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雪落一地畫不成 玉骨傾城盡醅酡
“我親眼看見他抱著納蘭雪瑤那個大美人！難道我是眼花了？！”
鬼羽走到房門口就聽見了穆降珠的聲音，跟在他身後的林碧歡更是麵色一僵。
鬼羽沒有停頓太久，推門而入，隻見穆降珠一頭白發，像個年過花甲的老太太，坐在床上低聲抽泣，也忍不住多了絲惻隱之心。
“孩子，過去了就算了……”鬼羽示意剛要行禮的白小喬安靜下來，走到了穆降珠身邊，“雪瑤絕對不會和任何魔族的人搭上關係，她這次還被魔戾之氣重傷心脈幾乎就此死去……”
“你們都是騙子。”穆降珠看著鬼羽，眸子裏突然劃過一絲絲幽綠。
鬼羽隻能搖了搖頭，轉身對若寒道:“這孩子被魔障牽心，這樣下去恐怕不能多活……隻能暫時禁製在誅魔劍陣，你看如何？”
“她不是魔。”若寒的語氣堅定，“凡人入了劍陣就是找死，我決不允許。”
“那就想辦法解開她的魔障。”林碧歡道，“這樣的話必須要找到水無月軒，不是比死還難？”
鬼羽製住她，再次搖頭，帶著她走出了房……
又是一個殘陽似血的傍晚，林碧歡看看此時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如雪的納蘭雪瑤，輕歎一口氣，用半幹的帕子幫她擦了擦臉。
雪瑤啊雪瑤，你為什麽又跟魔族的君王搭上關係呢？這下好了，等你醒了爹爹又要找你麻煩了……
“她怎麽樣了？”鬼羽推門而入，問道。
林碧歡回頭目光複雜的看了鬼羽一眼，回道:“雪瑤她被魔戾之氣侵入心脈，索幸她是在主殿邊被人發現，不然就……唉，這又證明，還有魔族潛伏在歸鳳門裏，雖然我十分不想懷疑自己人，但是，爹爹，還是把穆降珠叫來問個明白比較好畢竟她和那個水無月軒的關係不一般。”
鬼羽聞言眉頭微蹙，思量許久，道:“算了，畢竟，她也是你若寒師叔心愛的女子，不可以冤枉了人家，還有，雪瑤醒了記得通知我。”
說罷，鬼羽又看了一眼雪瑤才轉身出了門，可見他不是一般的喜歡這個他引以為豪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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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漸漸埋沒了這個世界，更埋沒了穆降珠那一頭美麗的白發，她在黑暗之中，雙眼死死盯著窗口，曾經清亮靈動的眸子不再流下淚水，而是變得空洞起來。
若寒一直默默守在她身邊，輕輕握著她冰涼的小手，她不吃東西，他也不吃，就這麽陪著她一起難過，這可把白小喬急了個半死。
“師父，降珠，吃點東西好嗎？”白小喬不知是第幾次勸說這兩師徒了，她怎麽看都覺得這兩個人的性子真是越來越像，相互影響的那種類型，或許她一開始就不該把這個小丫頭帶回來……
“小喬，你去吃東西吧。”若寒終於回答了白小喬的話，雙眸卻始終看著穆降珠。
白小喬纖細的手為黑暗的屋子裏掌起了燈，絕色的麵容帶有些許蒼白，她麵對若寒好不容易開口的一句話，搖了搖頭，心裏不由得苦笑一把。
好吧，她承認她和他們也是一個模子的料，也是整整一天滴水未盡。
若寒吃不下東西，她怎麽可能有心情吃什麽？在她眼裏他可是比父親還親的人啊……
曾記得，那個無邊的荒漠之中，小小的她險些被無情的炎熱和饑渴奪去生命，她都以為自己要死了，沒想到最後還是被一個人族所救。
那是一個最清涼的懷抱，在渺無生命跡象的荒漠。那也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在所有陪伴她的同伴都在她身邊慢慢死去時，她心如死灰，是那個紅色的身影，溫柔的抱起她，給她世間最大的溫暖……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心裏早已打定了主意，縱使有一天自己真的要再次麵對死亡，也要為他做好最後一件事……
想著想著，白小喬的思緒突然飄忽了，以至於鬼羽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被嚇了一跳，手裏的火折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弟子見過掌門……”白小喬趕緊去拾起火折子，卻不小心被燙傷了指尖。
鬼羽見狀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
若寒倒是視若無睹，穆降珠一看見鬼羽，眼神突然就有了變化，閃過一絲幽綠的光芒。
“是你們害了他！”穆降珠猛然竄起就往鬼羽身上撲。
若寒反應及時，趕緊用力拉住她，緊緊抱在懷裏。
“沒事了……”若寒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安慰一個受傷的孩子。
穆降珠的指甲因為妖族靈力的關係變得尖唱，若寒把處於瘋狂狀態中的她抱在懷裏，自然是沒少挨抓，轉眼間胸口就紅了一塊，所幸傷口不深。
鬼羽見狀不由歎了口氣，伸手往穆降珠身上注入部分靈力，在一片溫柔的白光之後，她便倒在若寒懷裏沉睡起來，手上還帶著許多血跡。
“這孩子，也是個可憐人。”鬼羽的眼裏多了份仁慈，像個關愛孫女的老人一樣看著穆降珠，“師弟，當初的確是我不對，對她產生那麽多偏見，可是如今，我不得不告訴你，有人從她房裏搜到了魔族武器，這也可以解釋為是那個墨楚的，可是，她落在水無月璃手裏居然沒有死去，可見她也與魔族的關係不一般，不得不調查清楚。”
鬼羽這一番話不遮遮掩掩，若寒聽了心裏反倒是舒服得多，把穆降珠放下之後，他淡淡回道:“無論如何，誰都不要想再傷害她，師兄，你知道我的性子，縱使她是魔族的奸細，我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的。”
“何必如此固執？”鬼羽沉歎口氣，將雙手背在身後，緩緩離開，整個背影顯得他都那麽滄桑。
師兄……若寒看著鬼羽離去的背影心道，不是我不知道你是對我最好的人，但是，我實在不能讓鳳仙的命運重演……留下一個又一個的遺憾……
“師父。”正想著，他身邊的穆降珠突然睜開了眼，把他和白小喬都嚇了一跳。
“降珠……”白小喬過去查看她是不是有什麽不適，怎麽掌門都用了靈力幫她放鬆精神她這麽快就醒來了。
“掌門的神族靈力，對我已經沒有用了。”像是了解白小喬心中的不解，穆降珠淡然回道，雙眸之中仍舊殘留著一抹幽綠色“師姐，可以幫忙拿點吃的嗎？我餓了。”
“當然可以！”白小喬喜出望外，這個可憐的小師妹終於肯吃東西了，她怎麽能不高興？況且她一吃，若寒自然也跟著吃東西了。
“順便拿兩壺酒來吧。”穆降珠叫住了匆匆去拿飯菜的白小喬……
有人說，醉了就可以不再難過，可以把一切東西都扔了，她作為一個出了名的滅絕師太，自然不會有時間談戀愛和泡酒吧之類的，第一次心裏這麽難過，免不了想找個發泄的方法。
當兩壺酒真正的擺在她麵前時，平時連酒杯都不拿一下的她先讓若寒各白小喬回去吃東西，無比淡定的態度讓人生不起什麽疑。
“可……”白小喬還有些不放心。
若寒的餘光瞟了一眼窗外，拉住白小喬，點點頭，拉著她出了門。
聽見兩人遠去的腳步，穆降珠閉上雙眼，雙唇微微顫抖著，兩行清淚滑落在她小巧的臉蛋上，瘦弱的小手抓住一個酒瓶，仰起頭就往嘴裏灌去。
“咳咳咳……”沒堅持一會兒穆降珠就被嗆得連連咳嗽，不由自嘲道:武俠小說裏不是說主角失去了心愛的人，都是把酒當水喝嗎？自己真是太沒出息了……
她跪在地上，臉上糊得都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酒，反正就是一塌糊塗，最後還倒在了床邊，腦袋撞出好大一個包都沒吭聲。
直到一個神秘身影悄然從窗外到了她身邊，見此情況當真是哭笑不得，趕緊過去扶人。
穆降珠腦袋暈乎，看不清來者的模樣，但嗅著來者身上的味道她就認出了人，早已經忘了自己的什麽原則不原則，一把撲在了那人懷裏……
“小楚……別走……”
沒錯，來者正是墨楚，隻不過此時的他早已變了一個樣子，頭上的犄角掩蓋不住他是魔族的事實。
他心裏是放不下穆降珠的，為了她，他狠心放下一切，終究是回到了她身邊。
“降珠，你看清楚，我沒有負你……”墨楚心疼得理清她淩亂的發，笨拙的去擦她滿臉的淚。
穆降珠嗬嗬傻笑幾聲，不知道是清醒還是糊塗，居然一把推開墨楚，道:“什麽負不負的？說起這個，我們半斤八兩，我其實也是很喜歡師父的喲……”
墨楚腦後落下一大滴冷汗，看看地上的酒壇子，隻見裏麵居然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酒，頓時無言以對，完全拿這個丫頭沒辦法……
“我還是雲辛那個死狐狸的王妃喲……”穆降珠又開始發酒瘋，不斷傻笑著。
墨楚雖然把她此時的行為完全是當做小孩子生氣後的行為，但聽見自己的女人總是說她和別人怎麽怎麽的，不免心裏有些惱火，還不等她多說，他已經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小嘴……
穆降珠隻知道傻笑，一串串晶瑩的淚珠掉落在墨楚手背上，如此滾燙，最終他還是心一軟，鬆開了她。
麵對她，他總是有太多的不忍，太多的無奈……
這麽一來，穆降珠身子突然一軟，直直倒了下去，小腦袋又撞在床沿上，發出老大一聲響，仍舊是一聲不吭。
墨楚極度無語，隻得伸手去扶人，不料穆降珠一把拉住了他，連帶著他一起倒在柔軟的床上。
“小楚……我愛你……你不要扔下我一個，好不好？”穆降珠用粉嫩的小嘴吻住了他的唇，臉上一片不知道是醉酒還是害羞而出現的紅雲，再癡情的看了他幾眼，又開始傻笑。
墨楚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起一抹笑容，眼裏仍舊是那片醉人的溫柔，忍不住低下頭，再次吻了上去。
一陣清風吹來，燭火悄然熄滅在迷蒙的黑夜中，隻化作嫋嫋白煙，散盡在這無邊的黑暗裏，隻剩下兩個相愛的年輕人彼此纏綿不休的輕聲呢喃……
“小楚，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我也愛你，降珠，你等我，我一定會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