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籟音
堂堂皇後竟然在公共場合放屁，這也太有笑點了吧。“撲哧”不知道是誰沒忍住，笑了出來，然後便像被傳染了一般，所有人都低低地偷笑起來。有幾個五大三粗的男子因為嗓門高，笑得格外洪亮。
此刻的蕭菱兒怎一個羞惱了的！堂堂皇後，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放屁，還響聲震天，她的名聲怕是要毀了。
“不準笑！”此刻的她哪再顧得上國母風範，幾乎是嘶吼出口。由於她怒氣太盛放在琴弦上的手指也用力拉動，無聲琴似有靈性般出於保護自己不被損壞，立刻發出一股強大的戾氣，隻聽“啊！”的一聲，蕭菱兒被彈射出去，然後重重地落在地上。
幾個太監急忙上前扶她起來，在看到蕭菱兒那副尊容時，“啊”了一聲後又咯咯的笑起來。隻見此刻的蕭菱兒一張臉又黑又腫，簡直無異於豬臉，鳳冠也掉了，原本華美精致的飛天髻蕩然無存，所有頭發都像是受到驚嚇般直直豎在頭上。
蕭菱兒此刻一轉向眾人，所有人先是嚇了一跳，繼而所有人都忍不住笑起來。蕭菱兒一向最重視自己的花容月貌，如今摔得全身散架一般，被扶起也不忘讓宮女拿來菱花鏡。冷冷地掃了視一眼，葉寧淡然坐穩，幾乎所有人都笑了，就她一個沒笑。落在蕭菱兒的視線中竟是那般的突兀。蕭菱兒頓時覺得葉寧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比那一張張笑臉還要刺眼，還好可惡，瞬間滿腔的怒火肆意亂竄，本來受了這麽重的傷她是應該回寢殿找太醫診治的，不過，看到葉寧安然地坐在那裏，瞬間讓她改變了主意。
葉寧隱忍住心底的笑意，此刻小臉微紅得像隻粉紅的小兔子，這麽搞笑的事情，她怎麽可能不笑。
“嗯哼！”楚天羽冷哼一聲，眾人立即停止大笑，現場瞬間靜得落針可聞。等到宮女拿來菱兒鏡看清自己此刻的樣子時，蕭菱兒氣得差點兒背過氣，對葉寧的記恨更深了。她命人拿來鳳帽戴上，四周罩有神秘輕薄的純白麵紗，麵紗晶瑩如玉，遮住了蕭菱兒此刻恐怖的麵容。
所有人又都驚住了，皇後受了這麽重的傷竟然還不肯先行離席，真是給足了天狼太子的麵子。蕭菱兒被人扶著重新坐回鳳椅上。楚天羽眸底的厭惡更深，他微側了臉，紅唇微勾，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朕的臉都讓你丟盡了！算了，就當你調劑了下宴席的氣氛。”
此刻，他心底也是有著些許疑惑，這個女人受傷不輕，平日有個小病早叫個不停，這會兒怎麽還死撐著留下來，到底又想怎麽樣？難道還嫌不夠丟人？不過他很快釋然了，他不在乎的人想怎麽樣他也懶得理，這個蕭菱兒喜歡丟人現眼那就繼續好了。
蕭菱兒一聽楚天羽的嘲諷，頓時氣得渾身發抖，自己喜歡的男人出言譏諷她，比罵她打她還要讓她難受。難道在對方的心中自己隻是一個可以調劑宴席的笑料嗎？她的心好痛！頓時她心底一陣冷笑，他既然那麽在意那個狐狸精，那自己也就讓那個狐狸精也成為這場宴席的笑料。
拿定主意，她迅速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用端雅溫怡的聲音說道:“本宮琴藝不精，讓大家見笑了。多年未再鑽習琴技，沒想到雙手已經生澀如斯。當真是不能有一絲懈怠啊！”
底下的慕容俊秋一聽，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譏誚。這個女人還真會為自己開脫，不說自己品行不端，也不說自己沒有靈性，還真夠不要臉的。
“皇後娘娘所言極是。熟能生巧嘛，娘娘長時間沒有撫琴，出現如此情況實屬正常。”
“是啊，皇後娘娘身為六宮之主，打理後宮之事自然勞累，沒有時間撫琴，琴技生疏，也是理所當然。”
“皇後娘娘勞心勞力，實在太辛苦了。”
方才嘲笑蕭菱兒聲音最大的幾個人，深知這皇後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於是怕惹禍上身，所以此刻不能不違心地說幾句好聽的話了。
蕭菱兒滿意地看著底下眾人的反映，這才覺得自己臉麵挽回了一些。於是話鋒一轉，終於繞到了正題，“相信各位和本宮一樣，沒聽到無聲琴彈出美妙的樂曲，實屬遺憾。不過聽聞葉尚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極為風雅的人，不如葉尚書屈就一下，試試彈奏下無聲琴，也好讓眾位一起見識下尚書大人的精湛琴藝。”
說完，唇角劃過一抹譏諷的弧度，皇上不是在意這個狐狸精嗎？那自己就偏讓她上去丟人現眼，最好讓無聲琴的戾氣搞得她毀容，搞得比自己還醜百倍，看她還怎麽勾引皇上！
葉寧臉色微變，頓時就鬱悶了，蕭菱兒這女人有毛病了，自己沒笑她也找事！龍椅上的楚天羽，底下的蕤親王、蘇子謙，就連天狼太子慕容俊秋也都皺了皺眉，這個蕭菱兒還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啊！方才跳舞沒讓葉寧難堪，現在又開始算計了啊！這女人精神狀態真是太好了。不過熟悉葉寧的三人都不擔心，反倒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而慕容俊秋倒有些眉頭舒展不開。
葉寧雙眼微挑，唇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皇後娘娘抬愛微臣了。剛才天狼太子說得很清楚，能夠讓無聲琴發出響聲，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品性，二是靈性。皇後娘娘乃是一國之母，品性自然不用說了，娘娘蕙質蘭心，這靈性應該也具備的。可是娘娘剛才用了那麽大的力氣，甚至都……還是沒有彈出聲音。微臣資質有限，品性一般，所以自知沒有那個能力。”葉寧話到中途故意賣了個絆子，意在讓人想起蕭菱兒放屁的事，事實證明她確實做到了。那些自控力差點兒的人立刻又撲哧的笑了。
葉寧毫無一絲怯意，定定地望著鳳椅上的蕭菱兒，隻見她麵前垂下的白紗無風自拂，看來是被葉寧氣得不清，兀自從嘴裏吹噓著氣。突然冷喝一聲道:“大膽葉寧，本宮讓你彈是給你麵子，難道你想拂本宮的意，抗旨不遵？”
“皇後，朕都沒發話，你倒是越袓代袍上癮了！”龍椅上的男子懶懶地斜躺在上方，一頭烏黑的青絲傾瀉而下，散落在胸前，很是俊美。聲音雖然懶懶的，卻有著不可抗拒的強大力量，令人一聽便渾身哆嗦，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麽。
果然，見過太多風浪的蕭菱兒不滿地咧了咧嘴，將聲音放輕，“皇上嚴重了，臣妾隻是想聽到無聲琴的琴聲，一時心急而已，並無他意。”蕭菱兒趕緊將態度放軟，作為女人，最怕的就是說她幹涉朝政，獨攬大權。
“既然皇後娘娘想聽，微臣願意試一試。”
葉寧淡然地起身，所有人都有些不懂了，她之前一再的出言羞辱蕭菱兒，根本就是不懼皇後的淫威，況且誰看不出來，這個葉尚書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比皇後還要重呢。她現在怎麽會聽從皇後的吩咐，去試彈那把怪琴，難道她不怕被彈開，或者是嘴歪眼斜，再或者直接像皇後那樣麵目全非？
此刻別說眾人不懂，就連楚天羽和蕤親王、蘇子謙還有慕容俊秋都是有些愕然。同時心中劃過一個疑問:難道她有辦法操控無聲琴？其實此刻的葉寧根本一點把握都沒有，以前她做出的每一次決定都是有了十足把握的。可這次，跟蕭菱兒的逼迫無關，她隻是覺得這把琴十分的古怪難馴，於是便有點兒想將它收服的衝動。而且她潛意識裏有一種錯覺，似乎這把琴就是等她這個主人去認領的。這種感覺在所有人都未奏響的情況下，越來越強烈，所以，第一次她想跟著自己的感覺走。
“好，既然葉尚書有此意，那本宮就成全你。”蕭菱兒說完，咯咯的笑出聲。儼然一副幸災樂禍的味道。太好了，剛才皇上說她越俎代庖，她就怕那小賤人仗著皇上撐腰不答應上台，如今倒好，那小賤人都應下來了。這次有好戲看了。此刻，一想到待會葉寧鼻青臉腫、麵目全非的樣子，蕭菱兒恨不得大笑三聲。
葉寧淡然地往台上走去，路過蕤親王身邊時，蕤親王重重地向她點了點頭，以示支持。葉寧心中一暖，淡淡莞爾。她與蕤親王的小小互動，讓楚天羽、蘇子謙都不覺有些吃味，就連慕容俊秋的眸裏也多了幾分複雜。
此刻的慕容俊秋心情有著幾分糾結。無聲琴的主人隻能是女子，此刻看在他眼裏的葉寧，穿上女裝即便美麗動人，天仙下凡，但仍改不了他是男子的事實。明早他絕對不會是無聲琴的主人，可是他的內心深處又存有了一絲希冀和僥幸。他希望能出現奇跡，希望這個娘娘腔能奏響無聲琴。這也是為什麽蕭菱兒要求葉寧上台彈奏無聲琴，他沒有隻能女子彈奏無聲琴的原因。因為他已經藏了一份私心。
此刻的葉寧迎風而立，長裙潔白勝雪，優雅無比地輕踱到琴架前。一坐定，葉寧就微呼了口氣，纖細的玉手微微放到琴弦上，輕輕撫摸著琴弦。心裏暗道：寶琴啊寶琴！她們個個都想壓製你，疼麽？不如和我交個朋友，別被那些貪婪的人們奪去才是。
才在心裏說完，忽然，心弦琴仿佛有了感應一般，發出一道白光，然後在她手下震動起來，震得越來越快。所有人都站起身來，連剛才昏昏欲睡的人們，都禁不住瞪大眼睛，屏神凝氣地盯著葉寧。
琴會因為她的話而震動。此刻的葉寧驚喜得眼睛鋥亮，隨即將掌撫在琴弦上，無聲琴像是明白了她的心意，瞬間停止震動，恢複如常。看來，這琴認她，命中注定，這琴是她的。
想到這裏，葉寧輕撫琴弦，玉手輕挑，開始試音。奇妙的是，才撥一音，優美的琴音從纖細的指間流出，聲音宛然動聽。響一個音，台下的人均沸騰了。原以為這把無聲琴根本就是把戾琴，沒人能駕馭得了，卻完全沒想到他們的尚書大人竟能奏響無聲琴。
十指放到弦上，一前一後，開始是幾個輕靈的音調，接著，指間速度加快，加快！柔美輕靈的音樂繞梁不絕，台下的眾人早已瞪大眼睛，吃驚得口水都快噴了出來。蕭菱兒使勁眨了眨眼睛，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嚴重的幻聽。
行雲流水的音樂響起，宛若天籟，開始的幾音與宴會逍遙歡樂的氣氛十分相襯，賓客們頓覺神經舒暢。接著，琴聲如訴，是在過盡千帆之後，看歲月把心跡澄清，是在身隔滄海之時，沉澱所有的波瀾壯闊。曲調漸漸急促，調子也錚錚有力，每一個音調都是急速跳躍的，跳躍聲不斷增大、變急，每一次跳躍都帶動心靈的震顫。
葉寧如墨似星的晶眸淡然地投射到不遠處波光瀲灩的湖麵，湖麵粉荷盛放，綠葉鋪陳，暗香浮動。曲調一加重，琴音便震住現場所有人，就連忌妒仇恨她的蕭菱兒也屏神細聽。
葉寧十指利落從弦上滑過，模樣榮寵不驚，琴音鏗鏘有力，韻味十足，聽得眾人熱血沸騰。曲調節奏感超強，氣勢極其宏壯雄偉，大氣磅礴，蕩氣回腸，聽得人們酣暢淋漓。彈到高潮之處，衣袂輕飛，長發墨然，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如柳枝般肆意飛舞。豔紅的櫻花漫天飛舞，鋪天蓋而習卷而來。純白的衣裙上點點嫣紅，仿佛一陣紅雨急促而下，灑向四方。
曲調越來越快，葉寧纖纖玉手迅速撥動琴弦，十指在琴弦上靈活飛舞，仿佛有無數音符噴薄而出，撥弦速度快得令人稱奇。氣勢如虹的樂音，起初如山間清流潺潺流淌，漸漸地匯聚成河奔流入海，氣勢滂沱，琴音由緩漸急，鏗鏘有力，到高潮處，如江海翻湧，浪潮迭起。
聽著這氣勢磅礴的琴聲，眾人眼前似乎浮現出鐵馬冰河，戰場馳騁的場麵，還有那意氣風發銀色玄甲，運籌帷幄所向披靡的將軍。不知她嬌小的身軀如何就能彈奏出如此雄渾剛毅的曲子，簡直是氣吞山河、蕩氣回腸。
看著驚豔的葉寧，蘇子謙如哽在喉。她把他已經完全當成了路人，他真的錯過她了嗎？可是自己為何對她還念念不忘。一陣陣失落浮上心頭，隻覺得心口堵得慌。
在眾人癡癡的目光中，最後，右手緊按慢放，一個柔和的顫音悄然瀉出，雙手起。四周餘音繞梁，怕是三日不絕。
楚天羽的嘴角邪佞的勾起，淡淡看著台上，結果，早在意料之中。而那邊的蕤親王臉上的神色很清淡，像葉寧這般的奇女子，幾百年或許就出現那麽一兩個。如果她都無法奏響無聲琴，那還真不知道誰能有這樣的本事了。而原本就憎恨葉寧的蕭菱兒，此時眼裏除了驚奇，隻剩熊熊烈火。
“一曲驚天人，好！”等慕容俊秋回過神時，猛地從玉椅上站起，握緊拳頭，心潮澎湃。望著琴架前那個靈動脫俗的人兒，他對著旁邊的阿桑格快速地吩咐了幾句，然後阿桑格很快便消失不見。
慕容俊秋唇角勾起一抹意外深長的笑意，沒想到這次來西池國收獲真是不小，他很慶幸自己的到來，對於此番和親，他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