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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舍身突圍

  “隊長!我們快頂不住啦!”有士兵扯著嗓門拚命地預警。


  索比安何嚐不知,他一直在苦苦思考下一步的打算,他不願看到僅存的十幾名士兵也葬身於此,更不願看到士兵們用生命換來的真相再次被埋藏於黑暗之中。可是憑著這十幾人的力量,怎麽與通道中不計其數的僵屍抗衡?要把這裏發生的一切帶出去,唯一的辦法隻能是突圍。


  索比安心裏十分矛盾,他不確定集中兵力強行突圍的成功幾率有多大,但他能確定死守的結果隻會是一個。索比安真希望能找到一些強力的突圍工具,可是偌大一個地下通道,除了僵屍和士兵,就隻剩下四輛正在燃燒著熊熊大火的馬車。


  “要是馬匹還在該有多好。”索比安有些懊悔,後悔命令士兵在點燃馬車之時,把馬匹的韁繩全都砍斷,以此避免馬匹受到驚嚇時拉著馬車到處亂跑。後來,那些馬受到了怪獸的驚嚇,漫無目的地衝進了怪獸群中,早就被怪獸咬成了碎塊。既然沒有馬匹,索比安就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馬車之上。四輛馬車之中,有三輛因為火勢過大,車輪和車軸都已經燒毀,隻剩下一輛尚且還能移動。不過這輛馬車的狀況也不容樂觀,燃燒已久的大火已經把車上的木箱全部吞噬,整輛馬車就如同一團火球,熾熱的火焰照亮地下通道的同時,也在警告人們不要試圖靠近它,否則定當玩火。


  “隻能拚了!”索比安橫下一條心,將手中的長劍狠狠插進了一具僵屍的胸膛,然後抬腳將它踹得倒飛出去,撞倒了它身後的幾具僵屍。趁著這個空當,索比安振臂高呼:“兄弟們,跟著我,衝出去!”喊完,他用雙手頂住鋼盾,直奔那輛著火的馬車。


  士兵們一見,立刻明白了索比安的用意,凱文和另外兩名士兵學著索比安的樣子,用盾牌頂在了馬車的邊緣,其餘士兵則在他們四人的周圍建立起了新的防線。


  馬車在四名勇士齊心協力的推動下開始一點點加快速度衝向僵屍陣群。


  然而,盾牌雖可以暫時隔絕火焰的灼燒,卻無法阻擋火焰的強大熱量,那四麵鋼盾沒過多久就被燒得滾燙。凱文隻覺得手中拿著的已經不是盾牌而是一塊燒紅的鐵塊,他的雙手燙疼得難以忍受,他似乎聽到了皮膚上發出的奇怪聲音,甚至聞到了一股皮肉燒焦的氣味。凱文試圖用衣袖護住雙手,可是火焰的力量如此強大,那層單薄的衣物怎麽可能抵擋得住?凱文真想甩開這燙手的山芋,但他不能,在他的身旁有著同樣忍受著痛苦的夥伴,在他的身後還有拚死護航的戰友,如果放棄就等於把自己和這幫兄弟置於死地。


  凱文痛苦得放聲呐喊,索比安和另外兩名士兵也跟著怒吼不停。馬車憑借著慣性衝開了攔在最前麵的僵屍,但後麵的僵屍並沒有給馬車讓出路來,它們依然蜂擁而上堵截著馬車,讓馬車的前行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再加上那些被撞倒的僵屍,它們的身體成為了車輪下的障礙,縱然車輪可以從它們身上碾壓過去,卻迫使凱文等人不得不花費更大的力氣。


  又有幾名士兵加入到推車的行列,但是,這輛滿載著所有人希望的馬車,終究無法突破僵屍的包圍,它在顛簸了多次之後,車軸突然斷開,整架馬車轟然碎裂。


  這一刻,所有人都懵了,眼睜睜地看著最後一點希望破滅,不少人的心瞬間被沮喪和絕望占領,就連索比安也呆立於當場,額頭上的汗珠夾雜著眼角的淚水點點滴落,哪怕身前是一團熾熱,可他的心裏卻是冰涼冰涼的。


  正當所有人都認為逃生無望之時,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快看。”


  大家的目光被吸引到馬車的前方。在馬車破碎的時候,車上燃燒著的木柴由於慣性而飛散出去,潑撒進了僵屍群中,引燃了僵屍們身上的破碎布條。由於僵屍數量眾多,火苗很快就從一具僵屍傳到另一具僵屍,沒過多久僵屍群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僵屍們雖然不怕火,但是它們受到了大火的影響,火海擾亂了它們的視聽和判斷,它們開始混亂起來,很多僵屍開始像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撞,引得更多的僵屍被火海吞沒。那一群在黑色的幕景、紅色的火焰中張牙舞爪的恐怖身影,那一股腐爛焦臭的窒息氣味,讓士兵們親身領略了煉獄一般的震撼。


  這也許是上天的垂憐,僵屍的混亂讓索比安看到了新的希望,他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快!快衝出去!”他的話音剛落,通道中的大風又起,僵屍群中的火焰被大風吹得搖曳不定,眼看就要盡數熄滅。


  “快衝出去!活著出去!”眼見機會可能轉瞬即逝,索比安給所有士兵下達了一道最為殘酷的命令。活著出去,意味著所有人都隻會盡最大能力保全自己的性命,盡最大能力衝出僵屍的包圍圈,那些受傷較重行動不便的士兵將不再受到保護,他們最終將會被遺落在僵屍群中壯烈犧牲。


  然而這個命令不得不執行,因為大家都知道索比安的命令是要大家把情報帶出去,以此避免警備團再為此做出更大的無謂犧牲。


  凱文與身旁的幾名戰友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如此簡單的一個眼神,卻讓凱文的心如同碎了一般。二十九名視死如歸的戰友,現在隻剩下一半有餘,而這僅存的一半,誰也不知道是否還會有再次見麵的機會。


  所有人幾乎同時怒吼著,朝著火海一般的僵屍衝了過去。不管身上是否有傷,不管腿腳是否靈便,所有人都拚盡全力朝著一個方向拚命突圍,哪怕是無法站起來的士兵,也努力地爬行著,為著那一絲一毫的生存希望拚命掙紮。


  大風一陣緊過一陣,僵屍群中的火焰終於被風吹滅,僵屍又恢複了戰鬥力,它們再次湧向士兵們,把落在後麵的士兵一圈又一圈地包圍起來。


  凱文和另外幾名戰友雖然衝到了僵屍群的外圍,但他們並沒有脫離危險,部分僵屍已經掉頭追殺過來。


  “快跑!”


  凱文非常清楚這兩個字代表著什麽含義,那不僅僅是求生的,而且是一份沉重的責任,可是當他終於把僵屍群拋在身後,跑進火光觸及不到的黑暗中時,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因為,凱文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強烈的預感。黑暗幻境中遭遇的怪獸已然現身,沒有夢見過的僵屍也出現在了這裏,這是否意味著黑暗之中還有可能潛伏著其他東西,比如在第一次凶案中留下奇怪刀痕的真凶,它們是不是正躲在某個黑暗的角落中,靜靜地等待時機,獵殺每一條漏網之魚。


  “等等!”凱文這兩個字還沒喊出口,就聽見前方傳來了兩聲慘叫,接著就是重物摔倒在地的沉悶聲音。


  天哪!果不出凱文所料,前方雖然沒有了僵屍,卻一樣充滿著危險。


  凱文隻覺得頭皮發麻,驚出了一身冷汗,就如同掉進了冰窟窿一般,剛剛燃起的一線生機就被無情地扼殺在搖籃裏。


  凱文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快跑!”


  既然黑暗中真的潛伏著獵手,那它們定然不會輕易放走任何一個人,這種情況下隻有大家全都奮力奔逃,才有可能讓獵手顧此失彼,也才有可能為某個人製造逃生的機會。


  跑,說不定還有可能僥幸逃脫,但是不跑,結果不是被獵手所殺,就是被緊跟而來的僵屍撕成碎片。


  那就趕緊跑!

  可是黑暗之中分不清方向,看不見障礙,每一腳踩下去,似乎都踩在深淵的邊緣,隨時可能墮入無底深淵;每一步跑出去,似乎都衝向堅硬的洞牆,隨時可能碰得頭破血流。這種感覺快要把凱文逼瘋,但這還算不上什麽,最讓凱文無法忍受的,就是黑暗中那一雙雙窺視的眼睛,它們在竊笑,它們在戲耍,它們可以隨時隨地輕而易舉地殺死獵物,凱文等人在它們眼中不過是幾隻疲於奔命卻始終無法逃出它們掌心的耗子。


  跑!繼續跑!

  可是這樣拚命地跑,能逃脫獵手的魔掌嗎?此刻的凱文,是不是已經成為了目標,已經變成了一隻可悲的老鼠?如果這早已是一場沒有懸念的遊戲,如果這早已是一個無法改變的結局,那麽,這種垂死的掙紮又有什麽意義?也許,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好好地聽一聽自己的呼吸聲,好好地聽一聽自己的心跳聲,好好地享受一下還屬於自己的空氣,都要比在倉惶逃命中被不明不白的虐殺強上百倍。


  那就索性不必再跑!

  凱文停下了腳步,仰頭喘了幾口粗氣,然後調勻著呼吸,閉上眼睛靜靜地立於黑暗之中。這個時刻,凱文的心寧靜得出奇,周圍的世界也隨之變得安靜下來,所有的嘈雜都被阻隔在凱文的世界之外,就連呼吸和心跳也在這一刻消失不見,寂靜中隻剩下一絲細微的破空之聲,快速地衝著凱文的胸前襲來。


  凱文心念一動,左手的盾牌已經護在了身前,隻聽得一聲脆響,有東西從盾牌上一掠而過。那東西力道雖然不大,凱文卻能感受出它的速度之快。


  “那是什麽?”凱文其實不用猜,也知道他已經成為了獵人的目標,怎奈他身處黑暗之中,根本分不清獵手藏身於哪個方位。凱文隻能一動不動地站著,牢牢地用盾牌擋在胸前。他豎起耳朵仔細收納著四周的聲音,希望能分辨出獵手的動向,可那獵手一擊不中之後便銷聲匿跡,並不急於再次發動進攻,似乎在尋找更為合適的機會。


  凱文在明,獵手在暗,這明暗的懸殊對於獵手來說,尋找一個機會出手應當不是難事,可它為何遲遲不動?難道它隻是想把這個殘忍的遊戲繼續玩下去,還是說,它並不想親自動手,而是把凱文交給僵屍去處理?


  凱文聽見僵屍沉重的腳步聲和鐵鏈的拖弋聲已經越來越近,心中不免暗暗著急。凱文想不通獵手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不知道這個陷阱裏隱藏著什麽玄機,他隻知道獵手一定就在他的身旁,隻要他有所動作,就會引發獵手的進攻。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把那獵手引出來?畢竟跟它拚個你死我活,才有一線生還的希望。


  想到這,凱文撒腿便跑。


  凱文並不擔心這個想法會落空,在他看來,獵手不出手才是求之不得的結果,不過,事情還是跟凱文預料的一樣,他剛一邁開雙腳,一道迅捷的破空之聲便從身後襲來!


  那獵手竟然從凱文的身後發動了襲擊,證明它在凱文愣神的極短時間內,已經悄無聲息地繞到了凱文的身後。它應該是打算從凱文的身後給凱文以致命的一擊,隻是它沒想到凱文突然又開始跑動,所以隻能趕緊發動攻擊。


  那聲音來的極快,凱文沒辦法用盾牌去抵擋,隻能借著跑動的勢頭,身體向前俯衝,用盾麵觸地,支撐著身體在地上翻了個跟頭,勉強化解了這招進攻。凱文感覺到一道疾風貼著他的後腦一掠而過,嚇得他不敢怠慢,一個跟頭剛翻完,又借著這個勢頭繼續翻滾出去。


  那獵手沒有再給凱文喘息的機會,它緊隨著凱文翻滾的身體,毫不間斷地進行著攻擊。


  凱文把盾牌抱在胸前一起翻滾,他隻聽見唰唰的聲音此起彼伏,叮當的撞擊聲如同珍珠落入銀盤一般連綿不絕,細小的火花在他的盾牌上,在他翻滾過的青石地麵上乍隱乍現。


  獵手雨點般的進攻令凱文難以招架,翻滾了幾圈之後,凱文不僅覺得腦袋發暈,胸前的傷口也疼得難以忍受,他清楚這是失血過多體力不支的征兆,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他的力氣很快就會耗完,他將再無能力跟獵手抗衡。


  “我該怎麽辦?”凱文試圖盡快扭轉這種被動的局麵,他想借著最後一點氣力跟這名獵手打個照麵,就算不能勝它,好歹也要搞清楚對方是個什麽東西。隻是眼下獵手的攻擊頻率太高,躲閃都來不及,談何反抗?除非出其不意,置之死地而後生。


  凱文這個念頭剛一閃過,就突然停止了身體的滾動,仰麵朝上,在獵手的武器撞擊到盾牌上的那一刹那,凱文猛然將盾牌往上一頂,在彈開獵手兵器的同時,身體竟朝著對獵手的方位翻滾而去。


  凱文預謀撞擊那名獵手的下盤,能把它撞倒最好,即便不能奏效,能擾亂它的進攻節奏也是一個不錯的結果。但凱文忽視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那就是,獵手既然能在黑暗中準確地發動攻擊,它自然能看清楚凱文的一舉一動,也就不難判斷凱文每個動作的意圖,所以,當凱文的動作突然變化時,它已經完成了預判,隨著一陣輕微的衣袂聲,那獵手騰空躍起,輕鬆避開了凱文的滾襲,然後在黑暗中一隱,便不知所蹤。


  凱文這招雖然失算,卻也爭取到了一個寶貴的機會,他利索地站起身來,飛快地計算了一下僵屍群與他之間的距離,他清楚留下的時間已經不多,就算獵手不再出手,他也會成為僵屍手中的亡魂,而今之計,也隻能賭上這條小命放手一搏了。


  凱文抬腿又跑,剛跑兩步,就覺得一道寒風朝他的右側腰間襲來。凱文的盾牌來不及隔擋,隻能把所有的力氣集中到剛著地的左腳上,以它為軸心,快速地向外側旋轉身體。凱文雖然勉強躲過了這一招,可是跑動和旋轉的力道再一次牽扯了他的傷口,他疼得大叫一聲站立不穩又摔倒在地。


  那獵手欺身上前,朝著凱文的麵門又是一招。凱文此時避無可避,他的盾牌已經在摔倒時掉到了一旁,他隻能本能地抬起手臂迎向那道風聲,同時右腳淩空踢了出去,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這一腳能踢中那個獵手,從而化解這一招致命的攻擊。


  那獵手如果執意用這招取了凱文的性命,它就無法避開凱文的這一腳。它似乎並不願被踢中,所以它的招數使到半路忽然撤回,使得凱文不僅招架落了空,那一腳也是白白浪費了氣力,反而更進一步加劇了傷口的疼痛。凱文這一次已經盡了全力,雖然獵手放棄了這輪攻擊,但凱文也失去了再次抵抗的能力,隻能躺在地上不停地喘著粗氣。


  “完了!”凱文心想這下真的無力回天了,隻要獵手再出一招,他就隻能乖乖等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通道中突然傳來了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聲,無數的火把將通道照得通亮,警備團的援軍終於趕來了。


  凱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既然援軍已經趕到了現場,那麽這裏發生的一切就不再是可以隱瞞的秘密,他和其他戰友肩負的使命也算是有了圓滿的結局,此時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了。凱文躺在地上哈哈笑了起來,那笑聲中充滿了卸下重擔之後的舒暢,也飽含了一種酸楚和不舍。


  凱文靜靜地等待著獵手取走他的性命,靜靜地等待著冰冷的武器劃破他的胸腹、割斷他的喉嚨,靜靜地想象著死去之後會去到一個什麽地方,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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