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夜探遼營
晚間待到子時,秦飛與朵兒換上夜行服,帶上兵刃來到帥府院內,李元恭早已在此等候,三人騎馬趕奔城門,直接由馬道登上城牆,將坐騎交與軍兵,三人自城牆上宛如三隻大鳥般飛落城外,然後展開身形,向遼營馳去。
盞茶功夫已到遼營大寨木牆下,三人縱身掠入營內,這三人都是武功卓絕,進這營寨便如閑庭散步一般,尋常士卒怎能發覺。遼營之內篝火昏暗,巡營士卒也無精神,營內一片寂靜,想是白天攻城失利大大挫傷了士氣,整座營寨竟似沒有一點生氣。
不過遼營實在過於龐大,單這前軍營寨怕就有數裏方圓。三人隻往那燈火明亮處尋去,因軍中等級森嚴,便著意看占地寬闊的營帳。正行間,李元恭在前擺了擺手,秦飛與朵兒向前看去,見是一座明顯比其他士卒帳篷寬大的營帳,三人躡足來到帳後,伏在陰影處,細耳傾聽帳內動靜。
“今日攻城,全是塔不煙與我兩個部族勇士,照此下去,再不要幾日,我兩個部落帶來的勇士便全都要死在夏州城下。”一個聲音憤憤說道。
“直不魯,你還好些,我的部落帶來一萬五千人,現下隻剩八千人,我真不知道回去後,怎麽向阿爹交待。”另一人語音略帶嗚咽。
“此次征伐西夏,哪個部落敢不出兵,多的兩三萬,少的也有四五千。部落勇士倒是不懼戰場廝殺,隻是像今日這般明知送死,還要硬攻的打法,也隻有那個赫連騰寶能做得出,反正他的部落此番又沒來一人,別的部落是死是活他全不放在心上。”
“普裏刺,明日若再攻城,你的部落肯定就要上了,我與直不魯兩個部落都損傷慘重,你們這幾個還未曾上陣的部落,肯定要主攻先登。”
“明日不會再攻城了,剛來夏州時,幾場仗打下來,中軍幾位主將都覺得夏州城池堅固、牆高壕深不宜強攻,所以之後歇了幾日。今日強攻是因為那個赫連騰寶昨夜來到軍中,見夏州城還未拿下,搬出聖命,強令前軍主將攻城。哪知道卻是這般慘狀,那赫連騰寶下午已自悄悄溜了。”
“這個奸賊,聽說此番進兵西夏就是因為他的進言,南樞密院蕭大人幾番上書勸阻,卻被聖上嗬斥。如今大軍在關前進退不得,看這騰寶老賊如何向聖上交待。”
“他卻要交待什麽?他又不是大軍主將,勝了是他進言有功,敗了他會第一個跳出來,數說軍中主將督戰不力,欺君誤國。大軍自來到夏州城下,他隻昨夜露了一麵,現在又不知去了哪裏,自是早就備好說辭。”
帳外三人聽到赫連騰寶下午已離開大軍,不由得暗叫可惜。
“內廷衛監軍是兩個客卿、兩個供奉,現下兩個客卿已隨騰寶溜了,隻剩下兩個供奉還在軍中,想來真是可發一笑。”
帳內眾人又自發了些牢騷,說了些閑話,帳外三人便不再聽。李元恭在前揮手,三人又向前邊行去。來到一處堆垛之後,三人隱在暗中,李元恭道“賢弟,那騰寶老賊卻又跑了,這廝果真狡猾。”
秦飛也感無奈“終有一日叫他撞在我手裏。暫且不去管他,眼下還是退兵要緊。”
朵兒道“遼軍現在兵無鬥誌,隻是這百萬人便是站那裏讓你殺,也是殺不完,卻怎地有個法子,迫遼人退兵。”
李元恭道“內廷衛還有兩個供奉在軍中監軍,不如去將他二人結果了,也算沒白來一遭。”
秦飛與朵兒點頭道好。當下三人往中軍大營行去,出了前軍營寨,約莫二裏地,就是中軍大營。又如先前一般,李元恭在前開路,三人潛入中軍大營,這回比前軍更是難尋,這中軍營寨比前軍大了數倍不止。
三人在營中撞來撞去,天已是過了三更,秦飛對李元恭道“大哥,這般尋法便是到天亮也尋不到那兩個監軍,不如抓個頭目來問一問。”
李元恭一想也是,這般大海撈針,卻如何尋到兩個監軍。一抬眼,見前方不遠有座牛皮大帳,想來帳中之人職階不低。當下悄悄來到帳前,見門口有四個軍卒值守,周遭巡營小隊也是往來穿梭,遂打個手勢,要秦飛二人在此等候。
李元恭從旁繞到帳後,悄悄用利刃劃開帳篷,一抹身進了大帳。帳內燭火昏暗,想是帳中之人已經歇息,所以燭火滅了大半。
李元恭抬眼看去,見帳內甚是寬闊,書案之後有一錦榻,其間一人高臥,並無聲息。李元恭躡足來在榻前,隻一伸手便拿住那人大椎穴,一手提起,從帳後裂口出了大帳。那人雖是身形魁梧,被李元恭拿在手裏便如捏隻小雞一般,不一會來到秦飛麵前。
隱身處是個寬大的堆垛,堆放著一些軍中雜物,倒是不怕被人發覺。李元恭伸手解開那人穴道,又隨手點了他啞穴。那人迷迷糊糊醒轉,用手一摸,身下是凍得結實的泥土,抬眼看周圍是幾個黑衣人,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
稍一愣神,想起這是在戰場上,便是在天寒地凍的夜間,額頭汗珠也自滾滾而下,麵如土色口中卻說不出話。
“我現在替你解開啞穴,若是叫喊,休怪我一刀結果了你。”李元恭用利刃輕輕拍打那人臉頰,那人連連點頭。
李元恭伸手替他解開啞穴“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若是不答,或是胡說八道,那就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明白麽?”
“是……是,”那人不住點頭,語不成聲。
“你叫什麽名字,在軍中身居何職?”
“小……小的叫查永濟,是、是中軍司庫。”
司庫是軍中最有油水的肥缺,這人竟是中軍司庫,看來也是有些門道。
“遼軍糧草現在接濟得上麽,從哪裏運糧,走的哪條道?”
“從……從雲州、大同運糧,糧道長有千裏,為怕西夏劫糧,共修了十餘座糧台,最近一座在離此百多裏的雙峰嶺下。”
“那內廷衛監軍現在何處,叫什麽名字?”
“內、內廷衛共有四位監軍,兩位客卿,兩位供奉。兩位客卿下午已隨赫連騰寶大統領去往別處公幹,剩下兩位供奉一個叫童瑞祥,一個叫傅安才,都在坡上帳中居住,周圍是內廷護衛巡守,不叫營中軍士靠近。”說畢,查永濟向旁一處高地指去,三人轉頭一看,不遠處有一高坡,坡上隱約有火光閃動。
李元恭點了點頭,看樣子這人還算老實,沒敢說瞎話,心中猶豫不知該如何處置此人。若不是秦飛在旁,現下就一掌斃了此人。隻是當著秦飛和朵兒的麵,自己這位做兄長的,倒是要顧些顏麵。
想了想對查永濟道“我現下要是點了你的穴道,天寒地凍,你在這一會便會凍死。也罷,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現在慢慢走回帳篷,繼續睡你的覺。若是叫喊,這就是你的下場。”說罷,撿起地上一塊石頭,捏在手中,不一會,指縫間碎末簌簌落下。
查永濟此時已是魂飛魄散,但能活命,便是什麽也不顧了,趴在地上連連磕頭。李元恭一揚臉,示意他慢慢走回帳篷,查永濟這才敢起身,慢慢向帳內走去。良久,才進了帳篷。
三人在原地等了片刻,見那查永濟果真沒有喊叫,營內一切如常,便起身趕奔山坡上內廷供奉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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