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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顧一切

  出租車裏,司機頻頻望向後視鏡裏哭成了淚人的羽溪,“閨女啊!有什麽不開心的別憋在心裏,說出來,大叔看看能不能給你出出主意!”


  隻顧擦著眼淚的羽溪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大叔剛剛看向自己的動作,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剛想回謝大叔的好意,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趕忙從包裏掏出了手機按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小陳的聲音。


  “王檢,你剛說的影像帶沒有找到。”


  “什麽叫做沒有找到,難道以你們的水平都沒有辦法嗎?”


  “不是的,我們進入了地檢署的內部網絡,可是並沒有找到那天會議的任何資料。”


  “怎麽會?署裏隻要有會議就都會保留記錄,難道…….”


  “難道什麽?”


  “沒,沒有!小陳,這件事我會想辦法查清楚,在這之前一定要留心出現在尹家的任何人,一有消息我會馬上聯係你!”


  掛斷電話的羽溪顧不上哀悼自己還沒開始就已經凋零了的愛情,毫不猶豫地撥通了安旭的手機,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和他脫不了幹係。安旭似乎也早已經料到羽溪會打來這個電話,所以幾乎是在羽溪摁下號碼的同時,傳來了安旭的聲音,“怎麽了嗎?”雖然清楚地知道羽溪這個電話的用意,可是安旭故意地想繞開主題。


  “你知道的不是嗎?”羽溪並沒有跟他兜圈子,上來就直奔主題,“為什麽不跟我商量就把李耀翔的事告訴頭?”


  “因為時間緊迫,而我不想讓你為難,所以幫你做了這個決定。”


  “把會議錄像給我!”


  “你憑什麽認為錄像在我這兒?”


  “就憑我對你的了解,你知道我早晚會發現你們秘密會議的事兒,然後一定會去找會議錄像。”


  “如果你這麽想要這份錄像的話,10分鍾後到我公寓!”


  掛斷電話,安旭無奈地歎了口氣,‘小羽,了解彼此到這個地步,我們又怎麽會走到這一步?如果不是因為尹澈那家夥……’這麽想著,一拳頭重重地打在了身旁的桌子上,是的,這一次,這麽做,他有著自己的私心,他,不甘願就這麽失去她。


  10分鍾後,羽溪準時地出現在了安旭的公寓門前,按下門鈴,大門很快被打開,“我要的錄像帶呢?”


  “不準備進來做一下嗎?”


  猶豫了一下,羽溪還是換了鞋子進了門,沙發前,安旭早已經泡好了綠茶放在了她麵前,端起茶杯,羽溪輕輕地抿了一口,放下杯子,


  “現在你還不準備告訴我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你應該已經見過弦子了吧!地檢署已經和她合作,今晚會以她的名義舉辦一場麵具舞會,署裏的人和警方都會混進中間,作為她的未婚夫,尹澈自然會和弦子一起出席,最後一支音樂響起的時候,她就會親手結束了那家夥!”


  “難道你真的以為殺了尹澈,李耀翔就會乖乖認輸?安旭,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以前的你做什麽都會非常謹慎,可是這一次,為什麽這麽草率地作出決定?”羽溪剛想開口勸他取消這次的安排,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她太了解安旭,“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告訴我時間和地點,我在尹澈身邊呆過一陣子,比起你們要更容易接近他。”


  “已經來不及了!”


  “什麽叫做已經來不及了?怎麽會來不及呢?”


  “小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吧!你這麽千方百計地想要知道會議內容無非就是想幫那家夥逃過一劫,就算我告訴你時間地點,你今天也一定去不。”


  “安旭,不要逼我!幫我這一次不行嗎?”


  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麵前替別的男人求情,安旭有如萬箭穿心般難受,沒有回答,隻是抱歉地移開了視線。


  “如果你不願意幫我,那麽,至少不要阻止!”說完,拿起包包起身準備離開,可是,下一秒,她的世界開始變的模糊,四肢癱軟間,羽溪又跌回了沙發裏,“安旭,你居然在茶裏下了藥!”說完這句,羽溪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小心翼翼地抱起羽溪,輕輕地把她放在了床上,“小羽,原諒我!”溫柔地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轉身,拿走了羽溪包裏的手機,鎖上房門,汽車的引擎被發動,‘現在差不多是時候去到現場了’。


  尹宅裏,弦子正在尹澈身邊撒著嬌,“澈,今晚姐妹們幫我辦了個麵具舞會,你會陪我出席的對不對?”


  尹澈的眼前不斷地回閃著羽溪轉身離開的畫麵,正當心煩意亂,弦子的這個提議剛好能讓自己暫時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想都沒想,“當然!一會兒我讓小陳帶你去挑件禮服,等我把公司的事處理完了直接去店裏接你!”


  弦子毫不吝嗇地在尹澈唇上烙下一吻,“澈,你最好了!”


  看著弦子跑開的背影,‘尹澈啊尹澈,是時候把那個女人從你的腦子裏清理出去了!’


  ‘滴答滴答’時間飛快地計數著,轉眼,暮色已濃,尹澈已經在去接弦子的路上,另一邊,安旭家裏…


  也許是因為隻是小抿了一口的關係,藥效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漸漸地,羽溪恢複了意識,可是,腳上還是使不上力氣,拿起身邊茶幾上的玻璃水瓶就開始狂灌水。終於,10幾分鍾後,羽溪完全清醒了過來,急忙跑到房門口可是,緊鎖的房門擋住了羽溪的去路。下意識地把手伸進包包,可是,手機早已不見了蹤影。無奈地癱坐在了床邊,‘尹澈,我們之間難道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心灰意冷之際,床頭櫃上的銀色的打火機映入了羽溪的眼簾,靈機一動,羽溪立馬拿起了打火機點燃了枕巾,果然不出所料,不一會兒房間裏的火災報警器就響了起來,羽溪被自動啟動了的噴灑裝置淋了一身的水。公寓管理員在第一時間拿著備用鑰匙闖了進來。來不及和來人解釋剛剛發生的事情,羽溪濕著身子就消失在了管理員的視線裏。


  就近找了個電話亭,羽溪撥通了欣怡的手機,“欣怡,現在什麽都不要問,告訴我晚會的地點。”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安旭已經把一切告訴我了,頭兒也已經答應讓我加入行動,安旭先一步去了現場,我一轉身把地點給忘了,快告訴我!”


  一時間來不及好好想清楚,欣怡頭腦一熱倒是相信了羽溪的話,乖乖的奉上了晚會店址。


  本想把一切告訴小陳讓他先阻止尹澈,無奈沒了手機根本背不出小陳的手機號碼,顧不上換下濕了的衣服,掛斷電話,羽溪就跳上了出租車。


  等羽溪趕到時,晚會已經開始了,濕著身子一身狼狽出現在晚會現場的羽溪無疑吸引了無數人好奇的眼光,為了不讓安旭發現自己,羽溪一把拽下了眼前一個女人臉上的麵具戴在了自己頭上,然後迅速淹沒在了人群裏。真是老天不幫忙,所有人都戴著麵具,要在這麽多人裏麵找到尹澈根本就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澈,我去趟洗手間!”弦子算了算時間,舞會已經進行了1/4,也是時間去跟安旭他們會和了。


  尹澈微笑著湊到了弦子耳邊,“一會兒不會找不到我吧?!”


  一雙不安分的手又遊走在了尹澈胸前,“你說呢?!”甩下一個魅惑的眼神,弦子消失在了人群裏。


  羽溪正六神無主,和弦子擦身而過的瞬間,羽溪認出了那股濃鬱而特別的香水味,順著弦子離開的方向,抱著一絲希望,一步一步,慢慢地,慢慢地,羽溪朝著那個既定的方向前行著。


  就像柏拉圖說過的,‘兩顆相愛的心自然會牽引著他們找到彼此’,越靠近,羽溪心裏的感覺就越是強烈,那種感覺,好陌生好奇怪,盡管半點把握都沒有,可是,她的心在大聲地告訴著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苦苦找尋著的人。


  看著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這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尹澈的心裏也莫名地緊張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有一種感覺,這個女人是他迫切想要忘記的那個她。


  當她終於站定在他的麵前,當她不顧一切地抱緊著他,誰都沒有出聲,可是,兩個人的心裏都已經明白。


  沒有推開她,情感終究還是戰勝了理智,原以為她已經消失在了他的世界,原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她,可是,此刻,她正這麽真實地擁抱著自己,“為什麽?”


  這一次輪到羽溪打賭,賭的依然是尹澈對她的感情,這樣呆在他的懷裏,他的心跳是那麽的清晰,她知道,他對她並不是毫無感覺的,“想知道的話跟我上去!”


  在來到主宴會場之前,羽溪早已經買通了後門的兩個守衛,定好了3樓的一個VIP客房。


  正在房間裏討論著的安旭弦子一幹人並沒有注意到羽溪和尹澈的動作。


  房間裏,兩人各自摘下了麵具。


  “你怎麽會把自己弄成這樣?”雖然尹澈早已經習慣了這個女人的不同尋常,不過像今天這麽狼狽地出現在華麗的麵具舞會上,還是不得不讓尹澈佩服。


  早已做了一番打探的羽溪心裏清楚,還有6支曲子,舞會就會結束,沒時間解釋事情的始末,“尹澈,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反正一會兒最後一支音樂響起的時候你就沒命了,我已經買通了門衛,現在跟我走!”


  說著,拉著尹澈就打算往外走,沒想到尹澈反用一把力,輕而易舉地把羽溪按在了牆上。尹澈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羽溪一跳,驚慌失措地看著離自己隻剩下一公分的男人,心跳漏跳了一拍。


  “你把自己弄成這樣來到這兒是為了我?”雖然還沒有相信羽溪的話,可是,她緊張的神情全部落在了尹澈的眼裏,她在擔心他。


  冷冷地笑了笑,“你在乎嗎?”‘是,她承認,堵上自己未來的一切來到他身邊隻因為她愛他,可是,她不能自私地告訴他真相,因為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回到屬於她的時空,他們之間不可能有結果’,倔強地抬起了頭,“你不要誤會了,剛剛那個擁抱隻不過是一個賭,賭你會跟我上來。”


  “賭?這個,可以算作是一種報複嗎?”


  “不是!我這麽做,隻是不希望你出事。當初要不是我為了案子接近你,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事發生。”這樣說著,羽溪的心裏突然間充滿了犯罪感,是啊!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錯誤地出現在了他的世界裏,事情才會一步一步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雖然一早就猜到羽溪接近自己的目的,可是聽到她親口說出事實真相,他總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加重了手臂按壓著她的力道,“所以,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對嗎?”


  他的眼神是那麽強烈以至於羽溪根本就移不開自己的視線,“那你呢?不也是在利用我嗎?你,又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質問我?!”


  最開始,對於他來說,她王羽溪的確隻是一顆棋子,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的視線開始離不開她,她的身影會不受控製地出現在他眼前,他的心會因為她的每一個細小的動作跳動著。一時間,兩人陷入了沉默。


  “我想這個對話再進行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了,求你,現在跟我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最後一次,我問你最後一次,你留在我身邊就隻是因為案子嗎?”直到最後,潛意識裏,他還是希望她可以留在自己身邊。


  “是的!”一句話,2個字,對於羽溪來說卻是千斤重,她明白,這一次,他們之間是真的結束了,她親自結束了這本就不該發生的一切。


  心,毫不意外地痛著,尹澈重重地甩開了羽溪的手,“我說過吧!從此以後從我的視線裏消失,今天的事我會當做沒有發生過!”說著打開了房門消失在了羽溪的視線裏。


  ‘尹澈,對不起,就算我們之間已經再無可能,我也不會讓你有事!’想著,羽溪緊跟著也出了房門,追著尹澈跑了下來,誰想還是晚了一步,安旭接到了公寓管理員打來的電話,知道羽溪已經來到了現場,所以行動被提前,視線可及的距離內,弦子正拿著槍對著尹澈,整個舞池也已經被包圍了起來,顯然的,槍上裝了消音器。


  如果不是因為尹澈,也許羽溪這一輩也不會相信,身體的反應會比大腦還快,來不及思考,在弦子扣動扳機的同時,羽溪衝到了尹澈麵前,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唯有尹澈,木然地抱著像雪花一樣飄落的羽溪,那一瞬間,終於明白什麽是心死的感覺。羽溪胸口淌出的溫熱的血液喚回了尹澈的一絲意識,小陳也早已經帶著人馬來到了尹澈身邊,現場一下子亂成了一團,看著愣在了原地的尹澈,“少爺,警方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必須馬上離開這兒!”


  小心翼翼地抱起意識渙散了的羽溪,一大隊人馬護送著尹澈離開了現場,原來,小陳生怕今晚出事,一早在晚會現場安排了人手,一切都已經在他的預料中,唯一讓他吃驚的是,羽溪竟然搶在他之前擋在了尹澈麵前。


  關上車門的同時,小陳代替尹澈下達了命令,“去醫院!快!”


  鮮紅的血液早已經浸濕了尹澈的上衣,也浸濕了他的心,眼淚,一滴滴滑落,和血融在了一起,“為什麽?為什麽要幫我擋下那一槍?”


  憑著僅存的一點意識,羽溪拚命地擠出了一絲微笑,伴著眼淚交織在了眼角,“對不起!”她還有好多話想告訴他,可是,她的世界在眼淚滴落的那一刹那,變成了黑夜。


  絕望地晃動著羽溪的身體,“羽溪,醒醒!羽溪!你怎麽能這麽殘忍?知不知道,那一槍打垮了我最後一絲的理智,明知道不能再靠近你,明知道不能對你動情,明知道……”抽泣著的尹澈已經沒辦法說完下麵的話,隻是緊緊地抱著羽溪,“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第一百二十章她的選擇

  淩晨3點的醫院,安靜中添了一份戰栗,加護病房裏,羽溪靜靜地躺在那兒,床邊那個倦怠的身影此刻顯得那麽落寞。嘀嘀滴滴的心跳聲均勻地飄進病房外等候椅上坐立不安的醫生耳裏。或許,此時這規律的心跳聲才是他們的救命藥。距離尹澈抱著渾身失血的羽溪跑進醫院大門已經過去了整整5個小時,可是那句從尹澈嘴裏溢出的話卻一刻也沒有從他們的耳邊消散過,“救不活她,你們統統給我陪葬!”所以在羽溪醒過來之前,他們必須使出渾身解數,100%的集中精神,他們清楚,這是進入醫院以來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尹總裁,但也有可能這會是他們最後一次的機會。


  當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斑駁地灑在尹澈身上,病房的門被輕輕地推開,“少爺,這是關於弦子小姐的所有資料!”


  一個灰色的檔案夾被恭敬地送到了尹澈麵前。


  “這些資料你一定全部已經研究過了,直接告訴我!”從小陳進門到現在,尹澈的眼神絲毫沒有從羽溪蒼白的臉上移開。


  “弦子小姐是李耀翔一手栽培出來的職業殺手!這次回到尹家也是奉命接近少爺,隻不過,和地檢署的合作並不在計劃之內!”


  “是嗎?”一抹笑容刮過,那麽淡,甚至漾不起漣漪,可卻是滿滿的自嘲。想他尹澈自認精明過人,謹慎有加,最後卻險些栽在一個女人手上。與其說是感情蒙蔽了他的眼睛,不如說是因為羽溪和安旭影響了他的判斷力。


  看出了尹澈眼裏的那股恨意,小陳連忙串起對話,“少爺,需要立刻派人去解決掉她嗎?”


  “不用!”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是尹澈慣有的冷靜,“任務失敗,估計李耀翔那隻老狐狸不會輕饒她。”說完,尹澈站起了身,眼神終於聚焦在了小陳臉上,“現在有件事我必須親自去解決……”


  尹澈的話並沒有說完,可是小陳已經做出了回答,“放心吧!少爺!這裏交給我!”


  離開醫院的尹澈做了些什麽沒有人知道,不過從隔天的晨報中似乎能夠看出些端倪來,李氏集團總裁李耀翔收到了上海法院的傳票,看來這一次,老薑也沒那麽容易逃出升天了。


  深深地喝了口咖啡,看著手裏的報紙,尹澈的眼角裏,是對法院效率的讚許。輕輕地把被子放在了茶幾上,起身,事情搞定,現在沒有任何理由再能把他從羽溪身邊挪走。已經一天一夜了,羽溪還是沒有清醒的征兆,發動著的汽車引擎裏滿載著尹澈內心的不安。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什麽叫做不安!

  醫院裏的氣氛依然是那麽嚴肅。羽溪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裏,死神那麽真實地站在她的麵前。


  ‘如果我不再醒過來,是不是可以就此結束這邊的生活,回到原本的那個時空?’


  ‘你在這邊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你心裏清楚,安旭對你根本就沒有死心,你現在回去,這些日子以來你所做的一切就都功虧一簣了!’


  ‘你的意思是現在回去,安旭還是會跟我走的時候一樣……’


  ‘是的,我還是一樣會帶走他!’


  說完,就跟夢境一樣,麵前的死神變的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遠,然後消失不見,‘不要!’


  雖然對安旭已經不再是愛,可是,羽溪完全沒有辦法容忍失去他的痛苦,看著消失不見的死神,羽溪害怕的叫出了聲來。


  在完全消失之前,死神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你有5分鍾的時間逃離這裏,去完成你還沒有做完的事兒吧!’


  羽溪完全沒有明白死神的話,可是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不見了蹤影,無奈,羽溪隻得一個勁兒地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追趕著。可是,眼前越來越亮,最後,刺得她沒法睜開眼睛。


  被褥上,百葉窗烙下了一條條細長的光影,豪華的沙發上坐著一個身著西裝的男子,床頭的加濕機正在靜謐地噴灑著水霧,淡淡地夾雜著一絲香味。這些就是羽溪睜開眼睛後的對這間病房的第一印象。


  “原來剛剛的一切隻是一場夢!”剛剛醒過來的羽溪喃喃自語著。


  剛剛‘睡醒’的世界自然渲染著幾分朦朧,定了定神,羽溪倏地發現,死神真的曾經出現過,那所謂的5分鍾,原來就是……


  是的,就跟她當初穿越過來的場景一模一樣,眼前的一切事物都陷入了靜止的狀態。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了死神最後的那句話,是的,如果她不想再麵對尹澈,不想再卷進這場愛的糾葛,不想再忍受折磨,這是她逃跑的唯一機會。


  倉促地拔掉了手臂上的針頭,直起身子的那一刹那,肩上的疼痛依然那麽明顯,顧不得換掉身上的病服,一把抓起不遠處被拖下的外套,裹住自己就倉皇地跑了出去。


  大概是在醫院的緣故,一路上,並沒有引來太多的眼光。踏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羽溪還是猶豫了,倉促地腳步不覺慢了下來。哪怕那一晚她的意識已經渙散,她依然清楚地記得尹澈木然地把她抱進車裏,記得他抱著她是止不住留下的眼淚,記得他歇斯底裏的咆哮。她不敢斷言,這是不是就說明,他愛上了她。可是有一點她非常確信,如果她就這麽逃開,他會難過。


  ‘尹澈,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自私。很快我就會回到原本屬於我的時空,到那時,你們關於我所有的記憶都會被抹掉,而我……那麽多的回憶,你叫我獨自一人怎麽承擔?所以,我決定離開!現在這樣,對我來說,真的,已經夠了!再見了!澈!’這麽想著,羽溪伸手攔下了經過的出租車,她並沒有告訴司機目的地,隻是在開了好久以後,車子停在了一條偏遠的馬路上。


  “小姐,你確定要在這裏下車嗎?”看著後視鏡裏虛弱的沒有一絲血色的羽溪,司機好心地詢問著,放眼望去,周圍根本就不像會有人居住的樣子。


  “是的,在這裏放我下來就好,謝謝!”說完,拿出錢包付了車費,下車,羽溪停在了路邊的大樹下。


  蕭瑟的北風不禁讓羽溪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王羽溪,好樣的!隻有這樣才能徹底離開他的視線。”


  這裏離村莊確實還有挺長的一段距離,看了看掛在正頭頂的太陽,羽溪鬆了一口氣,就算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在天黑之前走到老家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頭羽溪開始了她的長途跋涉,醫院那頭的一群人也沒少‘跋涉’。


  尹澈滿心擔憂地趕到醫院,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映入眼簾的卻隻有空蕩蕩的床鋪和一臉遷就的小陳。


  “羽溪呢?”尹澈的聲音並不大,如果光是用聽的根本就聽不出話語背後那張臉上的怒意。


  “少爺!從剛剛到現在我一步也沒有離開病房,到現在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好像中間一段時間缺少掉了一樣,等我恢複意識的時候,王檢就已經不見了!”


  尹澈並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站在門口。


  “少爺放心,已經動用了所有人手尋找。王檢受著傷,應該不會跑開多遠!”


  “你現在就去調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李耀翔或者是檢察院方麵把人弄走了?”尹澈並沒有像一般人想象中的那樣大發雷霆,相反的,他的鎮定和冷靜不由地讓小陳心生敬意,當然,伴隨著的還有一絲畏懼。


  他口中的少爺是可怕的。他明知道現在失蹤了的這個女人對尹澈的重要性,明知道那一槍讓他把她看的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可即便事這樣,他臉上表現出來的依舊隻有冷漠和淡然。是的,他不相信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是跟了他十幾年的心腹。或許隻有在羽溪的麵前,他尹澈才像個真正的人,一個有血有肉會掉眼淚的人。


  冬日裏的白天真的似乎變得好短暫,羽溪眼前此刻迎風搖曳著的是一片片紫色的花海,再寒冷的天氣仿佛都阻止不了夕陽下一簇簇爭奇鬥豔的身影,映著淡淡地晚霞,格外的惹人愛憐。


  “終於回到王家村了!”含笑的臉上掛滿了細密的汗珠,原本就虛弱的身體早已經超出了極限,此時此刻,羽溪能感受到的隻有無邊無際的寒冷,一陣比一陣強烈地滲進她的骨骼裏。羽溪的世界提早迎來了黑夜,仿佛一片輕柔的雪花飄落地上,卻濺起了一陣花絮。暮色也開始漸漸地籠罩下來,一點一點,吞噬了花海裏那個瘦弱的身影,直到……


  “你慢著點走!”


  “行了,別嘮叨了!天氣預報不是說晚上會有大雪嗎?再不抓緊時間,地裏的那些花兒可就都沒救咯!”


  田壟上,一對半老的夫婦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著,黑夜裏手電射出的微弱光亮顯得那麽落寞。


  突然,男人停住的腳步,“誒!快看,前麵好像有個人倒在那兒!”正說著,男人趕忙提高地手電,想要看的清楚些。


  女人見狀也順勢往前探了探身子,輕輕地拍了拍身邊的丈夫,“還楞在這兒幹什麽?看樣子是哪家的閨女啊!”說完,奪過手電就朝著麵前的女孩兒走去。


  女人在距離半米的地方停下,不禁捂著嘴大叫了一聲,“老王,你快來,這不是咱閨女嗎?”


  接下來的一連串事情自是不用多說,王家夫婦看著昏迷不醒的女兒,嚇得六神無主。幸虧老王立馬定過了神來,跑到村口叫來了村裏的大夫,也不知道是誰走露了風聲,這不,不一會兒鄰裏鄰居的就都湊到了王家。一直聽說王家的閨女有出息當上了首席檢察官,今個兒難得回來一次,當然不能錯過這個獻殷勤的好機會,保不準以後就會有什麽事得走走關係。這不,沒等兩口子開口,村長就帶頭領著一棒子人到地裏把花都蓋好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知不覺的,夜已經深了,三三兩兩的,大夥兒都自覺地散去,回家睡覺。不過這一夜,老兩口寸步不離的守在女兒身邊,自然是一夜無眠。


  連日來的天氣預告還真的是很準,滿世界的銀裝素裹給人一種起早天亮了的假象。廚房裏叮叮當當地響起了鍋碗瓢盆相互碰撞的聲音,原來,大夫天一亮就又來了躺王家,聽到大夫親口保證女兒沒事兒了,李秀香才終於肯進廚房去打點早餐。


  當羽溪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上午10點多,看著周圍熟悉而又陌生了的布置,羽溪的心裏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想想,自從大學離開家去市裏接著讀研,參加司法考試,最後進入地檢署工作,這10年來,自己真的沒有真正地在家裏好好地住上幾天。暖暖的被窩讓羽溪不願意動彈,輕輕地掖了掖胸口的被子,又仔細地打量起了房間裏的一切,房間裏的布置和她當初離開去上大學時候的幾乎一模一樣。昨晚雖然整個人都迷迷糊糊,不過隱約中還是可以聽到爸媽在她床邊小聲交談的聲音,整整一夜,直到清晨燒退了的她沉沉地睡去。心裏不覺酸酸的,絲絲愧疚緩緩升起。


  李秀香洗完了衣服,又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忙活了一陣之後,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房門,生怕吵醒了好不容易才睡著的女兒。


  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羽溪稍稍地仰起了身子,“媽!現在幾點啦?”


  “媽把你吵醒了?”看到女兒清醒地出現在自己眼前,李秀香別提有多高興,不過轉念間就開始自責起來。


  “沒有,媽!其實我早就醒了!”看出了媽媽的自責,羽溪趕緊解釋了起來。


  淺淺地笑了笑,李秀香走到窗邊拉開了鵝黃色的窗簾,“現在才上午10點,大夫說你身體很虛弱,況且外麵現在冰天雪地的,你還是躺在被窩裏媽媽比較放心。餓了沒?早飯一直給你熱著!媽現在去給你端上來!”


  隔著透明的玻璃窗,成片成片的銀白色顯得有些刺眼,‘原來昨晚上下雪了!’,“不用了媽!睡了一覺,現在已經好多了,一直這麽躺著也不是辦法,我穿好衣服,一會兒就下去吃!”


  餐桌上,羽溪津津有味地吃著媽媽最拿手的芹菜粥,說實話,昨天折騰了那麽一大圈,現在還真的是餓了。


  看著女兒吃的這麽香,王啟東的心裏也樂滋滋的,不過,顯然的,父子兩心裏都憋著話沒說出來。


  雖然一心隻顧著碗裏熱騰騰的粥,不過身為檢察官的羽溪還是一眼就看出了爸媽的欲言又止,放下手裏的勺子,“爸,媽!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


  王啟東一向是個快言快語的人,能憋到現在還不是因為李秀香不想讓女兒為難,不過既然羽溪幾個兒開口了,“小羽啊!昨天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一個人暈倒在花田裏?還有,你肩膀上的槍傷又是怎麽搞的?”


  “就是啊小羽!要不是昨晚上我和你爸去田裏蓋花,你一個人還不得凍死在那兒?”


  想到這個,兩口子就滿心的後怕。這雪還來的真實蠻是時候的,畢竟救了他們女兒一命。


  “你們別這麽嚴肅嘛!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小心被歹徒打中,然後就被送到了醫院。本來想著能夠趁機溜回家來修養幾天,沒想到地檢署那邊堅持不肯讓我離開醫院,說是為了保證我的安全。沒辦法,所以我就一個人偷偷溜出來咯!誰想著身體太不爭氣了,眼看著就要大家了,還是……哎!丟死人了!”


  雖然羽溪編的這個故事50%是假的,不過另外的50%可是貨真價實的,她的確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挨了一槍,隻不過對方不是歹徒,而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前男友。她也的確被限製了自由,不過對方是強勢的‘黑道組織’(雖然目前還沒有拿到十足的證據)。


  對於王家夫婦來說,這個理由還是非常具有可信度的。


  這不:“有歹徒不是應該警察出麵的嗎?怎麽連你這個首席檢察官都要親臨現場?你們地檢署裏就沒有其他人了?”


  “哎呀!爸!這事兒不能怪地檢署啦!是我自己請命說要親自過去的,畢竟這次這個是我一直在跟的大案子,你還不了解你女兒我?我經手的東西絕對不允許別人碰!”


  “你喲!”李秀香心疼而責備地戳了戳羽溪的腦袋,“就是你這兒該死的好勝心,不知道讓你爸和我吃了多少苦頭。像你這麽拚命,我們還能指著你給我們養老嗎?”


  “好了啦!媽!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哈!”說著,羽溪蹭到了李秀香身上撒起了嬌。


  “都這麽大了,還跟你媽撒嬌呢?不怕嫁不出去啊?”王啟東無奈地瞟了女兒一眼,緊接著卻又是慢慢的寵愛,“好了好了,快把粥喝了,都快涼了!”


  屋裏此時的氣氛暖洋洋的,幾乎可以融化任何一顆冰封的心。這是,大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王叔王嬸,有你們的快遞!”


  門外快遞小夥的聲音在這樣的冬天顯得分外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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