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 隻剩屍體
大選還在繼續,當初選出來的三百人轉眼已是又去掉了二百五十人,當然鄭綰仍舊在剩餘的五十人之中。皇宮就是這麽大的地方,有些話一傳十十傳百,大家早已心知肚明,甚至已有不少人前來恭賀、巴結。
但是鄭綰卻沒有心思想別的,甘鬆已經去了好些時日,仍舊沒有半點消息,說不擔心是假的,可她又沒有辦法,隻好站在窗前急的歎氣。
“這是怎麽了,為何這般歎氣?”
聽到聲音鄭綰回過神,才看到是劉若涵,趕緊將她迎入屋內。
“你臉上的傷好些嗎?”
鄭綰笑盈盈的回道:“我每日照鏡子,總感覺是有些好轉,多虧了甘鬆的藥方。”
劉若涵眼眸一暗,突然問道:“你沒有想過是因為你體內沒有毒,吃了這藥丸才引起的傷?”
鄭綰搖了搖頭:“當時沒有想太多,但即使重新讓我選擇,我還是會嚐試。”
劉若涵心中一痛,自己不也是在為愛的人努力,哪怕舍棄幸福,自由。她還能求的兩情相守,而她卻隻能一廂情願。終究不忍心,道:“或許送藥的人並不想害皇上呢?”
鄭綰看著劉若涵,有些警惕的問:“你怎麽知道有人送藥?”
劉若涵將眼神移開,望著窗外道:“我是聽甘大人無意中說起的。”
或許劉若涵一直在幫她,讓她很是容易就信了她的話,再一想甘鬆那個大嘴巴,鄭綰終於放下心,笑了笑道:“對不起若涵姐姐,是我太緊張了,不論如何朱翊鈞的性命容不得我一絲的大意,我必須這麽做。”畢竟她以前的記憶已經遺忘,仇人木的性子到底是怎樣她一時也說不好,斷不好。
劉若涵有些略顯激動,道:“你可以相信皇上、相信王爺、相信甘大人、相信隱大人,甚至相信我,為何就是不願相信他呢?”說完見鄭綰有些不可思議,隨即緩了緩語氣道:“我沒有別的意思,皇上已身重劇毒,而那人卻冒死進宮獻藥,總覺得是沒有惡意的。”
入宮的女子唯一的出路便是成為皇上的妃子,鄭綰以為劉若涵是在擔心皇上,責怪她不信任別人而讓皇上至今危險萬分,再一想是藥三分毒,更何況毒藥,沒有人能預料到下次毒發是什麽時候,也異常難過,道:“如果可以,我寧願中毒的是我。”
劉若涵細細看著鄭綰,半晌,才說:“你真的很愛皇上。”
鄭綰張開的嘴還未發聲,隱破門而入,道:“綰兒,皇上毒發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第一時間便趕來通知她,或許是覺得如果皇上毒發時她沒在場,她必定會擔心、會自責。這樣看來,他還是了解她的。
鄭綰不知道她是如何跑完去乾清宮的路程,也沒有想太後準不準她見,她就那樣義無反顧的衝到朱翊鈞的床前,甚至讓眾人都沒有緩過神。
“鈞,你怎麽樣?”她說的話有些連貫,可想而知焦急的心情,可是朱翊鈞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一般。
李太後從床上站起來,有些頭暈,被一旁的陳太後扶住,眼淚不自覺的落下來,她沒有阻止鄭綰的言行舉止,是因為知道兒子是喜歡這個鄭綰的,所以也希望兒子真能被喚醒,甚至她在心裏暗暗發誓,隻要鄭綰能將自己的兒子喚醒,她願意遵從兒子的心願,立她為後,不管她是否出身商賈,是否能母儀天下。
鄭綰捧過朱翊鈞的臉,這時候她才發現,這個動作已成了習慣。可好多的話到了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終於撲到他的身上,聲淚俱下:“鈞,你醒醒,我害怕,真的好害怕。”她害怕他會丟下她,害怕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溫暖,害怕再也沒有人像他這般愛她,更是害怕又回到當初醒來時的恐懼,她沒有告訴他,那時如果沒有他在身邊,她一定會方寸大亂、不知所措。
“綰~綰~”床上的朱翊鈞艱難的吐出兩個字,眼睛也隨之慢慢睜開。
眾人一喜,隻有抬起頭的鄭綰哭的更凶,斷斷續續的道:“鈞,你在、在堅持一下,甘鬆、甘鬆就快回來了,你、你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
這時,一個太監低頭進來,道:“啟稟皇上,甘大人回來了,他命小的前來告訴鄭姑娘,替他去房間拿一樣東西。”
鄭綰也沒細想,甘鬆總是這般沒頭沒腦,道:“拿什麽東西?”
太監依舊低著頭道:“請姑娘移步隨小的來。”
“去吧”朱翊鈞吐出兩個字,他現在眼睛好沉,心中恐怕已等不到甘鬆進屋,借著這個緣由,正好可以讓她暫時離開,他怕自己這一閉上眼睛,任她再怎麽叫,也再叫不醒。他寧願最後給她的是一具冰冷毫無懸念的屍體,也不要她親眼目睹他的死亡,心存僥幸。
鄭綰胡亂抹了抹眼淚,俯下身子吻了吻他有些發紫的唇,這才跟著太監走出去。現在的她唯有甘鬆能叫得動,隻有他才能讓她心愛的男人繼續活下去。
隻是她才前腳踏出乾清宮的側門,甘鬆後腳便從正門走了進來。
她走的有些急,進了甘鬆的房間按照太監的話拿了東西走出來,在出來時已不見了太監的身影,以為他去辦別的事,也沒有在意,疾步往回走,隻是一個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朱翊鈞不是中毒躺在床上嗎?可是剛剛走過去的人怎麽如此相像。
鄭綰疑惑的跟上去,見他進了一所破舊的院子,也推門進去,她隻是迫切的想知道他是不是朱翊鈞,是不是他想給自己一個驚喜所以在和自己開玩笑,走進最裏麵的屋子,小心的喊著:“鈞,是你嗎?”
突然,身後的門“哐當”一聲關上,一片黑暗,她暗自道:不好,在想開門,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而此時的甘鬆已經將藥丸給朱翊鈞吃下,道:“王爺,你和隱扶住皇上。”
隱走上前,卻見朱翊鏐皺著眉頭愣在原地,道:“王爺,怎麽了?”
甘鬆又是喚了一聲,朱翊鏐才回過神,上前扶住皇兄仍是一臉凝重,他總覺得剛剛的太監在哪兒見過,卻是一時想不起來。
在甘鬆滿頭大汗的施針下,朱翊鈞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環顧四周道:“綰綰呢?怎麽沒和你一起回來?”
甘鬆有些摸不著頭腦,道:“和我一起?我回來直接奔這裏了,並沒有看到鄭綰。”
隱道:“不是你叫太監來讓她去你的屋子拿東西嗎?”
甘鬆也聽出事情的嚴重性,有些發急的道:“不可能,我沒有派任何人傳話。”
朱翊鏐猛然驚醒,道:“那個太監不是宮裏人。”
所有人都是一驚,既然朱翊鏐這樣說便一定是如此,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這些宮人。
“起火了,起火了,後院起火了~”
整個皇宮都在飄蕩著這句話,當朱翊鈞幾人奔過去時,火勢已經衝天。
朱翊鈞哪裏顧得上還未痊愈的身體,瘋狂的喊著:“綰綰”想要衝進火海,被朱翊鏐等人拉住。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大火終於被止住,可是讓眾人無法接受的是,屋子裏沒有一線生機,一具被燒焦的屍體孤單單的趴在地上,不難看出她在逃。
所有人都不會認錯,那具屍體的脖子上掛著的正是朱翊鈞贈給鄭綰的玉質香囊。
朱翊鈞一步一步的挪至屍體身側,他不相信,絕不相信,待將屍體轉過來時,看到的是無法辨識的麵目,終於切斯底裏。
“綰~綰!”
“綰~綰!”
“綰~綰!”
口吐鮮血。
他竟然親自將他心愛之人送上了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