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下來
水綠看著門邊還在交談的兩人,她環視了一眼病房的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了窗口上,她伸手合起破碎的衣服,輕咬這下唇,立即下床。
許是在門口和成雅糾纏得有些久了,方束這才想起病房裏的水綠來,他回過頭去時,隻見水綠正在爬窗戶,他身形一僵。
水綠爬了上去,她現在的位置是三樓,地下人影竄動,她抓著窗沿的雙手緊了緊,心裏最原始的畏懼迫使她呼吸不穩。
方束已經無暇顧及站在門口的成雅,他三步並作兩步的朝病房裏走,他緊張的說道“你要做什麽。”
水綠聽見了方束的聲音,她的手也跟著一顫,她防備般說道“你不要過來,如果再靠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方束立即頓住腳步,他勸道“你先從窗戶上下來,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
水綠嘲諷的搖頭,她說道“我是不會相信你的。”這一刻水綠覺得她十八年的人生好像有太多的事沒有去做,她以為自己隻要能和穆景言在一起那麽她的一生將是圓滿的,可是她卻始終敵不過現實,敵不過她的貪心,水綠真的覺得很遺憾,她最後一眼看到的人是方束。
方束見自己的說的根本不起作用,他說道“隻要你下來,我會去幫你向餘月瑩解釋,你還有朋友。”
水綠冷然的笑著,經曆了這麽多的事,她已經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對不起餘月瑩還是餘月瑩對不起自己了,這個世界難道原本就是這樣混沌嗎?她招來了方束,最終這債還需她自己親自嚐還,隻是一想到餘月那仇恨的目光,一向想到黎瑟那迷離的眼神,水綠真的覺得心中一片荒涼,她無數次的問過自己,怎麽會這樣,怎麽會走到這一步,如果這是命運,那麽今天她將這一切終止,命運再也無法控製她們,她也不要再被動的成為一個傀儡娃娃。
正在兩個人僵持不下時,門邊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進來,步履微微有些淩亂。
水綠直直的看了過去,隻見穆景言正走了進來,他麵色凝重,語氣帶著幾分冷意,他說道“下來。”
水綠頓時覺得這個世界仿佛都寂靜了一般,前一刻她還在想著的人,這一刻卻這樣不期然的出現在了她的麵前,水綠眼中泛起了絲絲淚花,天知道她多想就這樣撲進他的懷裏,告訴他自己剛剛有多麽無助,多麽害怕。
方束看向站在角落裏的成雅,原來他帶水綠進醫院的時候成雅就已經打電話給穆景言了,她現在過來隻是在替穆景言拖延時間,瞬時,他看成雅的目光冷了幾分。
此時,樓下已經響起了警報聲,不少人駐足觀看。
見水綠穆動作,穆景言上前兩步,他將手伸向水綠,說道“把手給我。”
水綠看著她,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下來,那麽等待她的將是什麽,以往的她有在穆景言麵前有多怯弱,以往的她對穆景言來說是半個陌生人,他現在突然趕過來救他,方束的懷疑會直接從穆景軼的身上轉移到穆景言的身上,她不能冒這個險,水綠看著穆景言,她能在最後一刻看見穆景言,她已經沒有什麽可遺憾了,如果這輩子注定了不能和他在一起,那麽下輩子吧!水綠說道“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不會做穆家的外甥女。”
穆景言看著水綠抓著窗沿的手慢慢鬆開,那一刻,他竟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跳了兩下,他上前幾步,在水綠鬆手的刹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水綠以為自己會往下墜去,可是她的右手臂卻是一痛,整個身體都懸浮在半空中,水綠順著右手往上看,卻看到那雙修長的手正握在了她的手腕上,水綠的目光與他對視,他眼裏的毅然卻令水綠怦然心動。
穆景言看著她說道“抓緊我的手。”
水綠的身體在空晃蕩幾下,她伸出左手覆在穆景言握著的手上,她微笑著看著他,用嘴型對他說道“我~愛~你。”
雖然沒有聲音,卻仍舊讓穆景言為之一震,他已經確定 他想留住她,無論將來如何。
水綠掰開穆景言的手,整個身子往下墜去。
穆景言呆呆地看著遠去的水綠,他的心空落落的,二十幾年來,他第一次有了失去後的那種痛楚。
水綠以為自己摔下來後不會有任何知覺的死去,而她的身子卻在仿佛懸空一般,身下綿軟的感覺還有那救援人員伸過來黑丫丫的腦袋,水綠的眼神恍惚了一秒便沉沉的昏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她睜眼便是白色的病房,水綠的心一顫,她吃力的起身,那種被方束壓在身下的恐懼感立即席卷了她的全身,乃至於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水綠慌亂的起床,她赤著腳便往外跑去,她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她要離開這裏,她不能再呆著這裏,否則她會死。
水綠跑出來的時候正遇見了幾個護士,她體力不支的跌坐在了地上。
幾個護士忙上前攙扶她,水綠用力的推開了想要靠近她的人,她驚恐的說道“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穆景軼提著剛開的藥走過來,看見縮在地上的水綠後他忙將手裏的東西扔掉,他走過去抱住水綠,說道“水綠,你怎麽了。”
水綠聽到了穆景軼的聲音,原本還在掙紮的手也停了下來,她愣愣的看向穆景軼的臉,最後環住了他。
穆景軼抱著水綠回到了病房,他安慰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以後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水綠卻抓著穆景軼的手不放,她說道“帶我離開這裏,我不要住在這裏。”
穆景軼安撫道“水綠,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需要留院觀察,過幾天我再回去好不好。”水綠用力的搖著頭,她隻是木納的重複著“我不要在這裏,不要在這裏。”
穆景軼無奈,隻好將水綠帶回了穆家。
晚上微風徐徐,水綠已經好幾天沒有出房間了,她臉上帶著一絲蒼白,這幾天她的心情也平複了不少,水綠走向陽台,她看著外麵夜景,目光不自覺的移向了左手邊那空曠的陽台上,今晚,他仍舊不會出現嗎?
水綠沉了一口氣,她想起那天在醫院穆景言緊握著她手時的神情,他對自己不是沒有一絲感情的。
水綠在陽台站了許久,當她準備轉身回房間的時候她的眼角似是看到了什麽,她側眸看向了左邊的陽台。
穆景言在到陽台上,他側頭輕瞥向同樣站在陽台上的水綠。
水綠定定的看著他,這麽些天以來,她第一次看見穆景言,幾天不見,他看上去依舊是一絲不苟,而氣息裏卻多了一份叫情感的東西,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樣漠然,水綠看著他。
穆景言卻沒有看向水綠,兩個人相對之下卻是沒有任何言語。
兩個人在陽台上站著,好一會兒穆景言才說道“晚安。”
簡單的一句話卻將自己和水綠完全隔開,水綠真的很喜歡聽穆景言對她說這兩個字,卻而現在,她卻舍不得去聽,因為這代表她看不到他,水綠說道“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穆景言眉頭輕抬著,他說道“我寧願你從不曾出現過。”
一句話重重的敲在了水綠心頭,她的存在真的令他這樣厭煩了嗎?那天在醫院她應該死的,她不該還活著,水綠低下頭說道“對不起。”說完水綠轉身匆匆的進了房間,她的心真的很痛,痛到無法呼吸了。
穆景言看著水綠離開的方向,他有些失神,他說得沒有錯,既然注定要離開他的生命,那他寧願從未擁有過,隻因為那種失去的感覺太過難受。
往後的日子,水綠每天正常的上學放學, 水綠一心撲在學習上,隻為讓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
往後的兩個月她也再沒有見到穆景言出現在穆家,她偶爾會在全球影響力十大人物的雜誌封麵上看到他的身影,也會在娛樂版麵上看到那些他和安盛在一起時被偷拍到的畫麵,水綠知道自己不能再看,可是她唯一能得到穆景言消息的地方隻有這裏,水綠每次都忍不住一頁一頁的翻看起來,最後卻因為照片太過親密那些雜誌通常都會被她燒掉。
她無數次的將心中的波瀾壓下,卻又在每個夢回之夜憶起那張臉,她一輩子都無法舍棄的人,終將一輩子折磨著她。
暗夜裏她仍舊會偷偷地哭泣,一句我寧願你從不曾出現,僅是兩個月的時間她的整個世界都顛覆了,如果她不曾出現,他會好過些許嗎?如果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那天晚上她是否還會選擇將自己的身子給他呢!
水綠順利的從高中畢了業,她瞞著穆景軼報了離這裏比較遠的名城裏的一所大學,她已經決定,不再依靠穆家,六年了,她的確該離開這個本就不屬於她的地方,這些年,這些人,她真的是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