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懸崖之情
夜已經深了,鄭綰拿著甘鬆的折扇巧妙的騙過了守門侍衛,跌跌撞撞的走在後山之中,而那柄折扇則成了她唯一隨身攜帶的兵器。
她也想教訓教訓朱翊鏐這個小霸王,但並不想拿他的生命開玩笑,甚至現在責怪起自己。雖然她現在走的是山坡,但已經能感覺到越走越陡了。甘鬆說這裏是懸崖,看了看四周的黑暗,她更加劇了對朱翊鏐的擔心,放開聲音喊:“朱翊鏐,你在哪裏?”可惜回答她的隻是寒風刮過耳邊的聲響。
走了多久她已不記得,聲音已經有些沙啞,腳下的路似乎是平的了,但是她開心不起來,這是不是說明她已經走到了懸崖上呢?突然感覺身後有腳步聲響起,這大半夜的,猶是嚇人,她怔怔的急挪著小碎步。
“小心!”朱翊鈞伸手將鄭綰拉住,他就知道這甘鬆是靠不住的。
鄭綰隻覺得腳下一滑,借著月光,她看到自己的身子懸在了半空。
朱翊鈞來不及多想,道:“綰綰,抓緊我,我拉你上來。”
鄭綰感受到朱翊鈞手中的汗,道:“放開我,不然你也會掉下來的。”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他在顫抖。
朱翊鈞的手稍稍鬆開,卻又握緊,仿佛猶豫了一下,堅定的道:“抓緊了,我拉你上來。”
鄭綰小心翼翼的低下頭,腦海中隻剩下深不見底四個字。心頓時涼了半截,狠下心道:“萬宗,你忘了,我可是要殺了你。”
朱翊鈞心下一緊,知道她要做什麽,趕緊說:“我不怪。”手又加大了力道,額頭上的汗已經順了下來。
鄭綰又心上一計:“你不叫萬宗對不對?”其實從她第一次看到隱時,就已經覺得他們身份不一般,而剛剛甘鬆的折扇在侍衛那裏所向無敵時,更加劇了她心中的想法。
“你,你隻要上來,我親口告訴你。”朱翊鈞此時哆嗦的更加厲害,甚至連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為了不讓身體滑向崖邊,他不得不將腰間的劍插在地麵。
“我當了你的香囊。”這話一出,果然,朱翊鈞鬆開了手。
“撲通~”一陣刺骨的冰冷讓鄭綰瞬間清醒,一個鯉魚打滾將頭露了出來。
原來,這懸崖底下竟然是一方人為的大水池。
“彭~”水池再次濺起水花,鄭綰隻覺得眼前一黑,一個人影便掉入了水池。等她再睜開眼睛,卻發現朱翊鈞竟然倒入水中,沒有任何動靜。不再管渾身發冷,她費力的將他翻過來,遊出水池。
抱著緊閉雙眼的朱翊鈞,鄭綰的心有些慌亂,她好怕再也看不到這雙淩厲的眼睛。想也不想將他放平,一隻手抵在他的下顎,一隻手捏住他的鼻孔。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凍的發紫的薄唇緊緊蓋上他微閉的雙唇,將氣吹入,抬起頭,放開鼻孔,然後再將雙手放在他的胸前一下一下的按壓。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方法,隻希望這麽做能讓朱翊鈞趕快醒過來,這樣反複多次,就在她遞上自己的唇時,朱翊鈞睜開了雙眼,咳嗽了幾聲。
鄭綰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撲倒在他的身上哭道:“嚇死我了,你終於醒過來了。”
朱翊鈞伸出手輕輕將她環住,道:“沒事了,綰綰。”
她這才注意到兩個人的姿勢有多麽讓人遐想,急忙站起來低著頭,卻沒有了第一次相遇時的慌亂。綰綰?什麽時候她和他這般親近了,不過這麽叫很受聽呢。
朱翊鈞也勉強站起來,他這算又挺過一關。卻發現鄭綰的臉色蒼白,趕緊再次將她擁入懷中。這下,鄭綰不在抗拒,因為她能感覺到自己很無力。
兩個人相互扶著往回走,朱翊鈞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我代鏐兒向你道歉,其實他是個好孩子。”
鄭綰鄭綰抬頭看了朱翊鈞一眼,他的眼裏隻有真誠。再回想起剛剛朱翊鏐說的話,她發現他們兄弟倆的感情很好,倒不像是帝王家那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之勢。撤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道:“我接受你的道歉,而且我也不怪他。”聲音還是虛弱的,但卻能聽出她的心情很不錯。
“我不叫萬宗”朱翊鈞停住腳步,掰過鄭綰的肩道:“你記住了,我叫朱翊鈞。”
“我知道。”鄭綰踮起腳敲了一下他的頭,算是懲罰,不知道是她沒了力氣還是怕他疼,這一下敲得倒是輕許多。從朱翊鏐喊他哥哥,她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隻等著他親口告訴她。
朱翊鈞又歎了一口氣,道:“如果不是隱發現異樣告知我,隻怕我還不知道你竟然中了毒。”一想到如果甘鬆晚去一步她遇到的危險,他便覺的喘不過氣,後怕得很。
鄭綰不由自主的撫上他緊鎖的眉頭,輕輕的舒開。他告訴她他的身份,卻一直未用朕自稱,是不是說明他是以她認識的萬宗和她相處,而不是那高高在上、人人見了都要臣服的皇帝。
而朱翊鈞他感受著她小手的柔軟,隻是輕輕一過,他便覺的一切煩惱便都煙消雲散,仿佛又回到了兩個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一片冬青林,一場大火,一間小院。半晌,道:“你不問我為什麽瞞著你?”
鄭綰搖搖頭,道:“不想問,什麽時候你想說了自然會說,隻是,我想知道什麽叫‘我若是放棄,哥就活不成了’?”她可以不問他對她隱瞞的任何事,但是這個她必須知道。
朱翊鈞寵溺的擁過她,她是在擔心他嗎?忽然覺得很開心。但如果將事情告訴她,隻怕她會難過。這樣一想,他便答非所問道:“為什麽將我給你的香囊當掉?”雖然他隻是為了將她的問題岔開,但是他也想知道她當掉香囊的原因,是不喜歡當掉了還是拿它換了別的東西,這兩個答案顯然都不是他想聽到的。
鄭綰本有些惱怒他岔開話題,但一經提到香囊,立時低下了頭,該怎麽和他說呢,她仿佛看到了他暴跳如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