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獨闖龍潭
眼看圖納西和他的隊伍在劫難逃,石壁當中突然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隨後,兩堵石壁突然加速後退,整個迷宮再度移動起來。
隊員們從生死邊緣撿回一條性命,唏噓之餘竟有幾人癱坐於地。圖納西見狀,大聲喝令他們振作起來。這幾人深知現下處境,不用圖納西多說,已經爬起身來投入戰鬥。
隨著移動的停止,新的出口出現在大家麵前。圖納西不禁大喜,因為新的指示圖案他能辨認,沿著圖案指示的方向走下去,果然沒有遭遇機關陷阱。可是好景不長,兩輪移動之後,又一個陌生的符號出現在他麵前。
圖納西恨得幾乎咬碎滿口牙齒,他不敢想象還有怎樣的陷阱等待著大家,他又不得不從兩個方向中做出選擇,他在心裏不停地對自己講,之前已經選錯兩次,這一次就算瞎碰也應當能夠碰對。
然而,他還是選錯了。
當迷宮停止移動後,地麵上忽然打開數個長寬超過半米的方孔,這些方孔位置分布極不規則,但凡站在上麵的瓦奇人都陷入其中,隻遺下拖著長音的慘叫聲漸漸遠去,好似被地麵吞噬一般。
圖納西的腳下也打開這麽一個方孔,唯一慶幸的是,他所站的位置恰好處在方孔邊緣,當身體驟然下墜時,他近乎本能地攀住了方孔的邊緣。
剩餘的瓦奇人嚇得全都退縮到牆邊,直到圖納西大聲呼救,他們才如夢方醒,手忙腳亂地把他拉扯上來。就在圖納西剛從方孔中解脫出來,方孔的石塊猛然合上,差點把他的一隻腳夾斷其中。
圖納西抹了一把冷汗,清點人數之後才發現十一人的隊伍隻剩下六人。
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又縮回牆角,七嘴八舌地問道:“大哥,再這樣下去,隻怕帕奴全會死在這裏。”
圖納西看著大家,心中陣陣刺疼,他不僅心疼失去的五名同伴,更加擔心其他正在迷宮中掙紮的族人,憂慮瓦奇族還有沒有機會活著離開迷宮。
他突然想起剛才方孔打開之時,曾有熱浪從中噴出,還有黯紅的光影在其間遊走,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從他腦中冒出:“誰身上還有繩索?”
有兩名瓦奇人回道:“帕奴這有。”
圖納西接過兩捆繩索,估摸了一下長度,然後把兩根繩索連在一起。
大夥不解:“大哥是準備……”
“這一輪先不離開,帕奴到下麵看看。”圖納西回答得很簡短,他把繩索末端綁在自己腰上,然後把另一端交給一名沒有受傷的瓦奇人。
“大哥,這樣恐怕行不通啊,萬一方孔關閉的時候把繩索夾斷怎麽辦?”
“這個簡單。”說話間,迷宮再度移動起來,圖納西示意大家呆在原地別動,而他快速拆解掉兩麵滕盾,用衣服上的布條將藤條包裹成胳膊粗細的兩捆,然後交給另外兩人:“基索用這個塞住孔洞,隻要保證繩索不受擠壓就行,記住,別鬆手。”
“可是,萬一基索下去之後,方孔不再打開……”
說話間,迷宮已經停下,地麵的方孔在不同位置重新打開,圖納西見隊員們全都避開危險,便不再解釋,隻說了一句“見機行事。”然後從方孔中滑了下去。
方孔之下,一個詭異龐雜的世界呈現在圖納西眼前,四處流淌的熔岩把這個世界照得光影分明,無數巨大的齒輪拖著長長的影子如同巨獸在林中穿行。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但是撲麵而來的陣陣熱浪提醒他這不是幻覺。
圖納西自覺陷入了一座迷城,他呆呆的掛在半空,眼前那些移動的石塊、轉動的齒輪在他看來就是一團團無法解開的謎,他的思緒像是無法理清的亂麻,原本做好的打算被熱騰騰的氣息蒸發得點滴不剩。
他不禁感歎皮斯奈爾的設計天賦,居然在迷宮之下造出這般宏偉的工程,單就這一點來說,瓦奇族應是自愧不如的。
恍然間,頭頂上傳來同伴的呼喊:“大哥!圖納西大哥!”圖納西猛然驚覺,他應了一聲:“帕奴沒事,基索堅持住。”喊話間,他將茫然的視線和分散的思維勉強聚回,努力思考如何破壞這座謎城。
可是,如此龐大的機構,該從何處著手?
圖納西環顧四周,發現左前方五六米開外有一根巨大的石柱,它的中段位置有一塊明顯的凸出部分,它的上端麵看上去比較平緩,容納一兩個人應當不成問題,而且,在這個位置後方,有成堆壘砌的岩石,一道階梯正藏頭露尾的出沒於其間。
有階梯,就意味著這裏需要有人走動,也就意味著這座謎城需要維護、需要操控,隻要能夠爬上那處階梯,說不定就能窺探出此間的秘密。
圖納西粗略地估算一番,隻要將繩索蕩起足夠的高度,他與凸起部分間的距離應當可以克服,於是他衝著頭頂喊道:“抓緊繩索,帕奴要用力啦。”
瓦奇人看不見下麵的狀況,聽見圖納西的呼喊後,他們如臨大敵,繩尾之人急忙將繩頭係緊腰間,其餘的人則依次握住繩索,擺出一副拔河的姿勢。
隨著圖納西的晃動,繩索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離凸出的岩石也越來越近,可是,就在兩者之間還差不到一米的距離時,迷宮再次移動起來,圖納西被帶著離凸出部分越來越遠,急得他扯著嗓子大喊:“把繩索放下來一些。”
瓦奇人依言照辦,可是繩索放到盡頭,圖納西還在要求繼續放繩。
“大哥,繩索已經沒有啦。”
圖納西愕然,因為迷宮的移動,他與凸起部分間的距離增加到十餘米,盡管他已將繩索晃到極點,可他離目標位置仍有超過一米的距離。
“放!繼續放!”圖納西心知如果迷宮再次移動,他將離平台更加遙遠,雖然可以等到迷宮移動回原來的位置,但這其中需要多長時間他並不知曉,他隻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貴無比,早一刻破壞這座謎城,就能多挽救一名族人的性命。
“大哥,不能再放啦!再放,帕奴拉不住啦!”
圖納西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腦門一熱,仰頭喊道:“基索做好準備,等帕奴命令,一起鬆手。”
瓦奇人麵麵相覷,有人大聲問道:“大哥,鬆了手,基索怎麽回來?”
“顧不了那麽多啦,趕快準備!”
瓦奇人雖不情願,卻也知道大局危重,他們快速解下繩索,所有人一起用力拉住繩索的末端,忐忑不安地等待圖納西的號令。
圖納西則使出全身力氣,盡可能把繩索蕩到最高,當他最後一次用盡全力衝向那處凸起,在離極限位置尚有一段距離時,猛然放聲大吼:“鬆手!”
繩索頓時失去力道,圖納西的身體隨著慣性朝前飛出,“嘭”的一聲重重撞在那根巨大的石柱上,他隻覺得渾身骨骼粉碎般疼痛,一口鮮血隨著翻湧的氣血噴將出來。
撞擊之後,圖納西貼著石柱摔落在凸出的岩石上,然而因為他的慣性過大,岩石上又沒有可供依附的東西,他的身體便滑過邊緣向下墜去,若不是他在最後時刻拚死攀住石塊的邊緣,隻怕他早已摔得粉身碎骨,或者被熔岩燒得屍骨無存。
“好險!”圖納西不由暗自慶幸,也暗自驚心,他雖渾身痛楚,但求生的本能驅使他手腳並用爬上岩麵,等到把繩索收攏回來,他才把自己縮成一團以圖化除難以忍受的苦痛。
等到他重新站立起來,已是數分鍾之後的事情,頭頂的方孔早已轉得不知所蹤,迷宮中苦苦支撐的族人也不知生死如何,他不敢再有耽擱,探身走到石塊邊緣。
那道階梯雖然在石柱後方,但與圖納西所站位置之間尚無阻礙,隻是相隔距離遠在四五米以上,階梯上並無欄杆,隻有幾根看上去還未完工的直立石柱。
圖納西脫下一隻靴子綁在繩頭,轉動套索一般將靴子舞動起來,然後借助慣性將靴子扔上石階,可惜靴子扔出去隻能延直線運動,不能拐彎更無法掉頭,他唯有將靴子扔得盡量靠近石柱,接著抖動手中的繩尾,讓繩索形成螺旋狀的套環,通過繩索的傳遞套向那根石柱。
經過多次嚐試,繩索在石柱上纏繞了幾圈,圖納西用力試了試石柱的牢固程度,把多餘的繩索纏在腰間,然後縱身從岩石上跳了下去。
這般跳下去並無防護,圖納西完全依靠一身結實的肌肉與岩石抗衡,對撞之下,新傷舊痛合並迸發,疼得他短暫的暈厥過去,好在腰間的繩索足夠牢實,他的雙手也不曾鬆懈,所以身體下墜一段距離之後便掛在半空。
這一次,圖納西用了更長時間進行恢複,當他好不容易爬上石階,才發現這段階梯穿行於林立的石柱、厚重的石牆和旋轉的石輪之中,拐彎抹角不知最終通往何處。
圖納西稍作盤算,邁步朝著下行方向快速奔去。不出十幾米,階梯拐過一道急彎、分出三條岔路,其中兩條路分左右繼續下行,第三條則朝上隱跡於石牆之後。
猶豫間,隱隱傳來“噗呲、噗呲”的聲響,圖納西仔細分辨聲響的來源,毅然選定上行的那道階梯。
幾經起伏周轉,幾經明暗交替,圖納西疾馳的腳步忽然硬生生刹住,在他麵前展現出一幅熱火朝天的忙碌場景。
這是一處寬敞的空間,數十個碩大的石桶在半空緩緩移動,將一桶桶紅彤彤的熔岩傾倒進懸空的漏鬥之中,漏鬥之下,是一環接一環的螺旋狀溝渠,盤繞在一個直徑接近十米的石鼓上。
石鼓下端搭建著腳手架,十多名赤膊大漢正在揮舞錘子幹得汗流浹背,還有一些宿主在場中來回奔波,他們之中有人類也有瓦奇人,不過還是以人類居多。
那石鼓離洞頂尚有一段距離,上麵隱隱約約有些東西看不真切,但有幾根粗大的管子格外引人注意,它們從石鼓頂端朝著不同方向延伸,或穿透四周的岩壁,或在陰影中隱匿蹤跡。石鼓和管道中不時有“噗呲”的聲音發出,遠遠看去,似乎有淡淡的氣體從中噴出。
圖納西躲在暗處細細觀察,卻始終沒看明白那些宿主在忙些什麽,更看不懂那個粗大的石鼓有什麽用處,但他料定這個地方與移動迷宮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直覺告訴他,隻要在這裏搞上一通破壞,就有可能阻止迷宮的移動,然而敵對數量眾多,真要動起手來,他唯恐占不到上風。
圖納西正在絞盡腦汁,忽然看見一名宿主朝他的方向走來。他趕忙隱入角落中,趁宿主從旁邊經過時,猛然跳出來一拳打在精靈頭上,那名宿主還沒有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也挨了他一記重拳,僅僅悶哼一聲便癱軟下去。
圖納西將宿主拖進角落中,又把斷氣的精靈撿起來擺弄一陣,隨後動手脫掉上衣,從衣服上撕下一些細小布條,把死去的精靈綁在自己的後腦上,這才裝成一幅宿主的模樣,大搖大擺朝場中走去。
在這裏勞作的宿主們似乎都處於一種機械麻木的狀態,就連他們腦後的精靈也都沒精打采,所以圖納西的出現,誰也沒有察覺出異常。
圖納西徑直走向巨大的石鼓,為了避免周圍宿主起疑心,他特意從腳手架下的工具堆中挑取一柄錘子,然後選中一個空缺位置爬了上去。
到這裏他才知道,原來那些螺旋狀的溝渠是熔岩流動的通道,熔岩從頂端流到腳手架附近時,便已逐漸冷卻固化,宿主們的任務便是趕在熔岩固化之前將它們從溝渠中清理出去。
至於那些引發“噗呲”聲響的氣體,圖納西已有答案,那石鼓應當是一個超大的水罐,而熔岩和溝渠是加熱水的手段,產生的蒸汽則是推動移動迷宮的動力。
如此,下一步該怎麽做已然再清晰不過。
但是石鼓壁堅不可摧,溝渠也是由厚重的岩石雕琢堆砌而成,單憑圖納西手中的一柄單錘,隻怕無法撼動其絲毫,眼下除了阻止熔岩的運輸,圖納西已經別無他法。
他見兩旁的宿主們都在埋頭苦幹,便悄悄滑落地麵,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慢慢靠近石桶的傳送機構,稍加研究之後,他覺得吧錘子扔進傳動齒輪當中,應當可以把整個機構卡死。
可是就在他準備動手之際,忽然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一連串極不友善的“吧嗒”聲從他耳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