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心有不甘
希斯曼的城堡中依然空無一人,周圍的叢林中也沒有異常蹤跡,這使得凱文焦急萬分,一想到父親被人折磨,他心中就如刀割一般疼痛。
雖說希斯曼可能還有別的落腳點,但凱文更加願意相信父親被帶往雷納多的城堡,至少,在沒有更為充分的證據以前,他認為這種方式的可能性最大。
隻可惜沒人知道那座城堡在什麽地方,也沒有辦法在不驚動看守的情況下逃出傳送點的鐵籠,加上賽琳娜和普裏蘭德的叛離之事已昭然若揭,若是派他們返回城堡無異於自投羅網,所以,可行的辦法隻剩下一種,那就是借助一次或幾次的傳送失誤,盡最大可能接近城堡。
鑒於凱文隻能帶一人同行,賽琳娜堅持認為她去最合適,可凱文認為普裏蘭德更適合隱秘偵查,兩人為此各執一詞。普裏蘭德有心調解,卻苦於找不到插話的機會。
賽琳娜何嚐不知凱文所說的道理,她想的是借此機會彌補一點對凱文父親的愧疚,誰知凱文隻記掛著父親的安危,根本沒有理解到這個層麵。賽琳娜說到最後恨不得把話挑明,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忍住,隻能在心中暗罵凱文是個傻瓜,嘴裏說出的話滿是無奈:“算啦,說不過你,你跟大師同去,我回諾迪雅等你們。”
凱文勉強擠出一點笑意:“你也不能閑著啊。”
神廟之戰的細節之前已經詳細說過,賽琳娜自然猜得到凱文的意圖:“艾米麗和莎拉?”
凱文點頭:“她們就交給你啦。”
“那你救出父親後會來跟我們匯合嗎?”
“當然會,但我得先去一趟塞布隆,把混沌原石取來。卡爾的繼位大典可不能少了這樣東西。”
賽琳娜微微歎息道:“那行,我們這就分頭行動,你和大師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也是。”凱文張開雙臂給賽琳娜一個擁抱,卻沒有像以前一樣乘機在她額頭吻上一下,“你先走一步,我和大師隨後出發。”
望著賽琳娜離去的光影,凱文也輕歎一聲,隨即收拾起心情,轉頭拍了一掌在一旁側著身子裝作什麽也沒看見的普裏蘭德:“大師,去找些軟藤,我們該行動啦。”
普裏蘭德很快找來藤蔓,兩人綁在一起傳送出去。等到破陣而出,凱文循著傳送的方向一路搜尋,卻找不見城堡的影子。
普裏蘭德提醒道:“屬下覺得這裏的樹林遠不及城堡四周茂盛,可能還沒到地方吧。”
於是兩人再度傳送、再度破陣、再度搜尋,如此重複三次之後,一座城堡的影子出現在遠處的山巒之巔。普裏蘭德一眼認出,喜得凱文加快速度靠近,並在山腳下落回地麵。
此時已是日頭西沉,普裏蘭德俘獲一隻蝙蝠潛入城堡,幾番搜尋之後,他不得不說出凱文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卡斯特並不在城堡之中。
凱文當然不信:“你確定每個房間、每個角落都找遍了麽?”
“屬下確定。”
“城堡中會不會有密室之類的地方?”
“這個……屬下不敢亂說,但是……”
“但是什麽?”
“屬下仔細查看過,城堡中並沒有希斯曼的手下。”
“這不足以證明希斯曼沒有來過。”
“那……”普裏蘭德略顯局促,“那屬下再去打探一番。”
凱文忙道:“有勞大師了。”
普裏蘭德更是窘迫,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裝著沉心靜氣的模樣化解這種尷尬,但到最後他還是不得不麵對這種局麵:“屬下……確實沒發現您父親的蹤跡……”
“機關呢?那種可以打開密室的機關呢?有沒有?”這句話凱文差點直接吼出來,但他終究還是忍住,隻是語氣當中的焦慮怎麽也難以掩飾。
“屬下不知……就算有也是秘密,屬下不可能知道的……”
凱文再也控製不住,狠狠衝著身旁的一塊石頭踹上一腳。普裏蘭德見狀有些手足無措,他想解釋一些什麽,卻被凱文伸手製止。
凱文心中轉過無數念想,其實他也知道普裏蘭德說的有理,畢竟以他的身份不可能知道城堡中的所有秘密,就算換成賽琳娜,也不見得有機會接觸一二,但他並不死心不甘心更不放心,他所迫切需要的就是親眼去看個究竟:“大師,您能教我控製小動物嗎?”
普裏蘭德忍不住臉色微變,隨即抱拳施禮:“屬下無能,還請大人責罰。”
凱文這才意識到這句話還有另外一層弦外之音,忙解釋道:“大師不要誤會,我並沒有責備您的意思,我隻是想親眼看看,免得留下遺憾後悔終生。”
普裏蘭德沒有回話卻揖得更深,凱文本想再請教一次如何施為,忽然間心頭咯噔一下,普裏蘭德的舉止令他冒出一背冷汗,他迅速抽出逆鱗架在普裏蘭德的肩項之上:“大師,你是什麽時候脫離控製的?”
普裏蘭德驚得微微抬起腦袋隨即又迅速低垂下去,這一動作很是細微卻逃不過凱文的雙眼:“這麽說,我是猜對啦!”
普裏蘭德輕咳一聲挺起腰背,雙手仍舊拳握在胸前:“大人,您說的沒錯,您對屬下的控製確實已經失效,並且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句話倒是讓凱文感到意外,普裏蘭德見他不說話,索性繼續說道:“控製人與控製動物原理上大同小異,區別在於人類的記憶力和思維力遠比動物更強,所以需要耗費的法力更多,同時更需要技巧。也正因為如此,控製動物的法術一旦撤銷,動物就能恢複本性,而人類會有一定時間的滯後,至於究竟滯後多長時間,就因人而異了。”
這段話,凱文聽在耳裏,卻根本沒往心裏去,他所在意的全然不是這些:“既然你早已脫離控製,為什麽還跟著我們,難道是為雷納多做眼線?”
“不是!屬下雖然不再受大人控製,但屬下心甘情願跟隨大人。”
“為什麽?”
“因為……大人從來沒有把屬下當成隨從或奴仆,因為您給了屬下足夠的尊重和友善。”
“我憑什麽相信你?”
“大人不用現在就決定信與不信,屬下遲早能夠證明這一切,就如同今天,如果屬下存有異心,在探查城堡的這段時間內完全可以向雷納多通風報信。”
凱文沉吟不語,普裏蘭德這麽說確有道理,可萬一他心思深沉隻為獲取混沌原石,那麽這番說辭就是最好的偽裝,但是萬一懷疑錯了,他會不會因此倍感傷心?
見凱文皺眉不語,普裏蘭德淺悲淡笑:“大人,能否把傳送徽記贈與屬下?”
凱文一愣:“你……”
“單憑屬下這雙腿,隻怕這輩子都無法走出這片森林。”
“你要……走?”
“屬下好不容易逃出雷納多的魔掌,這一生都不會再與他為伍。請大人放心,屬下既然說過會證明自己,以後不管去往哪裏,都不會做出與大人意願相違的事情。”
凱文差一點就想放棄所有懷疑,逆鱗甚至都已撤回,但一想起當初對賽琳娜的錯信,他還是遲疑不定。
“還請大人把傳送徽記贈與屬下!”
聽著普裏蘭德的再次請求,凱文終是不忍心地取下徽記遞交過去。普裏蘭德大喜過望:“屬下就知大人心地善良,遠不是雷納多之流能比,成為大人的屬下,是屬下今生最大的榮幸!”
凱文隻覺五味雜陳,又聽普裏蘭德說道:“請大人原諒,不是屬下不願教大人控製動物的方法,而是因為這通靈之術並非一句法術咒語就能奏效,就算大人天賦異稟,也不可能現學現用,至於上次能成功控製屬下,完全是因為有屬下的法術引導在先。”
凱文忍不住說道:“這些我都信,但……”
“屬下明白,大人所慮自有道理,屬下甘願承擔。”
凱文左思右想終於狠下心來:“也罷,時間將會是最好的證明,希望我們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大人……”普裏蘭德聞聽“朋友”一詞不禁潮紅了雙眼,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大人……屬下……您父親真的不在城堡當中,請大人不要再去冒險,也請大人不要太過擔心,畢竟雷納多和希斯曼的目標是混沌原石,在他們得手之前,您父親肯定不會有生命之危。”
凱文何嚐不知,可他怎能放心得下,眼下普裏蘭德又轉身離去,更讓他覺得孤獨無助,他噙著淚水在空中回旋,總盼望著能在不經意的一瞥之間看見父親的身影。
時間慢慢流逝,眼看夜已深沉,凱文悄然落在城堡之巔,靜靜聽著城堡中的各種聲音,然而直到萬籟俱寂,他也沒能察覺到一絲一毫的線索。
他在屋頂身心俱疲,渾渾噩噩之中似乎聽見父親的呼喚,睜開眼卻隻有黑黝深空中的點點微星。他又想起與普裏蘭德的點點滴滴,後悔之意越發濃烈,然而事已至此,隻能盼望日後重見時能冰釋所有懷疑和隔閡。
漫長的一夜在煎熬中度過,又是一個上午的潛伏與觀察,直到午後時分,凱文才終於接受事實,眼前的線索就此戛然而止,想要找到卡斯特,看來隻能用原石做為誘餌了。
他真想在城堡中大鬧一番,真想跟雷納多來一場麵對麵的決鬥,甚至想一把火把這裏燒成灰燼,但所有這些想法都被強壓下去,就因為這座城堡已經是敵明我暗的所在,說不定以後能派上更大的用場,因此,他唯有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忍痛離開,並把城堡的方位和周圍的明顯特征牢牢記下。
數日後,他平安抵達塞布隆,但他的憔悴和頹喪令圖納西大為驚訝。等了解完其中的緣由,圖納西連聲安慰:“大哥先別著急,帕奴一定幫大哥救回父親。”
其實經過這幾日的奔波勞頓,凱文的心情已經平靜許多,他時常告誡自己,唯有排除幹擾打起精神才有可能戰勝希斯曼,才有可能救出父親,所以他對圖納西的安慰隻是報以感激的一笑,隨即吆喝起來:“圖納西大哥,快點拿酒拿肉來,我都快餓瘋啦!”
圖納西略微一愣,很快就跟著一起哈哈大笑,兩人推杯換盞痛飲一番,隻喝得凱文麵紅耳赤酣然醉倒。
第二天上午,凱文剛剛醒來,圖納西已經興衝衝跑來,一進門就把一大卷東西遞到凱文麵前:“大哥,猜猜這是什麽?”
凱文敲著仍舊昏沉的腦袋,先討了一杯水喝下,這才感覺幹涉的喉嚨舒服許多。他看著圖納西興奮的表情,差不多猜到其中一二:“莫非,已經翻譯完啦?”
“對!”圖納西欣慰地笑著,“總算不負大哥所托,這裏麵的內容,除了帕奴,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寫的什麽?是不是那種很神奇的東西?”
圖納西神秘地回答:“大哥還是自己看吧。”
“好!”凱文翻身下床,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把文卷端正放在桌上,然後取來椅子正襟危坐,用雙手把文卷慢慢展開,一行字跡頓時躍入眼簾:“我叫達倫達斯,聖域法令庭的首席護法,我和幸存的同伴守護著聖域的殘骸,已不知過去了多少年,活著的人都已經死去,我也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我不知道誰還能看到這些,但我不願聖域的輝煌就此湮滅,更不願隱藏在法令庭的秘密從此再也沒人知曉,所以我決定把所知的全都寫下來,但願我還能堅持到寫完……”
看到這裏,凱文心頭一震,一種很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開始慢慢滋生,再往下看,這種感覺越發強烈,圖書館中的那些碎片似乎也被感召,有個別索引碎片從滿天飛花中悄然現身,一段段塵封已久的記憶便重新歸於架上。
隨著文卷的展開,一行行文字衝擊著凱文的記憶,越來越多的索引被發現,越來越多的記憶被重整,那一段數百年前的輝煌與沒落、愛恨與情仇躍然而出,那一縷永遠無法抹去的刻骨銘心終於重回凱文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