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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隻身退兵

  經過這麽一鬧,依莎貝爾的心緒實在難以平靜,她在帳篷裏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待到好不容易被睡意包圍,卻在睡夢中被四麵的嘈雜聲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鑽出帳篷,隻見營地中的帳篷已經撤去大半,大部分士兵們都在收拾行囊,旁邊的帳中卻毫無動靜。她隻道漢姆還在酣睡,便踱到帳前輕聲喚道:“漢姆,漢姆,該起來啦。”


  幾聲過後帳內仍無動靜,依莎貝爾掀開布幕才發現其中並無漢姆的身影。她茫然地轉過身,隨手拉住一名從身旁跑過的士兵:“漢姆隊長在哪?”


  那士兵搖著頭直說不知道,依莎貝爾又問了數人,最終才得知漢姆在天剛放亮時就帶人離開了,而行進的方向竟然是朝著幻城而去。


  “你為什麽不攔著他?”依莎貝爾急得有些亂失分寸,劈頭蓋臉地朝那名士兵責問,那士兵委屈得很:“隊長威逼我,不準我聲張,我以為他有秘密任務,所以……所以……”


  依莎貝爾直跺腳:“他帶了多少人?”


  “應該不到二十人。”


  “快!快去召集五十人,輕裝快馬隨我去追!”


  那名士兵一時不知所措,立刻遭到依莎貝爾的催促,他這才醒悟過來跑去找人。依莎貝爾也取來長劍,接過士兵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率先衝出營地。


  約莫兩小時之後,一匹快馬迎著馬隊飛馳而來,依莎貝爾暗覺不妙,警聲高呼:“大家戒備!”等到看清馬上之人並非士兵的裝束,她那顆高懸的心才有所回落。


  眼見雙方距離隻剩不足百米,那匹快馬忽然拉住馬頭,將速度放緩下來。不等依莎貝爾下令,馬隊一窩蜂圍上前去將那人團團圍住,鋒利的長劍弓矢全都對準圈中之人。


  那人不緊不慢地扯下麵巾,依莎貝爾瞧見之後驚呼一聲:“怎麽是你!”並喝令眾人收回兵器,隨後提馬上前,“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人正是凱文,他在營地中鬧騰半宿之後也感疲憊不堪,隻是他仍不放心,便在營地外找了一個土堆窩將下來。當天光放亮之時,他被馬蹄聲驚醒,瞧那隊人馬的數量和去向,他斷定是漢姆心有不甘。跟隨一段距離之後,他的猜測得以證實,於是他加快速度飛往部落防線,命令沃哈瑪帶兵相迎,但隻能生擒而不能傷及其中任何一人。


  凱文唯恐沃哈瑪陽奉陰違先斬後奏,便取來一塊麵巾遮住口鼻,跟隨沃哈瑪一道出征,直到將漢姆等人生擒活捉,他才命眾人返回防線,而他獨自趕往漢姆的軍營,以他的推測,依莎貝爾一定會帶人追趕,果然跑到半路便與她相遇。


  凱文故作滿臉愧色:“漢姆隊長已經被部落俘獲……”


  依莎貝爾驚得花容失色:“他……他……”


  “你不用擔心,漢姆隊長和他手下雖然失手,但隻是被部落活捉,並無人喪命。”


  依莎貝爾這才舒了一口氣,適才因為緊張而忽視的警覺再度湧起:“你怎麽知道?”


  “是我親眼所見。”


  “你當時在場?”依莎貝爾語氣忽然變得似怒非怒,“你為什麽沒有……”話到此處,她硬生生把後麵的指責咽將下去,但滿腔的愁鬱仍舊壓抑不住:“算了,你並沒有助他的義務……”


  凱文隻當沒有聽見:“我昨天晚上才被押解到部落營地,今天一早就聽說他們抓了二十幾名外族士兵,他們原本打算讓我充當翻譯,可我剛認出漢姆隊長,就有探子急報說又有一隊人馬入侵,他們便指使我過來傳話……”


  “等等。”依莎貝爾忍不住打斷凱文的話,“漢姆的……和其他人的狀況怎樣?”


  “隊長當時昏迷不醒……”


  “他……沒事吧?”


  “放心,我看不出他身上有傷,估計是被人打暈過去,部落當時準備用水潑他,但是被急報打斷。”


  依莎貝爾焦慮的麵容略有緩和:“其他人呢?”


  “其他人被綁在遠處,具體狀況看不清楚,隻是聽旁人說起這一仗雙方都無傷亡。”


  “你能聽懂他們的話?”


  “懂一點點,所以才會被他們派來傳信。”


  “難道在諾迪雅還有人傳教部落的語言?”


  “現學現賣的。”見依莎貝爾滿臉不信,凱文苦笑一聲解釋道,“其實部落的語言不算複雜,看押我們的守衛時常會衝我們喊一些簡單的句子,聽得多了,就能猜出其中的大概意思,久而久之,一些簡短的聊天內容也能聽會說了。”


  “胡扯,從上次分開到現在,最多不過二十幾天,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學會部落的語言,你以為我會相信?”


  “事實如此。”凱文不便強辯,情急之下索性“呼哩哈嘛”的學說幾句,又將其中意思解釋一番,他本想以此佐證,誰知依莎貝爾疑心更重:“你說得越流利,解釋得越清楚,我越懷疑你早與部落有勾結,說!你三番五次偽裝成一副見義勇為的模樣,究竟用意何在!”


  士兵們聽出依莎貝爾語氣有變,撤下的武器再次亮了出來,一個個怒眼圓睜,恨不得立時就將凱文撕成碎片。


  凱文疾呼冤枉:“我學得快隻能證明我的記性好、模仿能力強,卻不能證明我心懷不軌啊!”


  “荒唐。”依莎貝爾幾乎嗤之以鼻,但她確也擔心誤會凱文,略作思慮之後對一圈士兵喊道,“有誰能說晦澀難懂的家鄉話?”


  人群中立刻有人策馬上前:“我!我的家鄉遠離城邦,大家說話的發音和語序都與外界有很大區別。”


  “好,那你就說上一段,說得長一點。”


  那人領命,扭頭衝凱文扔出一句:“小子,聽好啦!”爾後口若懸河一般足足說了兩分鍾。眾人聽得如同霧裏觀花,相互交換的眼神當中,除了對這段話的無奈,更多的卻是等著看熱鬧的心情。


  依莎貝爾聽得眉頭直皺,這段話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段天書,不僅無法聽懂其中任何一句,就連好些字詞的發音也是難以理解,等到那人說完,她甚至產生一種解脫的感覺,隨後得意地望著凱文道:“這段話想必你已經聽清楚了,我不要求你能翻譯出來,隻要你能重複出其中的三分之一,我就相信你之前說的話。”


  凱文淡淡一笑,張嘴就將那人的話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依莎貝爾聽不出其中有何同異,隻能側頭看向那名士兵,卻見那人麵部肌肉抽搐不斷,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微的汗珠,他近乎歇斯底裏地衝口喊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依莎貝爾問道:“怎麽回事?”


  “他……”那人滿臉的不可思議,“他……不僅一字不差,而且……就連最難的發音也跟我一模一樣!”


  那人話音剛落,人群中頓時一片嘩然,依莎貝爾也奇道:“這怎麽可能!”


  “莫非……莫非……他是我的老鄉?”


  凱文懶得理睬,笑著對依莎貝爾說:“這回你總該相信了吧。”


  “等一等!”依莎貝爾尚未回答,人群中又出來一人,“我不信,萬一他碰巧就是那裏的人,豈不是便宜了他,所以我想再試一次。”


  依莎貝爾沒有讚成也沒有製止,那人自是心照不宣,他來到凱文麵前,張嘴便甩出一串古怪的話語,這段話與前者明顯不同,一個軟糯悠長,一個卻是玉裂石崩。


  凱文聽完,故意半天不說話,那人得意地笑道:“怎麽樣,學不出來吧。”


  凱文道:“你確定這是一段話,而不是一段胡亂的發音?”


  那人一愣:“當然是一段話,你學不出來何必裝腔作勢。”


  “隻怕讓你再說一遍,你都無法說出一模一樣的來吧?”


  那人輕蔑地數落:“少廢話,休想激我再說一遍,如果不會,就老老實實承認自己是個騙子!”


  凱文側目望向依莎貝爾,見她也是一臉不屑,右手甚至按在劍柄之上,似乎隻等凱文承認便會長劍出鞘。凱文微微一笑,緩緩將那人的話逐字說來,末了還不忘問上一句:“我故意說錯了一個字,不知你是否聽出來了?”


  那人鐵青著臉,恨恨地說道:“算你狠,我認輸!”說完抖動韁繩回到原位。


  此時士兵們的竊議更加激烈,依莎貝爾卻皺著眉頭遲遲沒有說話。凱文驅馬走近兩步,輕聲問道:“信了麽?”


  依莎貝爾抬眼望著凱文,良久才說:“你能在算時間內學會部落的語言,這一點我信了,但是,我仍然不信你與部落之間沒有半點見不得人的事。”


  “我可以發誓……”


  “少來這套,我問你,部落向來對入侵者毫不留情,為什麽你能活到今天?”


  “此事說來話長……”


  “話長也得說清楚,否則你活不過今天!”話音剛落,依莎貝爾的長劍脫鞘而出,劍尖隨著馬蹄的前行直抵凱文麵門。


  凱文坐在馬上不避不讓,隻是垂目朝劍尖看了一眼,然後探出右手捏住劍尖,朝一側拉出些許說道:“就算我說不清楚,也不用勞煩你親自出手,這一幫家夥自會讓我屍骨無存。”


  依莎貝爾冷哼一聲,將長劍撤回:“快說!我沒時間跟你瞎耗。”


  “好吧,我長話短說。”凱文輕咳兩聲,“自從那天跟你們分開之後,我們就被部落盯上,盡管我們想盡辦法四處躲避,但終究沒能擺脫他們的圍追堵截。原本我們必死無疑,可是你也知道,我有兩個朋友是摩科族人,部落眾人沒有見過,是而不敢輕舉妄動,於是我們被帶回到他們的領地。”


  “就因為這個,他們就放過你們啦?”


  “他們沒殺我們,確實是因為這個,但他們並沒有放過我們。”


  “這話什麽意思?”


  “再過幾天就是部落的祭祀日,他們準備拿我們當祭品,到那時隻怕我們想不死都難。”


  “當祭品?他們用活人當祭品?”


  “是的。”


  “那……漢姆他們會不會……”


  “他們應當不會有事,因為部落要拿他們當談判的籌碼。”


  “談判?哼!他們這是怕了麽?”


  “你可不要自以為是,依我在部落領地的見聞,他們至少有上萬人口,數千人的軍隊隨時可以整裝待發,怎麽可能害怕這區區幾百人。”


  “胡說八道,他們若是真有幾千人的軍隊,還有什麽必要跟我們談判?”


  “你別忘了上次是怎麽敗的,偌大一個荒原,部落隨時隨地就能集結上百人的隊伍,如果沒有足夠的人員支撐,怎麽可能做到?”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悖論嗎?你越是證明部落擁有龐大的軍隊,我就越發無法理解他們為什麽要談判。”


  “這個……他們說得很清楚……嗯……”


  “他們到底說了什麽?”


  “他們說,不是因為打不過你們,也不是因為不想殺戮過重,如果不是因為祭祀的習俗,他們一定會把你們殺得片甲不留。”


  “呸!隻要他們敢來,我定要他們嚐嚐我手中長劍的滋味!”


  “你先別激動,他們派我來,隻是想告訴你們,如果你們撤軍,他們就釋放所有人質,至於祭祀日結束後再有相遇,用刀劍說話便是!”


  “痛快!”依莎貝爾禁不住一聲喝彩,心中也在思量,“莫非昨晚的神靈就是部落的主神,他在警告我們的同時也給部落發出訊息,所以部落才會留住漢姆等人的性命?”


  想到這裏,她的疑心已去大半,對漢姆的擔憂也轉變成期盼,若不是不便在凱文麵前表露太多,她也不會借用對凱文等人的關心來掩飾:“你們幾個呢,是否也會釋放?”


  “不會。”


  “啊?”依莎貝爾猛然一驚,原本一件於她而言並不在乎的事情,忽然之間似乎有了沉重的分量。


  “你們撤軍與否,都無法救回我們幾人的性命。”凱文說著,麵色黯淡下來,依莎貝爾越發不忍:“既然你已經擺脫他們,就不要再回去了。”


  凱文黯然搖頭:“不行啊,如果我不回去,他們是不會釋放漢姆隊長和那群士兵的,何況我的朋友們還在他們手上,另外,他們為了防止我逃跑,逼我喝下一種特製的毒藥,如果明天日出之前拿不到解藥,恐怕……”


  這些理由有真有假,擔憂卡爾等人的安危和對虱蠍的畏懼卻是實實在在,所以凱文的語氣和表情沉重而悲涼,就算依莎貝爾看得再仔細,也沒能瞧出半點摻假的跡象。


  到這個時候,依莎貝爾終於產生些許愧疚,畢竟凱文和他的朋友們是為了幫助漢姆才身陷絕境,可她自始至終都對他存有懷疑和戒備,這對他來說似乎太不公平。


  她很想說上一句“對不起”或者其他感謝的話語,可她的猶豫換來了凱文的再度征詢:“你還不信麽?”


  “我信了……”依莎貝爾想不出還應說些什麽,想來想去隻想到這麽一句,“隻要部落釋放漢姆和其他士兵,我願意帶頭遵守撤兵的承諾,但我不會扔下你們不管,你對他們的祭祀了解多少?時間、地點、規模,你知道什麽就說什麽,我一定會想辦法營救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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