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再度交鋒
“凱文哥哥,你為什麽不帶上我們?”
凱文覺得此時說出實情還為之過早,便假言解釋:“這一次與往常不同,要了解那隻巨蠍的生活習性,找到它的致命弱點,就必須近距離觀察它,我飛在空中自然不會有什麽危險,可你們則不然,如果被它追蹤,隻怕難以自保,所以……”
“可是……”艾米麗還待強辯,卡爾已把她拉退兩步,輕聲勸道:“凱文說的在理,我們跟著去隻會讓他分心。”
“哥哥,你怎麽幫著凱文哥哥說話?”艾米麗氣得直跺腳,“你不記得他昨天話還沒說完就把我們晾在一邊了嗎?”
卡爾一副恍然的模樣:“是啊,凱文,昨天我剛把挖渠引流的想法說出來,你就興衝衝的跑啦,到現在也沒跟我們說清楚為什麽要找那麽符墜。”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昨天急於說服酋長和先知,所以就……嘿嘿……”
“我才不管那些呢。”艾米麗仍舊沒有好臉色,“你如果不把這件事情說清楚,今天就不讓你走。”
“好,我說……”凱文便把應付先知的那套說辭搬了出來,什麽製服巨蠍的法寶、什麽開啟寶藏的鑰匙,各種神奇功能不一而足,全都堆砌在符墜身上,聽得大家嘖嘖稱奇。
艾米麗一掃之前的不悅:“凱文哥哥,這麽說,隻要能找到符墜,幻城的秘密就能解開啦?”
“千真萬確。”
“哥哥,菲尼,那我們就留下來找符墜吧。”
凱文、卡爾和菲尼相視而笑,一場風波還未形成便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第二天清晨,參與開渠的族人們早早聚集在河邊哨塔旁,看著眾人簡陋的裝備和激昂的鬥誌,凱文禁不住感慨萬分,他縱身飛上哨塔,朗聲道:“普拉托達爾是神靈的饋贈,那裏有無盡的財富和無窮的力量,數百年來,它一直在等待我們打開大門,可惜直到現在我們才知道鑰匙的下落,而你們,神靈的子民,將用至高的虔誠和不懈的努力找到這枚鑰匙,部族的未來和希望就在你們手上!”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灰曜趁熱高呼:“真神就是我們的神靈,真神的召喚就是來自神域的旨意!”
眾人的歡呼更是經久不衰,有人激動得跪拜下去,這一舉動很快感染到所有的在場之人,數百人衝著哨塔方向頂禮膜拜,直到凱文飛下哨塔將最前端的幾人逐一扶起,眾人的情緒才稍有平複。
雲石和風鷹兩位長老借機做了簡單的安排,眾人這才熙熙攘攘的朝著目的地進發。
凱文飛回灰曜麵前輕聲告別:“我也該出發了,從現在開始,不管你打算做什麽,一定要思慮周全,切不可因一時衝動壞了大事。”
“我知道,放心。”
與灰曜話別後,凱文徑直飛向先知住所。先知並無多言,隻是將一劑解藥交由凱文喝下,然後催促他趕緊動身。
同行的八名守衛對凱文都很尊敬,隻是從不與他閑聊。凱文嚐試多次之後興致全無,一路飛奔隻剩下馬蹄聲在曠野中漸行漸遠。
為了避開巨蠍的巢穴,一行人繞行了很遠一段距離,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到達預定位置。紮營完畢之後,凱文飛到巨蠍巢穴上空,花了一個多小時時間,卻沒見著巨蠍的影子。
次日早晨,有一名守衛來見凱文:“偉大的真神,這是先知給您準備的療傷藥,先知再三交代我們一定要照顧好真神,切不可讓您過度勞累。”
凱文怎能聽不懂話中的意思,他不動聲色地接過解藥一飲而盡,之後問那名守衛:“你叫什麽名字?”
“多謝真神問起,我叫昆西。”
“那好,昆西,今天上午我會繼續守在烏米亞司巢穴附近,午飯之前趕回來,你們最好不要到處走動,以免我做事分心。”
昆西唯唯諾諾的離開,凱文卻在心裏盤算半天時間能去往哪裏,想來想去,最終還是飛到巨蠍巢穴附近。
這裏一片寂靜,普拉托達爾的蹤跡全無,就連一磚一瓦也未曾看見。巨蠍巢穴四周也是鴉雀無聲,如果不是知道沙坑之中隱藏著一隻巨獸,誰又會把這裏的一切與殺機四伏聯係在一起?
凱文觀察良久,警惕慢慢鬆懈,到後來索性一屁股坐上祭祀台,半靠半倚的靜靜發呆。
微風陣陣吹過,帶來原野上特有的氣息,一個問題忽然冒將出來:部落族人明知無法與巨蠍抗衡,明知不管是祭品還是祭祀的隊伍都是有去無回,為什麽還要如此近距離的進行祭祀?
岩狼的記憶給出一個說法,烏米亞司的祭祀與其他祭祀活動不同,護送祭品的大多是部族中的老弱病殘。在部落族人的意識中,不能為部族做出任何貢獻的苟延殘喘是遭人唾棄的,所以那些行將就木之人寧願犧牲性命,也要證明自己對部落還存有最後一絲意義和價值。
這一點,沙坑中的眾多骸骨足以證明,可是岩狼的記憶仍然解釋不了凱文的疑問,他隻能姑且認為,這種祭祀實際上就是一種累贅人群強製淘汰的幌子。
想到這點,凱文隻覺得後背發涼,他雙手撐在祭祀台邊緣跳下,誰知觸手之處應聲碎落,他的身體頓時失去支撐,在沙塵之中摔了一個狗啃屎。
“搞什麽鬼,這也太不經事了吧。”他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吐了幾口嘴裏的沙粒,拍去身上的塵土,又好奇地將碎塊拾起,這才發現它並不似石頭一般沉重,結構也以蜂窩狀為主,指甲在它的表麵劃過,居然能留下淺淺的痕跡。
“這是什麽東西?”他將碎塊靠近鼻子,斷裂麵上傳來一股淡淡的腥臭,“難道……”他如同扔棄燙手的山芋一般將碎塊扔掉,他幾乎已經確認,那些分布在沙坑四周的怪狀岩石,除了巨蠍的糞便不會再有別的可能。
這一發現令他胃中翻騰不斷,就連中飯也變得難以下咽。到了午後,他實在不想再回到巢穴,可是從巢穴方向隱隱傳來的聲響仍舊把他吸引過去。
當他趕到時,巨蠍正卷攜著沙塵圍著巢穴轉圈,它那碩大的雙鉗、粗壯的鞭尾如噩夢般攝人心魄,它那黝黑的甲殼在陽光中流動這烏金的光澤。
凱文不敢靠得太近,隻是懸停在巢穴上空遠遠觀望。那巨蠍不知在做些什麽,它轉過數圈之後跳進沙坑,雙鉗鞭尾和幾條粗腿一起攪動,頓時攪得黃沙漫天,待到塵埃落定,它的身體已然沒入沙中不見蹤影。
凱文隻道巨蠍還有下一步行動,可耐心等上一段時間之後,它卻再無動靜。
凱文怏怏返回營地,守在營地的八名守衛倒也安分,見他回來便一起上前見禮。凱文略微頷首作為回禮,隨後直奔自己的營帳。昆西悄悄跟在他的身後,直到四下無人才加緊兩步:“真神……真神……”
凱文奇道:“你有事麽?”
“偉大的真神……”昆西麵色十分為難,“我……我……”
“有什麽話,盡管說吧。”凱文不想與這些人發生衝突,同時也想有機會從他們身上尋找突破口,所以言語之間很是溫和。
昆西仍舊吞吞吐吐:“真神,您今天……今天有沒有什麽……發現?”
凱文笑道:“今天在巢穴那兒浪費一上午,好在下午見著了烏米亞司,不過我過去的時候,它正在返回巢穴,所以隻是看了一眼,其他的嘛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如果先知問起,你便如此回答。”
“多謝真神。”昆西臉上閃過一縷喜色,隨即又沉鬱下去。
凱文心領神會:“明天回去之前,你直接過來找我,我會把明天的事情告訴你,不會讓你為難的。”
“偉大的真神,太謝謝您啦!”
凱文笑著把昆西打發走,心中卻在思慮:“我如此善待他們,他們會不會因此偏向於我?”可是想歸想,他對此並不報太大希望。
晚飯過後,八名守衛圍坐在篝火旁竊竊私語,凱文好幾次想融入其中,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阻隔,索然無味之下隻好鑽回帳篷蒙頭大睡。
睡到半夜,他忽然被守衛的低聲驚呼喚醒:“真神!真神!您快醒醒!”
迷迷糊糊當中,隻聽見沉重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而且似乎正在朝這邊靠近。凱文頓時睡意全無,他披上衣服衝出帳篷,隻見守衛們全都聚在一起拔刀在手,緊張無比地盯著遠處的黑暗。
“大家別慌。”凱文並不知什麽引來了巨蠍,隻能猜測是風向帶去了篝火的氣息,“先把火滅了,然後大家找個地方躲起來,離馬匹越遠越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我去會會烏米亞司!”
守衛們哪敢怠慢,一堆篝火瞬間就被熄滅。黑暗中有人湊到凱文身前,輕聲說了一句:“真神千萬不要冒險,就算我們被烏米亞司發現,您也不要因為我們再受傷。”
凱文聽出這是昆西的聲音,心中多少有些溫暖和感動。他探手拍了拍昆西的肩膀:“趕緊去躲好,就算馬匹被襲也不要出來,記住了嗎?”昆西輕諾一聲閃身離去,凱文轉身尋來帳中的長劍,循著聲音的方向快速迎去。
今夜的星光不明,月亮也不知躲去了哪裏,凱文的雙目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若不是有巨蠍的腳步聲作為指引,隻怕他根本分不清方向。
飛行一段距離之後,耳聽著與巨蠍的距離越來越近,可巨蠍的腳步聲戛然而止,凱文頓時失去目標,他停在半空焦急等待,誰知那巨蠍竟如消失一般沒有絲毫動靜。
凱文一時沒了主意,該進該退還是該繼續守候,那巨蠍是攻是守還是在守株待兔,無數念頭就如數不清的星鬥閃現在他腦中,雙翅扇動的風聲此時竟變成擾亂心神的根源。
就在他莫衷一是之時,不遠處閃出幾點熒光,轉瞬之間那些熒光迅速繁衍,延伸成線擴展成麵,將巨蠍的輪廓勾勒出來。
凱文暗喜:“想不到你還能發光啊,這回看你還能躲到哪裏去。”
可還沒等凱文樂完,巨蠍身上的熒光開始快速湧動,如同數條水流一般向頭部匯集,並在兩排眼睛旁堆積聚合成光團,隨後數道光柱從這些光團射出,齊刷刷照向凱文所在的位置。
凱文嚇得向一側躲避,那幾道光束跟隨他的軌跡一路掃過。緊接著,一團沉重的氣流從地麵湧起,泛著熒光的巨蠍騰空躍起,兩隻巨鉗探得筆直,朝著他的雙足夾去。
凱文被迫迅速拔高,剛剛避過巨鉗,蠍尾又劈空而來,所幸凱文身形靈活,翻轉變向之後便已避過。那蠍子兩擊不中,騰躍高度卻已至極限,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它已砸落地麵,所有光束立時熄滅,遍布其身的熒光也隨之不見。
凱文再也不敢大意,他繼續飛升一段高度之後才穩住身形暗自咋舌:“它居然能跳那麽高!它居然早已知道我的位置!看來這家夥真不好對付啊!”
那巨蠍落回地麵之後半天沒有動靜,凱文也按兵不動,雙方僵持了至少半個小時,那巨蠍終於邁動腳步,扭頭朝巢穴方向而去。
凱文便循著腳步聲一路跟著,直到黃沙攪動的聲音響起,刺鼻的塵煙私下彌散,他才確信巨蠍已然回歸巢穴。
他終於可以鬆下一口氣,但新的問題接踵而來,四下裏漆黑一片又無星月引路,他如何能找到回去的路?
一想到巨蠍擁有敏銳的感知和超乎尋常的能力,凱文打死也不敢在它的巢穴附近逗留,他憑著記憶選定一個方向,蒙頭蒙腦一通亂飛,飛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飛了多遠,飛到了什麽地方。
也許是夜深自然而來的睡意,也許是長時間飛行和處於高度緊張引發的倦怠,他實在無法繼續支撐,可是他看不見地麵的真實位置,那種降落就如同盲鳥落地一般,翅膀還未收起,雙腳已經撞在地上,他的身體由於慣性向前直衝,接連翻過好幾個跟頭之後重重摔倒。
落地的衝撞和翻滾的碰砸,令他渾身上下到處疼痛,他幾乎顧不上吐出口中的沙粒,張嘴痛呼數聲才將痛楚勉強壓住。
他奮力撐起身體,猛咳數下清除掉口鼻中的沙塵,隨後長歎一聲仰麵癱倒,在連聲苦笑中閉上雙眼,自我安慰道:“飛了這麽遠,那蠍子總不可能再找到我吧。”
可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略加調息之後重新爬起,在黑暗中摸索到一處丘土,然後將身體縮進角落之中,這才心懷忐忑的迷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