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遇白虎 （上）

  山洞中，吊睛大白虎停在離兩人不足百步處，作勢欲撲，目光如炬，說不盡的駭人。


  “虎兄，請你放過子謙，要吃吃我，他的肉是酸的，不好吃。”葉寧瘦削的身子擋住蘇子謙，側耳仔細提防著老虎的異動。


  蘇子謙微微一怔，驚悚之餘又覺得葉寧可愛得叫他憐惜。她竟要和殘忍至極的肉食動物講條件！心緒頓如海潮般起伏不平。若不是走投無路，她又如何會有這般看似幼稚荒唐的行為。然而，正是這般幼稚荒唐，讓他心中激蕩莫名。


  “放了她，要吃吃我！”蘇子謙搶到葉寧前麵，犯了在他看來同樣幼稚的毛病。


  “不，吃我。”


  “我說過一定要護你周全的！”


  “我不管。吃我！”


  正當兩人爭執不休時，那隻吊睛大白虎低嘯一聲，踱步開始向兩人逼近。再無後路可退，蘇子謙將葉寧輕輕擁入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上,眼神堅定而有力。


  “既然今天還是擺脫不了死亡，那就一起麵對吧。”他在葉寧耳畔彎唇笑道，“你怕嗎？”


  “不怕。”


  “那我們一起被吃進老虎肚子裏，算不算死同穴呢？”


  “應該算吧。”


  沒有對死亡的畏懼，抱怨，隻有彼此依偎的慰藉，滿足。在吊睛白虎逼近的一刻，兩人都微笑著安然地閉上了眼睛。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半晌，沒有感到被血盆大口撕咬時的痛楚，兩人都不覺攢眉緊張起來。便在這時，這隻吊睛白虎發出陣陣低嘯聲，似悲鳴，似嗚咽，似還帶了點兒哀求的意味。


  兩人驚疑不定。蘇子謙連忙睜開眼，仔細察看這隻吊睛白虎，當留意到它臃腫不堪的下腹和淡淡哀傷的眼神時，他恍然大悟地笑道：“葉寧，原來這隻老虎要生寶寶了，卻因難產分娩不出，想讓我們幫它。”


  “要生寶寶了？”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下來，葉寧喘息訝然道。


  蘇子謙彎身撫上吊睛白虎的額頭，轉臉對葉寧含笑道：“對藥草我略知一二，可要助老虎育產倒真難為我了。你可行？”


  葉寧彎唇笑道：“那好，我從旁指引，你動手就好了。”


  這隻吊睛白虎頗具靈性，聽出兩人準備幫它，立刻仰天長嘯一聲，像是對恩人的言謝。


  看洞裏的擺設,明顯是有人住過的樣子。所以蘇子謙想從山洞裏找找開刀時派得上用場的器具。果然，被他猜中了，這裏不僅遺留下不少日常用品，還讓他找到了許多丹藥和醫藥器具。顯然，這山洞的主人是個懂得醫術之人。


  有專門醫療用的刀具，這給吊睛白虎開刀省去了不少麻煩。蘇子謙主刀，葉寧在旁指引。開刀的細節、步驟、注意事項，葉寧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所以蘇子謙執刀的過程中並未遇到多少困難，很順利地就將兩個虎崽子搶救出來。


  產後的吊睛白虎疲憊地躺在那裏，闔著眼睛，乖順地由蘇子謙幫它縫合刀口，敷草藥。葉寧則在一旁開心地逗弄著兩個剛剛出世的虎崽子。忙罷，蘇子謙抹去額頭的細汗，含笑長長舒了一口氣。兩個小家夥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吊睛白虎的肚皮下，砸吧砸吧地開始吸吮起乳汁來。


  見證了新生命誕生的兩人，麵對此情此景，心裏不由充盈起對生命的敬畏和感歎。兩人重新圍坐在火堆旁，此時心中泛起的激昂情緒，讓他們暫時忘卻饑餓與匱乏。蘇子謙隨意轉眸，看見葉寧臉上如舊漾著歡喜，笑容瀲灩猶如繁花明媚,麵頰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看得情動，蘇子謙小心翼翼地，宛如對著一件薄胎的瓷器，不敢輕動，隻用了兩個手指輕輕幫她理順了鬢角微亂的發絲，便笑了，猶如心滿意足。


  “以後無論遇上什麽事，都記得要愛惜自己，保全自己。”蘇子謙望了眼白虎和兩個虎崽子，緩緩道，“畢竟生命得來不易。”


  低沉磁迷的嗓音縈在耳畔，葉寧不由心尖微顫，點點頭，輕笑出聲，“生命得來不易，不過又是誰冒死隨我來到這裏的。”


  她的話裏有幾分戲謔，蘇子謙微微發窘，別開頭，隻悶聲道：“但對我而言，有些人、有些事比生命還要重要，我隻希望她能平安無事。”


  “你既是這般想，又怎知我……”她的聲音陡然澀住，片刻情緒稍緩，才道，“我又怎會願意死同穴。我寧願你好好活下去。”


  蘇子謙微微愣神。看著葉寧此刻微挑眉尖，倔強咬唇的模樣，他感覺自己方寸不亂,心中既驚又喜。再無遲疑地將她帶入懷中，而她的雙臂猶豫片刻終是環住了他的脖頸。這樣溫柔擁抱,比任何緊密熾熱的動作都要讓人心動。


  感覺他霜霰般的清新氣味鋪天蓋地壓下來，她已忘卻此時置身何地。鼻息間都是他灼熱的氣息，唇舌盡數被他霸道而又青澀地侵占。


  吞吐流連，反反複複，不舍退去。


  便在這時，白虎似極不滿兩人對它的無視，終於低嘯出聲，喚回沉醉於繾綣的兩人。懷中的她麵頰紅透。唇兒香軟，微微張著，粉嫩上有光澤曼轉。而他紅唇如櫻，氣息紊亂，目光癡癡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