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訣別（下）
末竹在聲聲鷹唳中迷迷糊糊的醒過來，起身見枕頭旁放著薑淮的玉佩，心道：“臭薑淮最寶貝這塊玉佩，怎麽落在這了。”想著收了起來，走出了廂房去。
回廊外的空地之上，寒訣長身立著，手臂上停著一隻漆黑的雄鷹，正溫馴地吃他另一隻手上拿著的一盤兔肉。
末竹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還沒靠近，黑鷹大叫一聲，撲翅襲來，眼看尖爪就要勾上末竹的眼睛，隻聽背後傳來一聲響哨，黑鷹生生停了下來，飛了回去。
末竹驚惶失措，差點心都跳出胸口，臉色煞白道：“好險好險！”
寒訣一揚手，黑鷹展翅衝上了天空，盤旋幾圈，長鳴而去，才回頭看著末竹，說道：“小師妹，以後我喂鷹的時候你別偷偷靠過來，記得沒？”
末竹噢了一聲，點點頭：“我才睡醒，哪知道你還喂黑鷹。”
寒訣得意笑道：“我姑蘇氏在玉蕪城本來就是訓鷹世家，昨夜你來得晚，我就沒有驚動我父母，一會帶你去見見他們。”
末竹四下一看，疑道：“師兄，薑淮人呢？他糊裏糊塗地，把玉佩都落下了。”
寒訣答非所問，顧自說道：“肚子餓麽，我先讓人給你去準備些吃的。”說完就抬手召來一個丫鬟，讓她去廚房準備幾樣糕點。
“薑淮人呢！”末竹提高了聲音再次喝道。
寒訣顧左右而言他：“一會吃了飯，我帶你到城裏去逛逛，好不好？這裏的玉器甲天下，你看中的，我統統送你。”
末竹一跺腳，扭頭就跑，邊跑邊喊：“臭薑淮！”撞著來往丫鬟人仰馬翻的。
寒訣急忙在後頭追，迎麵走來姑蘇夫人。
末竹一心尋找薑淮，眼裏哪還容得下其他人，伸手推開了她，喝道：“好狗不擋道！”
寒訣聽完，一背脊的冷汗，慌忙上前，一手拉住末竹，一手扶住姑蘇夫人，關切問道：“娘，你沒事吧？”
姑蘇夫人站穩了腳，柔聲說道：“沒事沒事。”
末竹被寒訣抓著，怎麽都掙不開，叫道：“姑蘇寒訣，鬆開，我要去找薑淮。”
“他走了！”寒訣說道，“昨天晚上他就走了，留了玉佩給你，讓你住在我姑蘇府中。”
姑蘇夫人性子好，被末竹衝撞口無遮攔罵作狗，也沒發脾氣，問道：“這就是薑淮托付我們照顧的女孩子？”
寒訣無奈地拖著又踢又罵的末竹：“娘啊，這丫頭就是隻野鷹，凶得很，你別生氣。”
姑蘇夫人理好衣衫，淡淡一笑：“我怎麽會跟個小姑娘計較。”她看著末竹，柔聲哄道，“怎麽不喜歡姑蘇家麽，要甚麽不滿意，你盡管告訴寒訣，差人幫你去辦。”
末竹急得直掉眼淚：“我甚麽都不要，我隻要薑淮，你們幫我去把薑淮叫回來。”
寒訣耐著性子勸道：“既然他決定把你留下，就自然有他的道理，現在就算去叫，也是叫不回來的。”
末竹跺腳大哭：“薑淮不會扔下我的，他說過不會不要我的。”
寒訣柔下聲來哄她：“你放心，以後姑蘇家就是你的家，所有丫鬟下人都聽你的話，想要甚麽都給你買。”
末竹奮力掙開了他，一腳踹去：“我說了，我甚麽都不要！我隻要薑淮！”說完，一抹眼淚，扭頭就往姑蘇府外衝去。
寒訣痛得抱腳懊惱一叫：“果然是丟了個麻煩給我。”
姑蘇夫人平日裏見的都是些嫻靜的姑娘，哪有這樣一驚一乍地，扶過寒訣，問道：“沒踢傷你吧？”寒訣搖搖頭：“娘你不用擔心，我追去看看。”說完，跟著跑去。
姑蘇夫人的貼身丫頭倩心不禁多嘴說道：“夫人，這姑娘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姑蘇夫人正色說道：“背後不要說人不好。”倩心點了點頭：“是，夫人，奴婢知錯了。”
末竹衝出姑蘇府，街上人來人往，她也不辨方向，叫著薑淮的名字叫到聲音沙啞，引得附近之人紛紛異目側看。
寒訣已追了出來，叫道：“末竹，別亂跑了，薑淮真的走了。”
末竹瘋了似地拉住行人叫道：“告訴我，驛站在哪！我要回滄水城，我要找薑淮！驛站在哪！”
那被抓住的人嚇得大驚失色，又是擺手又是搖頭：“我甚麽都不知道。”一臉看到瘋子的神情，掙開她頭也不回地逃走了。周圍人都唯恐躲之不及，繞道而行。
末竹抓不到人，索性自己朝街中奔去，撞得一路叫罵聲不斷。
寒訣一頭冷汗，見雞飛狗跳，歎道：“這丫頭不是要把玉蕪城翻個底朝天吧？”
起手打了個響哨，隻聽遙遙傳來鷹鳴。
青穹之上，黑鷹俯衝下來，穿過人群，直把末竹像隻小兔似的撲倒在地。
末竹摔得一身塵土，空手與黑鷹相搏，口裏罵道：“臭鳥死鳥，快滾開！”
這黑鷹是寒訣一手養大，方才見過末竹被喝止住傷害她，現在已深知主人的意思，隻是抓著末竹，卻不傷她分毫，等到寒訣趕上來捉住她，才鬆開爪子，飛回天上。
“別鬧了！”寒訣微微提高了聲音，“我一早就差人通知了驛站，你給再多的銀子都沒人會送你回滄水，除非你自己走回去。”
末竹哭花了臉，說道：“薑淮帶著我東穿西繞的，我怎麽還會記得回去的路？”她放低了姿態，懇求道，“姑蘇師兄，我不能離開薑淮，你行行好，送我回去。”
寒訣取出帕子幫她擦臉，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薑淮，要是的話，就聽我把話說完。”見她稍稍安靜了點，才說道，“薑淮也有他的苦衷，你知道麽，他留給你的那塊玉佩為甚麽這麽寶貝，是因為這半月玉佩是他祖奶奶留給他，要他送給自己妻子的。他留了這塊玉佩給你，你還不明白麽？”
末竹哭得停不下來：“那他為甚麽要把我扔在這裏？”
“至少你在這裏能活下去！”寒訣喝道，“你知不知道，洛承要殺你！薑淮隻有把你送到我這裏來，你能活下去，不是最好的麽，要是死了，就甚麽都沒有了！”
“我不信，我救過洛承的命，為甚麽他要殺我？”末竹回喝道。
“你真的了解洛承麽，他是個甚麽樣的人，連我也說不清楚，總之任何有可能影響薑淮的外人，都會被他除去。你現在不光光影響了薑淮，甚至他都因為你萌生退意，你說，洛承怎麽會放過你？”
末竹滿腹委屈：“我真的甚麽都可以不要，我隻是不想和薑淮分開。我究竟是做錯了甚麽事，為甚麽總是這麽苦？”
寒訣唏噓不已：“總之我覺得，無論如何，隻要活下去就會有轉機。”
末竹看著他漆黑的眼眸，顫聲問道：“師兄，我還能見到薑淮麽？”
寒訣淡淡笑道：“你忘了師兄會算卦麽，你乖乖跟我回家，我幫你好好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