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伏蝶重現
“對，你怎麽了？”寒崇看著她失神的樣子不由得擔心起來。
“我沒事。”南玥華擺擺手，又問，“瀛洲現在怎麽樣？”
“情況很不好，上下有些戰鬥力的都受了些傷，力量大減，妖魔現在怕是要直取瀛洲本門了。”寒崇歎了口氣，給南玥華渡了些內力。
“……”盡管已經被逐出師門，但南玥華還是下意識的擔憂著，而且這一切……豈不都是她的錯？
“寒崇，你幫我個忙。”過了一會兒，南玥華聲音幽幽，低頭說。
“什麽？”
“離開這裏後，如果可以，帶我去瀛洲一趟好嗎？我要做件事。”南玥華站起來，神情堅毅，她不會再拖累任何人，就算賠上她一條命。
“這個沒問題，不過你去那裏做什麽？瀛洲現在很亂，一切都由長老樞機一手壓製著，不少弟子已經外逃，妖魔這次就是衝著月戈碎片去的，瀛洲是有了大難了啊。”寒崇歎息一聲，退一步道。
“月戈嗎……”南玥華想起來那天見到的碎片，一柄劍，奪走了多少條無辜或者有罪的生命？又因為一柄劍，牽連了多少人？
“先別說這個了，先想辦法離開這裏吧。”見南玥華神情有些不對，寒崇連忙引開她的注意力。
“恩。”
麵前是一片荒蕪的山穀，他們不敢貿然行動，隻打算從上麵離開。
“我先去一探究竟，玥華你不要亂動。”說法就抽出一把青色長劍開始念咒施法。
南玥華抬頭望著灰蒙蒙的霧，憶起剛才的遭遇下意識的想要阻止寒崇禦劍而起，卻因為剛剛受了傷不及他的速度，眼睜睜的看著他禦劍而起，隻來得及喊一聲“小心！”，就見他已經衝入霧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寒崇！”南玥華向雲霧大喊道，卻沒有任何回音。
該死！為什麽不看清楚情況就衝過去！
南玥華沒來由的很憤怒，顧不得剛剛受了傷，南玥華直接禦風而起，向他消失的地方飛去。
這一次，她沒有受到霧氣的攻擊，毫無阻礙的衝入了白茫茫的霧氣中。
霧氣裏麵的溫度比外麵低不少，四周全是霧氣。冷靜下來的南玥華忽然感覺不對勁，自從進了這個山穀，有什麽東西就在改變……
南玥華沒有再次移動，而是在原地閉上眼睛，慢慢會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剛進來的時候看見的血屍滿地的慘樣的環境，她深埋心底的恐懼被揭露出來。
剛才，寒崇什麽情況都沒搞清楚就不管不顧的闖進了霧氣裏，她沒來由的很生氣……
不，不對。寒崇……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那這，就是個陣了。
懼，怒，下一個就應該是喜了……
南玥華慢慢睜眼，眸中已是清明一片，既然是陣，就破了它！
右手抬起，以仙力凝成一把純白色的仙劍，南玥華在霧中慢慢禦風移動著，靜靜等待著陣法的下一次襲擊……
而此時，霧外——
從山穀的另一頭傳來腳步聲，四個人的身影漸漸顯露出來，他們都帶著統一的白色麵具，麵具上各自寫了一個古老的字。
——四大無麵鬼王。
“哀，大人為什麽要我們困住她？”最左邊的“喜”開口了，明顯是脆脆的童音。
“大人的命令不是我們可以探尋的。”她身邊的“哀”冷冷說道。
“真是的，最近總是有莫名其妙的命令。”“喜”不似是滿的道。
“別吵了，這個人不簡單，她已經經曆了兩大陣眼了，應該是已經發現了什麽。”“懼”打斷了她的話，抬頭望向那片霧氣淡淡說道。
“這麽快？”“喜”似是驚訝的說。
“她的來曆很不一般，聽大人身邊的那位新來的女子說，她可能是……”“懼”的話還沒說完，上麵的霧氣忽然猛地翻湧起來，像是有人在其中用力攪動。
“她在強行破陣！”“懼”語氣一冷，其餘三人皆是一愣，似乎誰也沒想到這個結果。
而此時，陣內已經是一片混亂。
南玥華右手的仙劍已經染滿血跡，連帶仙氣都被削弱了不少，腹部的傷口汨汨流著血，左手指尖的熒光已經虛弱到幾近消失的程度。
她從沒想到過，會在幻陣裏見到……他……
麵前的人依舊是當初記憶中熟悉的樣子，黑發如瀑束在腦後，眉目如畫，白衣如雪，那雙黑色眸子中依舊淡漠。
熟悉的讓她幾欲迷失，卻又在清楚的知道，那不過是個幻象。
最真實的幻覺。
如果可以，南玥華希望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樣，他們的宿命就不會有交集，她也不會有這生生世世放不下的迷戀。
但世上永遠沒有如果。
即使在許久後，她已成神。也無力改變這宿命的孽緣。
盛世煙花，轉眼浮華，終究隻是一場幻覺而已。
這一世，她也許再見不到那人了。
南玥華閉上眼睛，淡淡笑了，麵龐上一行淚水無聲滑落，接著，劍光閃爍，轉瞬間就逼至幻影身前，淩厲而決絕。
毫不留情的快速攻擊扯動了腹部的傷口，血液汨汨的流出，而南玥華卻仿佛沒有感覺到一般，眸光銳利，愈發冷冽到無情。
隱約間，眸中金色印記漸漸閃爍。
這天底下最強大的神明，終究會歸位，她有著無上神力，卻還是敗在了一人手中。
當初那無情的月神真的不存在了，有了三情六欲，她就不再冷漠，不再無所顧忌，也不能為神。這樣的神，是墮落的。
絕對的冷漠，才是絕對的公正，對天下蒼生的公正。
“喀拉。”破裂聲從迷霧中傳來，卻不知道是哪個方向傳來的，四麵八方都是同樣的聲音。交疊重複，回響迭起，接著，破裂的聲音愈來愈大，仿佛瓷器被接連不斷摔碎在地上，無辜的破碎。
麵前的幻影漸漸變淡、消散，一直到如鏡子一般碎裂，接著消失。
然而，異變突生，腦海中有什麽畫麵在閃爍，什麽東西不受控製的湧出，卻又在一個地方被強行止住，隻留下一部分殘缺的碎片。
那是……什麽？
……
“我於這諸天六界之外，於那鴻蒙宇宙中誕生，我不屬於六界，我與那混沌同生。”
這……是誰在說話？
……
手指開始顫抖，南玥華再握不住仙劍，鬆手後不過幾秒，那劍就消散成仙力回歸天地間。
而聲音還在繼續響起。
……
“這天下諸生是死是活與我何幹？”
與我……何幹？
……
墨色瞳孔微微縮小，有什麽東西要炸開一樣，像是很久遠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那個人……是誰？
……
“吾以月神汨離之名寫下天命，這一切，知者不溯。”
……
月神汨離……
原來，是這樣啊……
……
迷霧漸散，半空之中一人禦風停留，嘴角還帶著淡淡的血跡。
南玥華睜開眼，俯瞰整個山穀，似是嘲諷的笑意浮現。
像是千萬年前那於三十三重天上的月神。
那些記憶，正在以一種緩慢的速度被喚醒，而月神，也將歸位。
漸漸衰弱的風無力支持身體，她從空中墜落，雙眸失去色彩，意識被拉入一個奇怪的地方。
下墜被阻止，“懼”抱著昏迷過去的南玥華，看著碧藍的天空搖搖頭道：“真難相信，她居然就這麽硬破了陣。”
“她倒是真敢這麽硬闖。”隨之趕到的“怒”看著她道。
“行了，先別管這個了，大人說了，不能傷她性命，先看看她有沒有事，等她醒了再說。”“哀”道。
四人對視一眼，“懼”點頭表示同意。
……
此時，位於北方的某處，莊重的觀星閣內寂靜無聲，一名青年模樣的白發男子正在專心研究著星圖。
此觀星閣內有仙術大陣，能隨時觀看諸星辰的運行軌跡而不必受晝夜所困擾。
那男子一邊細細查看著諸星辰的軌跡，一邊在手中的星圖上對比著，不時搖搖頭歎息一聲。
對比了很多次，結果卻都是一樣。
“怎麽可能會這樣？”男子眉頭越皺越深，看著星圖和星河的眼神也愈發凝重，而引起他注意的不是別的星辰，而是位於星河中央的一顆黯淡而不起眼的星辰正微微發亮，那顆星辰不偏不倚的在星河最中央的地方，不偏一絲一毫。
若現在有知曉數萬年前古星圖的布局的別人在場，定會大驚。
那星名為伏蝶，當然，在現在，這個名字幾乎被人遺忘，隻有數萬年前的古籍對此有著略微的記載。
神界八位神祗中，月神所屬的星辰，即為伏蝶。
而在月神隕落後，天地黑暗了一段時間才恢複正常，伏蝶就在這段混亂過後永遠的消失在了星圖之中。
其餘七位神祗所屬的星辰隻是一直黯淡著，卻從未消失，可這數萬年來，任由其他星辰閃爍隕落，那星河最中央的地方卻一直都是死寂的黑暗，空空蕩蕩。
伏蝶如同消失了一般，萬年來從未有人再發現過它。
萬年前，曾有一名占星者窮其一生對伏蝶的軌跡進行揣摩，最終得到的，卻是一個可怕的預言。
如今——伏蝶再現，那預言也怕是……將要應驗。
無可否認，一場浩大而隱秘的改變，正在慢慢的以一種不可見的速度進行著。
當它被發現的時候，已經誰都無力阻止。
“伏蝶出，禍災漫，月戈複，窮奇蘇，混沌生，檮杌醒，饕餮現，四海動，天下亂，亡魂散，神界啟……”男子看著那顆黯淡的星辰，一字一句的喃喃出那流傳萬年的預言。
伏蝶星重現，災禍在六界蔓延，月戈劍的碎片也歸位，四大洪荒凶獸蘇醒，四海變動，天下大亂，鬼界亡魂四散，神界之門，再啟。
“這天下，又要亂了嗎？”回答他的隻有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