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選擇性失憶
“漪兒？你怎麽跑過來啦？”燈光閃爍著的KN酒吧裏，沫涵正在櫃台上愜意地擦著玻璃杯，和著音樂輕輕合上的眼簾不時地閃動著，突然，手一下子落空，倏地睜開眼，出現在她眼前的卻是那個神氣活現的安夢漪。
一把搶過她拿著的杯子，沫涵心不在焉地訓起了話來，“誒！我說，剛剛動完心髒移植手術，不在醫院裏老老實實地呆著，跑到我這兒來幹什麽？你啊！最好給我乖乖地回去，要是出了什麽事兒，我可擔待不起！”說著，沫涵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夢漪大大方方地從吧台上拿起一隻空杯子，“我都在醫院躺了半個多月了，都快發黴了，好了！涵涵，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讓我出來透透氣你也不會少一塊肉不是？”夢漪撒嬌的拉扯著沫涵的衣角，“來這兒都半天，我都渴了，哎！你就這麽盡地主之宜的嗎？說什麽也給我來杯橙汁吧！？”說著，夢漪拿著空空的杯子就舉到了沫涵麵前。
懷疑地接過杯子，“就一杯，喝完了就給我乖乖回醫院躺著！”
“好好好！我保證，這樣總行了吧？！”說著，伸出右手，夢漪比劃起了標準發誓的紫勢。
一番折騰，夢漪終於勝利奪得了她的柳橙汁，還沒開始享受，一個略顯發福的中年男人就晃了過來，“沫涵，今天小王請假沒來，人手不夠，那邊24號桌的客人剛剛點了2劄啤酒，一杯馬提尼，趕快給人家送過去吧！”
“知道了，老板，我馬上就送過去！”這邊沫涵正諳練地配著酒料，本來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男人若有所思地又轉了回來，小踱幾步就走到了夢漪跟前，微微皺起的眉頭昭示著他飛速運轉著的腦細胞，猶豫了片刻後，“你不就是上回來代班的那個嗎？”
夢漪正在愜意地享受著她的柳橙汁，莫名其妙地轉過身子，“什麽代班？”
肥胖地身軀又不自覺地向前湊了湊，“明明就是你嘛！我杜昆從來不會看錯人！我說，你要不要考慮也來我的酒吧上班，我看你，是塊料子！”說著，一雙色迷迷地眼睛開始在她的身上肆無忌憚地遊走。
夢漪不自在地往後挪了挪，尷尬地笑了笑，“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吧！我好像從來就沒見過你誒！”這會兒夢漪正好找不到什麽好的理由離開，沫涵拿著配好的酒飲回到了吧台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搶過了托盤，“涵涵，我幫你去送吧！”說完，驀地從坐凳上站了起來，一心隻想迅速逃離現場的夢漪壓根兒就沒注意到正從身後走過的他。
轉身的瞬間，“砰砰！”的幾聲，2劄啤酒就這麽瀟灑地被摔地粉身碎骨，自然，那杯剛剛調好的馬提尼也難逃厄運，一股腦兒地灑到了歐陽澈的身上。
手忙腳亂地夢漪急忙彎下身子，開始收拾起了後事，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魏默涵那副見了鬼似的表情。收拾了一半的夢漪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事兒似的，猛地站了起來，對著歐陽澈就是一通懺悔，“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是我太大意了，沒有看到你走過來，要不你把上衣脫下來吧！我一定幫你洗幹淨！”
她的聲音，她身上的專屬味道，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好像從未改變，可是，那聲‘先生’，涼透了他的心。其實，發生車禍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經接到了趙辰睿的電話，不顧一切地飛奔到了中央醫院，傻傻地在手術室門口守了10幾個小時，直到醫生從裏麵走出來宣布手術成功的消息。明明他早已經下定決心，隻要她能夠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麵前，他就會毫無留戀地收拾起那份感情。可是，此時此刻，這麽近距離地看著她，這麽真切的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他的心，一點一點開始動搖。
“漪兒…！”
一句脫口而出的‘漪兒’頓時讓埋著頭一個勁道著歉的夢漪傻了眼，一頭霧水地抬起了頭，“你怎麽會知道我叫漪兒？我們，認識嗎？”
一句話出口，吧台後麵的沫涵終於忍不住跑了出來，輕輕地擠到夢漪身邊，不可思議地笑了笑，“漪兒！你真的不認識他嗎？”
怔怔地搖了搖頭，滿臉的懇切，“對啊！”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身邊的沫涵，“怎麽了嗎？我應該認識他嗎？”
或許，在歐陽澈看來，這一切都隻是她對過去的逃避和否定，冷冷地一笑，‘歐陽澈，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你還在奢求些什麽？還希望她會像以前那樣死心塌地地愛著你嗎？清醒一點吧！’落寞地往後退了幾步，歐陽澈的臉上，滿是諷刺，“不用了，衣服我自己處理就好！”說完，扭頭就走，卻被沫涵一口叫住。
“歐陽澈，你真夠混蛋的，打算就這麽離開嗎？”在那麽重重地傷害了漪兒之後，他怎麽可以那麽瀟灑地從她麵前走開？
沒有轉身，留給她們的隻是他挺拔的背影，“她都已經說了，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對一個陌生人，你到底在期盼些什麽？”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沫涵不屑一顧地唾棄著，“切，拽什麽拽？陌生人？是啊！以後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這些陌生人麵前！”說著，拽了拽夢漪的上衣，“漪兒，好樣兒的，就要這麽對他！好讓他嚐嚐，被人忘記是什麽的滋味！”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他的聲音，那份冷漠，有關於他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那麽熟悉，那種感覺淡淡的，卻總好像有什麽被埋藏在了心底，卡在那兒，隱隱地透著些許傷感。
“涵涵！說什麽呐？什麽幹得好？都跟你說了，我從來就沒見過他啊！不過，你是什麽時候認識這麽一個大帥哥的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了身旁的魏默涵。
“漪兒，你別嚇我啊！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剛剛那個人了嗎？”
沒有回答，夢漪隻是一個勁地搖著頭。
“那我呢？認識我嗎？”
這回，夢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毫不留情地給了她一記白眼，“發什麽瘋呢？你不就是從小和我玩兒到大的大情聖——魏默涵嗎？要考我智商也不用這麽弱智吧？”說著，轉身坐回了吧台上，剛剛拿起的橙汁就被沫涵一把搶了過來。
“誒誒誒！涵涵！你鬧夠了沒有啊？快把我的橙汁還給我啦！我還沒喝呢！”眼看著就要到手的橙汁就這麽長著翅膀飛走了，夢漪滿眼的楚楚可憐。
一旁站著的杜昆剛要插嘴說些什麽，就被沫涵截在了半路上，“老板，下午請假，現在有急事，先閃了！”還沒等他吱聲，一把拽過夢漪就朝門口奔去。
“涵涵，你幹嗎？我的橙汁還沒喝完呢？”跟在後麵的夢漪滿腦門全是問號。
顧不得停下腳步細細地解釋給她聽，“帶你回醫院！”
“可是我還沒付錢啊？”
“現在這種時候還付什麽錢？你乖乖跟我回去就對了！”
就這樣，連拖帶拉的，夢漪被弄回了醫院，乖乖地躺在了bed上，一臉的不服氣，“涵涵！你很奇怪誒！大老遠把我揪回來就是為了讓我躺在bed上無聊致死嗎？”
這邊夢漪正在無聲地抗議著，趙辰睿拎著一大袋的水果走了進來，“沫涵，你不是應該在酒吧上班嗎？怎麽會跑到醫院來了？”
“喏！還不是因為某人太過活躍了，否則，我才沒這麽閑來醫院兜風咧！”說著，不忘撇了一眼bed上的夢漪，“你來的正好，找你有事兒！”說完，沫涵帶頭朝門外走去。
趙辰睿輕輕地把水果放在了bed頭，“漪兒！我先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真是的，有什麽我不能聽的？！好好好，你們出去慢慢聊，我就隻能和水果消磨時間囉！”
醫院的走廊上似乎永遠是那麽安靜，麵對麵斜靠著的兩人正在低聲絮語著什麽。
“所以，你是說，漪兒她，失憶了？！”沫涵的一番話弄得趙辰睿一臉的不可思議。
“剛剛送漪兒回來之後我去找過她的主治醫生，他說，很有可能，漪兒是選擇性失憶。醫生說，病人在受到某種次激後，大腦會自動地選擇遺忘一些另她痛苦，不願意記起來的人，事情。所以，我想，漪兒應該是把有關歐陽澈的所有事情都忘了吧！”
“漪兒還不知道，是嗎？”
她的眼神不自覺地回到了他的身上，“你想告訴她嗎？告訴她和歐陽澈之前發生的所有事？”
半晌，趙辰睿陷入了沉默中。如果，夢漪真的就此徹徹底底地忘記了歐陽澈這個人，那麽，他跟她之間將再也不會有阻礙，或許，一切都可以回到原來的樣子。可是，他真的可以這麽自私嗎？
盡管她不願承認，可是，在他猶豫著的那一瞬間，她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你放心，婷姨和景豪叔目前還都不知道，決定權在你，如果你不想告訴她，那麽，我一定會把這個秘密永遠地埋藏起來！漪兒還在裏麵等你，我先回去了！”
沒有等待他的回答，沫涵失意地轉過了身去，輕盈的腳步回響在了那個空蕩的走廊裏，每一步，都是心傷。
她的身影，一點一點淡出在了他的視線裏，“對不起，沫涵！現在，我不得不陪在漪兒身邊！”
是的，那一刻，他做出了選擇，愛的天平上，似乎永遠缺少一個遊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