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道謝（下）

  到胡大爺家時候，祖孫兩人正坐在庭院裏吃飯，那烤魚的香味把末竹肚中的饞蟲給徹底勾了出來，迫不及待的上前急叩開了柴扉。


  胡大爺看清司馬陵，問道：“怎麽又來了？我家可再沒甚麽千年珍珠了。”


  司馬陵拱手說道：“上回去得匆匆，這次特來登門道謝。”他回身從馬身上取下準備好的禮物，謙聲說道，“家母準備了些薄禮，還請胡大爺收下。”


  胡大爺讓開身子：“進來再說罷。”


  末竹求之不得，已經跑到了飯桌前，直勾勾地望著盤中散著焦香的烤海魚，問道：“小孩，這些是什麽魚。”小可吐出魚骨頭來：“我叫小可不叫小孩，海魚唄，姐姐你也想吃？”末竹咽了咽口水：“我能吃麽？”小可連連點頭：“當然能。我去給你碗筷來。”


  隨後跟上來的薑淮搖頭笑道：“小末竹啊，你倒是一點都不見外。”他抬手朝胡大爺拱手作揖，“讓大爺見笑了，一直以來這丫頭都沒規沒矩的。”


  胡大爺擺了擺手：“無妨，鄉野小宅，本來就沒甚麽規矩，你們坐下來一起吃飯罷。”說著衝屋裏喊道，“小可，再多拿兩副碗筷出來。”小可在裏頭應了一聲，不一會捧了出來，分給三人。


  末竹夾起一條魚就埋頭吃了起來，這魚肉細膩，鹹鮮微辣，頓時讚不絕口。


  薑淮輕輕叩了叩桌子：“小末竹，你也稍許有點分寸。”


  胡大爺站起身來：“還有些烤蝦，我去拿出來。”


  司馬陵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聲對小可說：“你爺爺的脾氣是不是好了許多？”


  小可笑嘻嘻地點頭：“是啊，認識爺爺的人都這麽說，那果然是顆不好的珠子，哥哥拿走之後，我家的邪氣就沒了。”


  司馬陵取出一快玉佩來，放到小可麵前：“這是哥哥送你的，上麵刻了你的名字。”


  小可伸手往身上擦了一擦，拿起玉佩借著燭火一看，笑逐顏開地念道：“胡……柯……果然是我的名字，謝謝司馬哥哥！”


  胡大爺端著盤蝦走了出來，坐下問道：“那珍珠可救了你要救的人了沒？”


  司馬陵點點頭：“她已經痊愈了，不過有些原因不能親自來道謝。”


  薑淮將剝好的蝦肉扔進末竹碗裏，又夾了一隻邊剝邊說：“上回我來南洲，可沒見到這麽好的烤蝦。”


  胡大爺看著薑淮，眯了眯眼睛，忽地恍然說道：“我說你這年輕人看起來怎麽這麽眼熟，原來是上回城裏請來看風水的薑先生是不是？”


  薑淮麻利地剝著蝦殼，自己不吃，全喂給了末竹，輕輕笑道：“不過是說些虛言妄語罷了，哪算得上甚麽先生，大爺叫我薑淮就是。”


  胡大爺端起桌上的濁酒，飲了一口：“不過你們這回倒來的正是時候，明兒就是南洲一年一度的海燈祭，熱鬧得很。”


  末竹抬頭問道：“甚麽是海燈祭？”


  胡大爺答道：“每年的這個時候，百姓們就會折好花燈，放入海中，老一輩傳說下來，守護南洲的海神是個仙女，最喜歡花燈，我們都是靠海吃飯的，所以每一年到這仙女生日的時候，就辦個海燈祭，算是討討她的歡心，保佑我們平平安安的。”


  薑淮笑道：“海燈祭我早就聽說過了，卻一直無緣瞧見，看來這回能夠如願了。”


  吃盡桌上的酒食之後，胡大爺收拾了客房，便都各自歇息去了。


  翌日，天光初露，微風陣陣。


  末竹向來起得早，沒想到小可起來的比她更早，已在門口等她，笑嘻嘻地說道：“末竹姐姐，你快去洗洗臉，我帶你去吃城中最好吃的魚片粥，要是去晚了就沒啦。”


  末竹一聽有好吃的，立馬來了精神，洗漱完就跟著小可出了屋子。


  大清早的南洲城就熱鬧非凡，門前到處都是三三兩兩在紮花燈的百姓。


  末竹左看看右看看，說道：“南洲可真好玩兒。”


  小可接道：“末竹姐姐，不過你不要去東邊的海畔，那裏全是蛇。”


  “噢，我聽司馬陵說過這事，你不是掉下去過麽，怎麽這麽不小心？”


  小可撇了撇嘴，道：“那天司馬哥哥走後不久，我發現他的扇子落在家裏，就揣著追出去看看還能追上他不，沒想半路碰到了李家公子，他搶走了我的扇子，還說如果我能去東海畔站一柱香的時間，他就還給我。扇子是司馬哥哥的，所以我就去了，沒想到海裏有那麽多蛇，嚇得我腳一軟，就被海浪卷下去了，幸好那些海蛇都沒咬我。”


  末竹說道：“你真是傻孩子，司馬陵那樣的扇子家裏多得擱都擱不下。對了，那李家公子是甚麽人？”


  小可仰頭說道：“李家是城中大戶，專門收購我們普通人家養的珍珠，再加工成首飾，到其他城去高價販賣。他家公子叫李維……”忽然臉色一變，拉著末竹躲到一邊，朝前指了指，“姐姐你看，那人就是。”


  末竹望去，李維一身綾羅綢緞，半仰著頭走路一搖一擺，手裏還晃著司馬陵的扇子，眼珠一溜，輕聲問道：“小可，想不想出口氣？”小可嗯了一聲：“當然想，不過爺爺說李家財大氣粗，少惹為妙。”末竹附到小可耳邊，輕輕嘀咕了一陣子，二人相視一笑，抄小路繞走了。


  過了不久，末竹回到長街之上，那李維還在轉悠，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些妙齡少女，恨不得全都拖回家中，跟在後頭的家丁小聲叮囑道：“少爺，今天是海燈祭，您可別……萬一褻瀆了神靈……”李維怒聲罵道：“本少爺是這麽沒有分寸的人麽，難道看看也不成？”


  末竹這麽迎麵走了上去，隻輕輕撞了一下李維，就順手摸出了他的錢袋子，繞在手上一轉，回頭喊道：“公子，你的錢袋掉了！”


  李維這才朝懷裏一摸，趕緊轉過來：“多謝姑娘了。”他見末竹眉目水靈，心道：“怎麽從來沒在城中見過這個小姑娘？”


  末竹一把抓住錢袋子：“公子手裏的扇子是哪來的？”


  李維笑道：“扇子自然是少爺我的，怎麽小姑娘你喜歡？”末竹點頭道：“喜歡你能送我麽？”李維接道：“小姑娘你喜歡，本少爺當然雙手奉上。”他說著，把扇子呈給了末竹。


  末竹一把取了過來，抖開一看，那扇子一角還印著司馬陵的刻章，忍不住撲哧一笑：“果然是把好扇子，上頭的桃花，畫得跟真的一樣。”


  李維眉梢一仰，稍稍彎下身來，盯著末竹，狡黔一笑：“那可是本少爺重金請了畫師作的，不過我話說在前頭，你收了我的扇子，今後，可就是我的人咯。”


  末竹隻這麽笑著，突地收起扇子，朝著他的麵門狠狠砸了下去，口裏叫道：“你這臭不要臉的，拿著我表哥的扇子臭顯擺！”說完就跑，邊跑邊喊，“有本事來追我，追上了還你錢袋，追不上你就是爛冬瓜！”


  李維捂著鼻子嗷嗷怪叫，拔腿趕上，惱羞成怒地罵道：“臭丫頭，連本少爺都敢戲弄，讓我追上，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