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沮喪
沮喪,難過,心裏晃晃蕩蕩是陳默向紅色歐陸揮手時的情緒變化。
小區裏的白雪白天清理過,晚上逐漸下了些,地麵上堆的不是很厚,路中間被人來人往和車輪碾過,也化的差不多了。陳默孤寂地抬頭,一片片的小雪落到了眼睛裏,冰涼,冰涼的。
拿出手機,按下快撥鍵。再不找方吾北聊聊,她應該會瘋了吧。
“怎麽啦?”方吾北習慣性的省去會讓人有距離感的,接電話必說的“喂”,這是十幾年的習慣,當然這個習慣僅僅隻對一個人。
“心情低落。”陳默概括了四個字,字字反映心裏。
方吾北第一反應便是陳默這個吃貨饞的捶胸頓足,“餓了?沒吃飽?”
“我不餓。”陳默將左右褲腳向上提了提,蹲了下去,用食指和拇指捏起地上的雪,在兩指之間揉著直到化成了水。這過程剛好和她的心形成了反差,如果心裏有流動的水,被冷空氣一直排入,也會結成冰了吧。
“你怎麽了?”這句問句和接起電話時的完全不同,語氣裏是不安和著急。
“楊曉憐的事,你不要我想太多,我聽你的什麽都不想,可是她剛剛送我回家的態度已經明確地告訴我,我和她之間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陳默的聲音斷斷續續,到了半哽咽的狀態。
方吾北心裏有了大事不妙的預感,可是也馬上隱藏起來,不在語氣裏透露出一絲一毫,“很多自認為的事並非事實,弄不好都是自己想歪了。”
“不可能。”陳默壓根不信這太牽強的說法,如果感覺這麽強烈的事也能是她的自認為,那麽,她已經想不出有什麽事不是自認為了。
“人都有心情不好的事情,弄不好你今天剛好撞見楊曉憐心情不佳。”
“楊曉憐向來是直話直說的性子,怎麽可能不說隻擺態度?肯定是我做了什麽,讓她承受不了,肯定是我。”她的哽咽聲越來越明顯。淚珠在她的眼睛裏轉來轉去,然後,一顆顆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滾下來,滴到嘴角,滾到地上。
電話裏看不到陳默的表情,猜測一分方吾北就慌張一分,忍受不了這樣焦慮,拿起車鑰匙,抽掉房裏的通電卡,出門。
“陳默不要多想好嗎?”電梯向下的綠燈已經亮起,但方吾北的手在按鍵上連續按著。
陳默連聳了幾下鼻子,輕“恩”了聲。
“不要把結論下的太早,你先把事情告訴我。”他收回沒有說服力的說法,換成了以柔製剛。
陳默將在車裏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方吾北聽,講了很久,不是因為故事很長,是因為楊曉憐每一個細微的神態都印在她腦裏,所以講得很細。
從錄影下榻的酒店到陳默家少則也得一個小時,方吾北盡可能的縮短時間,與此同時,沒掛電話,一直陪陳默聊著。
他們說了很多,多半是陳默傾訴,方吾北安慰或解答。不過他的解答裏隻有讓陳默放寬心,並沒有道出事實。
中途陳默哭了又擦幹眼淚,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又湧出了新的眼淚。
方吾北確實有種能在娓娓道來中使人陷進他帶入的話裏,陳默的情緒被帶入的很到位,仿佛在那個當下,她真相信了方吾北不是實話的話。
陳默蹲在地上的腿已經麻木的不受控製,試著站起來,可是麻木的程度不靠外力是起不來。再試了幾次,重心前傾,雙膝跪地。膝蓋接觸到硬邦邦的地麵發出“咚”的一聲,應該很痛,但她已經感覺不到痛。
她現在知道為什麽心會揪著痛?是因為沒有痛麻木,所以還能感覺到疼痛。
她的屁股坐到了後腳跟上,做了個提早適應拜年的姿勢。
一個小時後,黑色奔馳駛進了小區裏。
原本暗淡的四周,突然出現刺眼的燈亮,陳默伸手放在額頭,擋住車頭前的光射入眼裏。
熄火,開門的動作方吾北做的速度驚人。迅速下車,跑到陳默麵前,隨她蹲了下去。
陳默放下遮擋光線的手,震震地抬頭再平視,即使知道眼前的人和電話裏的是同一個,可還是不相信所看到的。她揉了揉眼睛,心想也許是剛剛的光線太強,把眼睛照傷了。
“怎麽一個人蹲在這裏?”
同一個聲音出現在電話裏和現實中,讓陳默不得不相信方吾北在跟前的事實。她扯著嘴角輕微一笑,同時笑裏又有很多的驚訝,“你怎麽會來?不是在錄影嗎?”
方吾北看著陳默哭得通紅的眼睛,疼惜感朝他鋪天蓋地的湧來。
陳默伸手捂住方吾北的眼睛,“不要這樣看著我,現在的我很醜,連我自己都不想麵對她。”
方吾北輕輕地拉下陳默的手,她手上的溫度低的可憐。他立馬摸上陳默的臉,去探測溫度,結果冷到冰手,“你到這裏待了多久了?”這裏的光線太暗,即使兩個人挨得很近,方吾北也無法看清陳默臉上的顏色,但即使不看他也能知道是凍得烏青了。方吾北拉下羽絨服的拉鏈,迅速脫下穿在麵前這個“冰凍人”身上,並握著她的手不停揉搓與哈氣。
“沒,沒多久。”陳默說話的技術向來差,要不是這裏的光線不好,她估計烏色的臉會變成紅色。
“起來吧,我們回車上。”方吾北重重歎著氣,扶著她起來,沒戳穿這般侮辱智商的謊言。
陳默借著外力使勁往上,但是麻木的腿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而被扶的人用不上力,方吾北又不能硬拉她起來,最後直接放棄。
方吾北放陳默回原來的姿勢,將她的右腿從外向內慢慢曲直,他的動作輕得很小心翼翼。
“輕點,輕點。”盡管方吾北百般小心,還是惹來陳默蹙眉直叫。
“誰讓你一直蹲著的。”方吾北雖然嘴上態度強硬,心裏卻軟成了瀨尿蝦,小心中再加小心。
將一隻腿弄直,費了方吾北全身的力量,都有了濕背的冷汗,然後,方吾北垮到左邊把左邊的腿也曲直。
“輕點。”又是一陣狂叫,陳默想她是非常形象的詮釋了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的含義。
方吾北彎下腰,左右手分別托在背部和膕窩處,將陳默公主抱起。陳默因為雙膝彎曲朝下,痛的咬緊了下嘴唇。
把陳默抱進車裏,方吾北蹲下,雙手她的腿,想將她的疼痛感減輕。
“好些了嗎?”方吾北邊捏邊問,眼底蘊含的心疼滿的溢了出來。
“恩,好些了。”
“大晚上的一個人在冷天裏跪著,你也是世上第一個人。不怕冷啊,凍出病了怎麽辦?”這下在明亮的車裏,他是看清楚了陳默的臉,果然和他想的一樣,臉部被凍成了烏色。方吾北直搖頭,遇到這麽一個換著花樣折磨自己的家夥也是夠他心疼的。
陳默動著嘴巴,學著方吾北的樣子“巴拉巴拉”。
“嘿,你還不愛聽。”方吾北翹起雙眉,看著陳默。
“你會念經的程度就是第二個我媽。”
“念了你還不知道改正,看來念的程度不夠,需要好好加強,下次見到陳媽一定要跟她強烈建議。”
陳默臉部陣陣抽筋,方吾北是要把她的耳朵往死裏整了。熟話說得好,好漢不吃眼前虧,陳默立馬雙手舉高,“別啊,你這個建議還是留給其他人吧。”
車裏傳來手機鈴聲,陳默從褲兜裏拿出手機,放到麵前,見到手機上顯示的名字,怔了快有半分鍾。
方吾北看了看快成雕像的陳默,又低下頭看手機,幫陳默按下通話鍵,並把手機拿到她的耳朵旁邊。
陳默處於震驚狀態,嘴巴動了動,但也隻是動,沒發出任何聲音。
楊曉憐那邊也遲遲沒有說話,電話裏出現了一小段時間的沉默。
陳默動了動嘴唇,發出了聲音,“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把話說清楚,大家都不要憋著好嗎?有什麽事我們都可以商量的。”陳默說得非常誠懇,她深知她與楊曉憐之前不適合這種長時間的隔閡,不然她們都會憋出病來。
楊曉憐搖下車窗,伸出頭,看向鍾晟家的方向,開口道:“陳默對不起,是我不應該,不應該那麽對你,以後不會了。”
“不,你沒有對不起我。我想,要不是我做了什麽,你也不會這樣。”
“你沒有做什麽,是我自己為自己套上了結,才會有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
真不像楊曉憐會說話來的話,這也不是她們會有的相處模式,到底問題出在了哪裏?她試圖問電話裏的人要到答案,“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楊曉憐在打電話前,便預料到陳默會這樣問,她也想了很多的版本,最後被自己一一推翻,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像樣的答案,她也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笨?
電話裏又是一陣沉默。
陳默盡管心裏急到不行,但是沒催,她知道楊曉憐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