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紅顏白發
桑榆以及眾多侍女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看著被蘇洛染扔在地上的銅鏡，不敢言語。
鳳九離早就囑咐過他們，銅鏡，清水凡是能夠倒映出身影的東西絕對不能出現在這個大殿裏，不知道蘇洛染是怎麽會拿到鏡子的，看著蘇洛染披頭散發對著鳳九離大聲喊叫的樣子，在場的宮女嚇得直打哆嗦。
“都給朕滾出去。”
霎時間大殿上沒有了閑雜人等。
“染兒，你冷靜下來我們好好說話。”
蘇啟看著鳳九離鐵青的麵孔，又看看蘇洛染固執到隻想喊叫的樣子，兩邊僵持不下，隻好自己出來打圓場，。
“您也早就知道對不對？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把我當作傻子一樣！”
蘇洛染現在才深覺後悔，她早應該想到的，鳳九離前幾日的不對勁，還有自己越來越顯得蒼老的聲音，這種種跡象都在告訴她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嗬嗬——我現在終於知道鳳子禦為什麽要那樣看著我了，終於知道了。”
聽到蘇洛染提到鳳子禦，鳳九離雙手緊握成拳，雙眼盯著蘇洛染無奈的樣子，委屈和氣憤無處發泄，漸漸的成了自暴自棄。
鳳九離啞聲道：“是我不好……”
直到現在蘇洛染好像才漸漸明白了鳳子禦對她說的那些話，都是在為今天她看到這樣的自己所做下的鋪墊。
“是我咎由自取，與旁人無關。”
“染兒，你別這樣我已經在想辦法了。”
看著鳳九離急得大紅的眼睛，蘇洛染心中也是不好受，隻是現在她急切的需要一個可以能夠讓她發泄的出口。
“鳳九離，我現在這個樣子，你認為我還有救嗎！我自己都看不下去！真是委屈你了！”
速錄然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子深深地插在鳳九離得胸口，鳳九離在這段感情心中的掙紮，蘇啟這個局外人看得最清楚，現在聽到蘇洛染這麽說鳳九離忍不住出聲阻止蘇洛染口不擇言說出來的蠢話。
“染兒，不準胡說，你變成這個樣子，最難受的就是他了！”
蘇洛染不管蘇啟的警告繼續說著，“你們知道嗎，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為什麽要在皇宮裏留下來，為什麽要和宗澤嫣然在爭風吃醋，最後竟然連我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蘇啟知道那個胎死腹中的孩子是這兩人心中永遠的痛，就算之前兩人多麽滿不在乎的樣子，每次說起來都會是一個死結。
蘇啟被鳳九離攔著，現在蘇洛染想要發泄，就盡管發泄好了，總比要好過她一直憋在心裏的好。
蘇洛染的極度失控挑著鳳九離的每一根神經，掉落在下巴的眼淚狠狠地戳著鳳九離的心窩，對站在不遠處的蘇啟說道：“你先出去吧。”
蘇啟沉默的點點頭，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蘇洛染，遲疑地向外走。
蘇洛染大叫道：“你別過來！你走！”
“染兒……”
鳳九離看著蘇洛染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鈍痛已經不能用言語表達，看著站在赤著腳站在地上的蘇洛染，不管蘇洛染的拒絕，徑直走近了她把她放在床上攬在懷裏，不允許蘇洛染有一丁點的掙紮。
“聽我說。”
蘇洛染最終屈服於鳳九離的執著，安靜的窩在鳳九離的懷裏，聽著鳳九離強有力的心跳，心裏說不出的酸楚，那隻手緊緊的抓著鳳九離得前襟，就像抓住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鳳九離深吸了口氣，揉著蘇洛染的肩膀，柔聲道：“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是當初的蘇洛染，我的染兒。”
眼角的淚水驟然從眼眶裏用處，可是蘇洛染不知道鳳九離說的‘我的染兒’她還有沒有資格去當，還有沒有機會站在這個人的身邊。
“我……”蘇洛染吐出一個字來接著就是哽咽，閉了閉眼睛，索性什麽都不說。
她該怎麽說呢，鳳九離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現在有大好的河山，將來還會有更好的聯姻，她這副樣子，活不活得下來且先不說，就算他們之間有了以後恐怕也隻是鳳九裏的累贅。
“看著你現在這樣我就覺得仿佛是看到了四十年後的你，雖然頭發花白，可是還是那麽好看。”
鳳九離說得太過輕鬆，蘇洛染卻不難能聽出鳳九離心中的酸澀，心裏難受還是要顧及著她的感受，這樣的人讓她怎麽能夠舍得離開。
可是有些話卻又不得不說，對於現在的蘇路繞你來說，好像已經沒有繼續待在鳳九離身邊的必要了，現在的她如同廢人一個，就算鳳九離堅持，蘇洛染卻還是不願意的。
“鳳九離，放我走吧。”
剛剛銅鏡裏的她，她看的清清楚楚，頭發花白，聲音蒼老，臉上雖然沒有歲月經過的痕跡，但是在十天內卻好像過了一百年。
不管兩個人之前經曆的各種美好不美好的事情，過不了幾個時辰就會隨著她的沉睡悄無聲其的結束，關於這一點，鳳九離心中再清楚不過了。
蘇洛染看著鳳九離沉默的樣子，繼續強調自己的意願：“我真的想離開，鳳九離。”
鳳九離在聽到蘇洛染要求離開的話後，裝作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的說著和蘇洛染的未來，就當是一個安慰吧，更是心中的期待。
“這個並不是沒得治，但是你要堅強，你不是覺得我們的孩兒沒有出生是一個遺憾嗎，等你好了我們還會有孩兒的，到時候我們好好的撫養他長大，等到他能夠自己處理政務了，我就帶著你歸隱山林，娶一個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安安靜靜的過生活。”
蘇洛染從沒有這樣的機會去跟鳳九離說這些體己的話，現在聽到了，卻覺得眼前這人不是之前的鳳九離了。
蘇祿榮安在鳳九離的懷裏許是安心了不少，蘇洛染再沒有說過要離開的話，情緒也不如剛開始那般強烈，好像心中漸漸接受了她和鳳九離之間的糾纏，也便不再掙紮了。
“鳳九離，給我更衣好不好？
蘇洛染我在鳳九離的懷裏，猛然抬起頭來，眨著晶亮的眼睛對鳳九離要求道。
鳳九離低下頭吻了吻蘇洛染的發頂，應聲道：“好。”
桑榆找來蘇洛染平時最愛穿的那件紅色外裳給蘇洛染套在身上，扶著蘇洛染起身梳了她最愛的發式，戴上了以往喜愛又怕弄壞的白玉鐲子。
這時候她已經不反感看到鏡中的自己了，甚至覺得相當的熟悉，如果真的像鳳九離說的那樣，這是四十年後的自己，頭發黑白與否好像都已經沒那麽重要了。
鳳九離站在蘇路繞你身後，給她梳理腦後有些蓬亂的白發，拿起眉筆，給蘇洛染畫眉毛，也許是化花了，覺得好笑不已。
“早知道這件事情這麽有趣，我就每天都給你描眉了。”
蘇洛染看著鳳九離臉上掛著的微笑，頓時覺得想再看他一眼，多看他一眼，哪怕就多看一眼也好。
這個男人笑起來這麽好看，以前怎麽就沒有發現呢！
“以後要多笑。”
看著鳳九離嘴角的笑，蘇洛染就這麽把心裏的話自然的說出來了，鳳九離沉默的看著蘇洛染，蘇洛染就當他是答應了。
蘇洛染靠在鳳九離的胸前，困意襲來起初還能夠撐過去，隻是淺淺的就覺得身體裏有一個小人，在對她說著睡吧，睡吧，睡了就不會再有痛苦，終於腦海裏那僅存的意誌漸漸被那股貪念吞噬，她屈服。
“我想睡了。”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鳳九離心裏深知這是蘇洛染最後的期限，看著漸漸閉上眼睛的蘇洛染，鳳九離抬出手去，摸著蘇洛染雪白的發頂，心中堵得難受，眼睛始終不肯和尚，就想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
清晨，當第一縷光亮照在兩人身上的時候，鳳九離接著就睜開眼睛了，看著兩人握得緊緊的雙手，嘴角微微抿起，低下頭看著誰在自己懷裏的蘇洛染，心中無限的滿足。
鳳九離握著蘇洛染的手放在唇邊，眼角有淚滑落，落在蘇洛染的手背上，被鳳九離毫不在乎的抹掉，難過，失望，不舍，痛苦，在這一刻全都襲上心頭。
鳳九離試探性的叫著蘇洛染的名字，隻是蘇洛染毫無醒來的痕跡，漸漸的鳳九離的聲音開始變得顫抖。
他知道蘇洛染可能永遠不會再醒過來了。
自蘇洛染昏迷到醒來接著沉睡，算下來整整是十日，鳳子禦當初確實沒有算錯，更是如願以償地讓鳳九離嚐到了宗澤嫣然離開時他的感受。
蘇啟到蘇洛染的大殿時，就看到鳳九離跪在蘇洛染的床前，就知道正式他預想中的那樣，“我知道你想睡了，可是以後不準這麽任性了。”
鳳九離得不到回應，也許永遠都不會得到回應了。
“我真的可以陪你打千秋萬歲。”他的聲音溫柔，湊到蘇洛染的耳邊說著，溫柔的怕打擾沉睡著的蘇洛染。
可鳳九離始終不肯相信的是，紅顏白發，形容枯槁，永久的沉睡就是蘇洛染最後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