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化風(上)
左側高馬上之人一見戰局扭轉,不禁莞爾一笑,說道:“沒想這小小土匪還有點本事,待我陳羽來會會你!”說罷,縱身下馬,對另一人說道,“淩子晉,你好生堤防!今日你我兄弟二人拿下這鬼麵匪的人頭,回京領賞!”話音剛落,已劍鋒一轉,衝著末竹而去。
那被喚作淩子晉的年輕人不過冷哼一聲,一手扣著劍,滿臉戒備。
陳羽劍法極快且來勢霸道,末竹壓根瞧不清楚,應了幾招就落到下風。
潛伏在上頭的其餘眾人,看得萬分著急,不過見洛承沒有絲毫動容,也都不敢輕舉妄動,怕是壞了什麽計謀。
陳羽對付末竹,綽綽有餘,眉峰一挑,邊打邊說道:“好好的姑娘家不在家繡花,出來當什麽土匪?不如丟劍投降,摘下麵具讓哥哥瞧瞧,生得俊俏,便帶你回都城,可好?”
末竹勉強應對,被這一調戲,心頭怒氣騰騰:“呸,少說廢話!”
陳羽哈哈一笑:“你這性子,哥哥我喜歡!”手中長劍倏忽添了幾分勁道,便如靈蛇一般,卻又避開末竹要害,仿佛是故意戲弄她一般。
末竹自然是看出他的意圖,心中又急又惱,但無論如何用招,都棋差一招,夠不到陳羽分毫。
坐在馬上的淩子晉見狀有些不悅,說道:“你我奉命來鏟除鬼麵匪,可不是讓你當做兒戲的,還不快點結果了她,莫非要我動手?”那神情口氣,是全然不把末竹放在眼中的。
陳羽無奈歎氣,應道:“你囉嗦甚麽,我自有分寸。”話音剛落,眼中殺氣騰起,長劍一轉,直攻末竹心口。
末竹慌忙躲避,這一劍才過,陳羽又一掌撲來,隻覺得身子一震,頓時飛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嘔出一口鮮血,從麵具後頭淌了下來。還不等她起來,陳羽又駕劍而來,直指末竹心門,躲是躲不過了。
正在這生死關頭,忽聽一聲馬嘶聲,一支利箭破風而來。
“陳羽小心,有埋伏!”淩子晉大喝一聲,說罷,那腰間長劍已脫鞘而出,一提馬韁回轉身去,隻見兩人一青衫一白衣,戴著鬼麵具,策馬而來。
末竹逃過一死,見到來人,差點叫出薑淮的名字來。
陳羽躲了那一箭,轉頭看去,漫天殺氣撲麵而來:“了不得,玄滄王竟親自出馬!”
他口中的玄滄王,正是薑淮。
洛承眼看末竹就要喪命,偏偏這二人殺來救場,心頭好不懊惱,隻聽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從那白鶴關附近倏地湧出大批鎧甲重兵。
薑淮已衝到了末竹跟前,尾隨而至的司馬陵下馬抖扇擋開陳羽,一氣嗬成。
陳羽後退幾步,朗聲大笑起來:“我就看你們區區三人,一個還身受重傷,如何抵得過百人鐵甲軍!”
薑淮才不顧這些,從馬上翻身而下,一把扶起末竹,壓著怒氣說道:“你就這般不要命麽?”
末竹自知理虧,加上這一掌傷的不輕,饒是平時伶牙俐齒,也說不出話來,又聽薑淮問到洛承去處,才斷斷續續答道他埋伏之處。
司馬陵聽得分明,心道:“看來洛承這小子就是要末竹送命才甘休。”
那百人鐵甲軍已經迅速圍了上來,斷了三人的去路和來路。
“玄滄王,看來今日你我二人是要大開殺戒了!”司馬陵抖著扇子,口氣萬分逍遙,下一刻,已經步入戰局。
薑淮一手護著末竹,另一手扔下長弓,抽出腰上軟劍。
末竹隻覺身體內氣血翻湧,陣陣暈眩般的劇痛襲來,低聲說道:“你……你要小心。”
薑淮不發一言,一把將末竹送上馬,狠狠朝著馬身一拍,說道:“你先走!”
末竹還來不及應答,載著她的馬兒已呼嘯而去,妄圖追殺的兵士,統統都喪命在薑淮的手中。
陳羽見逃了一個,二人又如銅牆鐵壁般毫發未傷,心頭早就按捺不住,挑劍而去。
淩子晉當然不甘落後,也隨之跟上。
薑淮驀地舉劍一呼嘯,那潛伏在關上的鬼麵匪應聲一哄而下,洛承不得不跟著以上攻下。陳羽等人自然是料到會有埋伏,不過顯然是低估了鬼麵匪,雖人數不如鐵甲軍,但個個以一敵三,驍勇善戰。
陳羽心中一沉,知道這一仗是要吃虧了,但也隻好硬著頭皮同薑淮拆招,越拆越沒底,越拆越落下風。一旁與司馬陵纏鬥的淩子晉當然也占不到便宜,招招都被那把扇子克製。加上洛承的青刃加入,不過片刻,便被打得落花流水。
薑淮無心戀戰,對司馬陵說道:“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司馬陵點點頭,說道:“去罷。”
薑淮聽罷翻身躍上馬,狂奔而去。
陳羽淩子晉二人被迫跪倒在地,脖頸上壓著洛承那柄寒光閃閃的青刃。
洛承看了一眼司馬陵,問道:“這兩人怎麽處置?”
司馬陵暗暗平複氣息,卻也不答他的話,回身對眾人說道:“受傷的兄弟回去療傷,沒受傷的兄弟把那些銀子搬走,至於……”他聲調低了下來,“至於犧牲的兄弟,也一道帶回去好好下葬,分些銀子給他們家人……”話還未說完,隻聽後頭傳來兩聲悶哼,再一看,洛承已手起刃落取了那兩人的性命。
可憐這千裏從都城來剿匪之人,還來不及交代半句遺言,就匆匆奔赴了黃泉。
司馬陵一聲喟歎,說道:“冷雲刃到底是冷雲刃,你對他們不留情也就罷了,為何還要那丫頭性命?”
洛承冷哼道:“是她自己來找我的。”
司馬陵合攏扇子,緩緩說道:“你再如此下去,反目是遲早的事。”
“他將一個黃毛丫頭,看得比甚麽都重要,事過三年,他仍然放不下,倘若就此反目,也不過各走各的路罷。”洛承扔下這句話,扭頭就走。
司馬陵隻覺太陽穴突跳不已,心中不禁自嘲道:“你們兩個都是為了報仇,我又是為了甚麽?”不知怎地,就這麽想起杜卿來,杜卿,杜卿,你可知,我司馬陵,心頭最大的願望,不過是能喝著酒,聽你唱曲罷了,這天下是誰的,跟我又有甚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