同一般的痛苦。
這法子就是小九現在為小寶準備的藥浴,通過八八六十四種草藥的浸泡能夠盡數去除體內的寒氣,使其體內供血器官迅速的造血,小寶本就是剛出生兩年多的孩子,能夠供蘇洛染活到現在已經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了,隻是孩子被草藥浸泡時所受到的痛苦卻是大人都能夠承受不了的,所以每一次泡藥浴,小九都會寸步不離的守在浴桶旁。
“師傅,這次是多長時間?”
“兩個時辰吧。”
看著小九已經準備好了,雲靈子就把小寶放到浴桶裏,這般大的孩子好像已經知道了等會會承受什麽,沒等把他放到浴桶裏就已經嚎啕大哭。
小九皺著眉,從心裏疼惜小寶,隻是他知道這是小寶要想活下去不得不承受的事,這次泡藥浴的時間比之前少了一個時辰,不知道為什麽雲靈子會減少泡藥浴的時間,但是現在已經無暇顧及這樣的事了。
僅僅半個時辰,小寶就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小九忍不住把他從浴桶裏抱出來,等呼吸順暢了再把他放進去,小九總覺得這對小寶有些好處,但是雲靈子不願說的是,每個人都有一個承受痛苦的程度,在他還未來得及承受自己痛苦的底線的時候,外界再多的幫忙對他來說都是阻礙。
“師傅,你說小寶這個樣什麽時候才是個頭阿?”
雲靈子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滿不在意的笑道:“你應該為這孩子感到高興,來到這世上沒有白活,比起沿街乞討的那些小乞丐來說,小寶可是有大價值呢!”
一說起小乞丐,小九不自覺想起三年前自己在皇城根下讓雲靈子撿來的時候,那時候年紀小,有一個愛賭博的爹,剛剛病死的娘沒有錢安葬,十五歲的他隻好去行乞,隻有雲靈子扔給他一錠銀子,從那時起他就一直跟著他,直到現在。
雲靈子看著小九突然沉默了,就知道這小子又在想些有的沒的了,歎口氣說道:“別瞎想。”
長時間相處下來,都知道雲靈子是嘴硬心軟的一個老頭,隨後想想,這也並沒有什麽,畢竟那是過去,誰還沒有個落魄的時候呢,隻是他比較幸運而已,比起那些四肢健全卻為蒙蔽老百姓眼睛企圖贏得同情的人來說,真的是幸運太多了。
“好了,把小寶抱出來吧。”
小九握著小寶的腋下,一瞬間就抱進他懷裏,浴桶霽的藥汁已經變得通紅,和鮮血沒有什麽兩樣,隻是小寶身上同一樣身上略有些發紫,把小寶抱到雲靈子跟前給他看了兩眼,聽到雲靈子說了無礙之後,才把小寶抱進屋裏。
雲靈子起身走近了木桶看了看,伸出手去觸碰桶內的藥汁,冰涼,涼得刺骨,但是他知道小寶體會到的卻是通體的炎熱,看著小寶哭的撕心裂肺,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自然會心疼,更何況這是自己愛徒的兒子,心中對小寶的疼愛不亞於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隻是現在,他這個老頭子別無選擇,他的娘親,這當朝的皇後還等著他去救,他知道現在最不應該有的就是心軟,事情已經完成了一半,就他來看,蘇洛染清醒過來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隻要撐過了這段時間,前兩年所受的苦都會有所值得,隻是他們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平心靜氣的等,等老天不會對他們這麽殘忍。
等小九安排好小寶之後,回去收拾浴桶,就看到雲靈子一動不動的站在浴桶前,小九走近了把雲靈子撇到一邊的長拐放到他的手邊,雲靈子回頭看了小九一眼,問道:“有沒有看看床上那個?”
小九知道雲靈子說的是誰,看著他們之中除了小寶躺在床上,就隻有蘇洛染了,看著小九頹喪的樣子,不用說就知道蘇洛染是什麽樣子了,小九看著雲靈子有些憂慮的神色不再言語。
雲靈子嘴裏輕聲說著:“不應該阿,是時候醒過來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