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0月2日。
安溪聯係好律師,到岑舸公司,處理還錢的事。安溪說到做到,要還岑舸兩百萬。
岑舸拒收,第二天還拒絕接見安溪派去的律師。
於是隔天安溪就去二手車交易市場,花三百萬,以岑舸的名義買下一輛二手跑車。
她把車鑰匙,以及當初岑舸送的那塊天價表,一起裝進一個禮物盒子裏,附帶一張留言的明信片,讓律師轉交給岑舸。
律師帶著禮物,終於再次見到了岑總。
“這是林安溪女士托我交給您的。”律師把禮物盒子遞過去道,“她說您不收現金,那就換等值的禮物。”
岑舸理智上明白裏麵一定不會是什麽好東西,但她仍舊無法壓製內心的好奇與期待。
岑舸打開盒子。
裏麵放著一把車鑰匙,一塊女士手表,以及一張明信片。
停頓許久,岑舸緩慢地拿起明信片,翻轉,閱讀背後的文字。
“這是我欠你的錢,現在還你。從此往後,你我糾葛兩清,再無瓜葛。”
岑舸瞬間狠狠揉皺了明信片。
律師這時候再開口:“林安溪女士還說……”
他話音剛起,岑舸猛然一抬眼瞼,沉戾銳利的狠狠盯著律師。
律師被她看得後背發寒,咬著牙堅持說:“林安溪女士還說,該還您的都還了,她不欠您什麽了,請您以後不要再打擾她。”
冒死說完,律師趕緊溜。
“我要是不呢?”偏偏岑舸的聲音追著律師後背響起,“她又要怎樣?”
律師停下腳步。
安溪有料到岑舸的反應,也有交代律師要怎麽回話。
安溪交代說,如果岑舸明顯表示她就是不放棄,那下次岑舸再找上來,安溪就會把她下賤的樣子錄下來,然後在岑舸公司裏公屏播放,給全公司的人看她犯賤的樣子。
——但麵對著岑舸那一身陰沉狠辣的氣勢,律師哪裏敢不要命的說原話。
他委婉說:“那林安溪女士也不會客氣的。”
岑舸冷笑:“你告訴她,我等她的不客氣。”
律師沒膽子多答話,趕緊溜了。
律師一走,岑舸就將那個禮物盒子狠狠掃到地上。
嘩啦——盒子砸地。
裏麵的車鑰匙,手表,以及壓在下麵的購車合同,□□等等全都摔了出來。
車鑰匙甚至還在光滑地板上滑行半米,最後撞到牆壁,發出一聲叮響。
岑舸這時才注意到,那車的標誌很眼熟。
六年多以前,她買過同一品牌的跑車,送給一個名叫李慕子的女明星。
岑舸隱約裏發現什麽,急忙撿起地上的購車合同,細看車的型號,果然和六年前她送李慕子的車是同款同色。
當年離婚時,安溪隻要了六百萬離婚費,而岑舸給李慕子買車,也剛好是六百萬。
現在安溪要決裂,又買來一輛同款二手車送她,為什麽?
安溪為什麽會如此執著於這輛車?
岑舸一點點攥緊合同,心跳緊張地加速。
是不是因為安溪放不下?
這車是岑舸給出軌對象買的,雖然時過六年,但安溪仍在介懷。
那她要是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了,安溪是不是就可以慢慢原諒她了?
岑舸頓時看到了希望。
她覺得就是如此。
而她過去實際上並沒有出軌,也沒碰過別的人,這些事情,她都能一一解釋清楚。
等安溪了解了真相,也一定會再給她機會。
——
《師尊》播出後的反響不錯,於是知名真人秀綜藝《衝吧少年》邀請《師尊》的兩位主演參加錄製,安溪和另一個配角也被各自公司順帶給塞了上去。
錄製時間很緊,就在10月7日,地點在另一個一線城市,安溪在6號便要出發過去。
《衝吧少年》是熱度和口碑都不錯的周播綜藝,和其他綜藝一樣,它也有寫好的劇本,每一場遊戲環節的輸贏,重點轉折,嘉賓出現的位置,時間……全都有提前的安排。
安溪在綜藝裏與《師尊》裏師尊的扮演者向楠,以及另外兩位主持人一組,一路遊戲闖關,最終積分還是輸給了另外兩組。
於是最後的撕名牌環節裏,因為積分最低,安溪要接受懲罰,左腳不能落地行走,移動隻能讓隊友向楠背。
最後環節正式錄製開始後,向楠在安溪麵前蹲下身:“上來吧,我背你。”
安溪有點猶豫。她和向楠雖然一起拍了幾個月戲,但並不熟悉,隻是點頭之交。現在要讓安溪親密地趴在向楠背上,安溪心裏有些排斥。
這超過了她能接受的社交距離。
“幹嘛?”沒等到安溪上來,向楠回頭看她,臉上帶著玩笑,“怕我背不起你啊?”
她五官大方明媚,有種英氣又端莊的美,笑起來時眼尾輕勾,明麗裏又帶了一點成熟的嫵媚。
“沒有,”安溪掙紮著伸手,搭在向楠肩上,還說了一句,“但我真的挺重的。”
向楠笑了一聲,直接將安溪撈到背上,利落起身。
她動作太快,安溪身體瞬間騰空,下意識摟緊向楠的肩膀,往她背上趴緊。
這個親密的姿態讓安溪又緊張又不適,她看了看跟拍導演的鏡頭,默默在心裏催眠自己,這也是演戲。
不必較真,就是演戲。
安溪深呼吸了兩口,平靜下來,剛要就和向楠說話,就聽她悶笑道:“我怎麽感覺你特別緊張。”
安溪道:“是有一點,畢竟你是‘師尊’嘛,我怕你一會放大招弄死我。”
劇裏的紅靈就是死在師尊手裏。
向楠一笑:“但現在我們是隊友,我可得好好保護你。”
她說這話時語氣輕鬆,是朋友間的玩笑口氣,可她偏過臉遞給安溪的笑容裏,又帶著一點曖昧。
安溪默默挺起背,讓胸口和向楠後背拉開距離,麵上也笑道:“謝謝師尊,那我就靠你了。”
按照劇本,向楠會背著安溪在樓梯間裏遇見遊戲敵方,然後被追得連躥三層樓,中間耍賴撒潑求敵方放她們一馬,製造無數笑點。
原計劃,向楠跑完三層樓,衝進走廊,便會有同隊友的兩個主持人過來支援,但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麽意外,向楠背著安溪跑出去,走廊上空無一人。
“站住!”背後追來敵方主,也是《師尊》的另一個主演,既向楠的官配cp,賴薇。
向楠沒辦法,硬著頭皮往前跑。
“站住!”賴薇幾步跑過來,拉住向楠手臂,攔在她身前,得意道,“我抓到你們了!”
說完她就要橫手來撕向楠後背的名牌。
“薇薇!薇薇!”向楠急忙背著安溪原地轉,“你手下留情,我背上有人,有本事你讓我……”
話沒說完,向楠忽然背上一輕,接著後頸下方被人蹬了一腳,身上也徹底輕鬆,不見負重。
同時跟拍的導演和工作人員發出一聲驚歎。
向楠驚愣回頭,背上空空如也,安溪人竟然不見了。
賴薇也懵住了。
兩人用目光找了一圈,最後視線上移,赫然看到安溪蹲在天花板下方的裝飾通氣管上。
安溪一看到這粗重結實的金屬通氣管,立刻想到避開戰場,緩解向楠壓力的辦法。她在向楠背上,一撐身就能夠到通氣管,借力一撐,輕輕鬆鬆便翻了上去。
“你怎麽上去的?”賴薇震驚。她個子不高,伸長手臂跳起來也碰不到通氣管。
安溪蹲著,低頭,看著向楠抱歉道:“我踩了她一腳,跳上來的。”
向楠立馬摸後頸,她的確感覺自己被蹬了一下,但力氣很輕,貓一樣。
“牛/逼啊。”向楠感歎。
賴薇仰頭道:“可你這樣,我們怎麽玩下去?”
安溪一想也是,劇本裏寫明了,她是必須要輸的,而且還是輸在賴薇手裏,站在這麽有優勢的位置上,就不好輸了。
但她也不能就這樣下去,這個綜藝雖然有劇本,但細節可以自己發揮。
“那你和向楠猜拳,你要是贏了我就下來。”
賴薇氣哼哼地罵了安溪一句無賴,但還是依言和向楠進行了猜拳。
她贏了。
“我贏了,你快下來!”
“好。”
安溪起了一點身,準備跳,但是——好像太高了。
兩米多的高度,又是硬地板,可能會受傷。
安溪重新蹲下,咬了咬唇,小心又很真誠道:“那個……我好像下不來了,太高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跟拍的攝像導演噗嗤就笑了。
向楠也笑道:“那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凳子來?”
安溪重新估計了一下距離和通氣管的粗度,搖頭:“好像也不用。”
她雙手抱著通氣管,腿一放,身體吊下來,蕩了半圈,再鬆手,腳尖輕盈落地,十分瀟灑。
附近的工作人員又是一陣佩服的驚呼。
而賴薇趁機撲來,要撕下安溪,卻被向楠阻止,三人一番激烈鬥爭,幾經波折,終於撕掉安溪名牌。
——
錄製結束,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四點半。
安溪收拾好東西,離開前拍攝大樓前,先去辦公室和總導演打招呼。
沒想到在門口碰見了出來的向楠。
“安溪,你也來找導演嗎?”向楠笑道,“他們都在裏麵。”
安溪道:“好,我去打個招呼。”
向楠展唇道:“行,那我還有事,先走了,回頭聯係啊。”
她越過安溪,走了兩步,又回頭,燦聲道:“對了,今天和你合作很愉快。”
安溪禮貌道:“我也是,謝謝你今天背我那麽久。”
向楠揮揮手,快步走了。
離開拍攝大樓,向楠進入自己的保姆車。
助理立馬遞給她一瓶擰開了的冰水。
向楠接過來,喝了兩口。
她拿出手機隨意刷著微博,臉上完全沒了笑,語氣陰沉無力地問:“你和林安溪的助理聊出什麽了嗎?”
助理搖搖頭:“嘴巴太緊了,關於林安溪和那個金主的事情,她一個字也不說。”
向楠捏著塑料瓶,表情陰沉。
助理小聲說:“楠姐,我看我們還是別搞安溪了,萬一她真有了不得的後台,那我們不是踢到鐵板了嗎?”
向楠猛地一甩手,將礦泉水瓶砸在助理身上,裏麵的冰水嘩啦啦灑了助理一身。
助理倉皇接住水瓶,閉緊嘴巴不敢再說話。
“今天在綜藝上,你沒看到嗎?這個女人還在處處壓我風頭,《異蟲》那部電影本來也是我的。”向楠陰著臉,“明年她要上一部緝毒劇,我也有一部警匪劇。她明年可能還要壓著我,我現在不搞她,難道要看著她踩著我起勢嗎?圈裏一年也能紅幾個人,要是由著她紅了,那我呢?”
助理不敢接話。
向楠又道:“你去找幾個營銷號,寫通稿說賴薇在《衝吧少年》綜藝裏擺架子,黑臉嗬斥工作人員,然後在這幾篇稿子裏隱藏著黑幾句林安溪,看看反應,看她是不是真有那麽硬的後台。”
這個黑料在當天晚上就曝了出來。
#賴薇 黑臉#這個熱搜很快爬上來,而各方“路人”在觀看八卦時細致入微,發現其中暗藏玄機。
比如這句:“林安溪因為玩遊戲表現太過,被向薇質疑搶戲,最後不得不假裝崴腳,讓人背著錄完全程。”
“沒想到這個林安溪也很婊啊,又搶戲又演戲,還讓人背著錄綜藝。”
“沒看出來啊,林安溪竟然這種人。”
“可惜了紅靈那麽好的角色。”
這個熱搜一出來,曲幽工作室就發現了不對勁,一邊聯係公關處理,一邊給安溪打電話,問她錄製綜藝的時候有沒有得罪人。
這時安溪回北城的飛機剛落地不久,她正在去拍雜誌照的路上。
接到電話,安溪仔細回想了一遍。
整個錄製過程裏,她並沒有和人鬧矛盾啊,做什麽都很配合,也沒搶戲……除了爬通氣管那一段。
難道是……賴薇。
安溪並不確定,便把爬通氣管時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剩下的讓更有經驗的經紀人判斷。
經紀人聽完後沒明著說什麽,隻叮囑安溪:“圈裏的人都陰險,為了利益什麽都做得出來,你以後不論是拍戲還是錄綜藝,都千萬注意,什麽話柄錯處,都別讓人抓到,不然就是□□煩。”
安溪乖乖應下。
晚上十點,安溪拍完雜誌照,工作室的藝人專用車送她回家。
安溪這兩天飛外地拍了一天一夜綜藝,回來又拍照片,熬了四十八個小時沒睡,現在一坐下,腦袋就一陣陣的攪疼。
又困又累。
她在在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忽然感覺到車停了,安溪從困頓裏掙紮著清醒。
“到了嗎?”她坐直身,懵懂地拿起包。
小助理表情奇怪地看了一眼安溪,低聲說:“到公司了。”
安溪一愣:“為什麽來公司?”
小助理避開安溪的目光:“好像是有什麽事,讓你去八樓會議室。”
安溪心裏一凜,意識到她可能有麻煩了。
也許和熱搜有關,也許是其他事。
安溪繃著心弦,上八樓,推開會議室門。
晚上十點,夜色深沉,城市燈火璀璨。
安溪進入會議室,先看到的就是落地窗外的城市燈火。
視線一轉,她再看到了那個讓她大晚上來公司見麵的人。
岑舸。
安溪隻覺得疲憊無比,頭疼也更加厲害了。
“你又想做什麽?”
岑舸將安溪送她的車鑰匙輕輕放在會議桌上:“關於這輛車的事,我可以解釋。”
她向安溪走近,低眉垂眸,神情認真而深情:“當初我買那輛車給李慕子,是因為……”
“你知道我為什麽忘不了這輛車嗎?”安溪打斷她。
岑舸腳步微頓。
安溪反而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悲痛又尖銳:“因為我車禍,流產,獨自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時候,你在陪別人買車。岑舸,你和我的孩子,化成血水死掉的時候,你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