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027年3月17日,安溪出發進組,地點在邊境雲州省。


  原本進組時間在18號,為了避開周末,安溪提前了一天。送眠眠去學校後,她帶上行李出發。


  這次有經紀人和助理同行,防蚊蟲防曬以及其他戶外用品也提前幫安溪備好了,可見工作室對安溪突然拔高的重視。


  但這種重視讓安溪心理別扭。


  抵達酒店時是傍晚,正好趕上劇組聚餐,安溪也被叫了過去。


  在聚餐的酒店裏,她見到了另一個女主演,白鬱舟。


  這部劇名叫《雙生火》,一正一反兩個女主,安溪在劇裏扮演剛那個熱血的正義警察,白鬱舟演的則是原本為是臥底,後期卻逐漸叛變成反派的臥底女警。


  安溪之前搜索過白鬱舟。


  她進圈已經十年,演技不俗,外貌大氣漂亮,主演過三部劇,但就是一直不火。在圈裏小有知名度,但毫無熱度,隻有實力,沒有流量。


  因為劇情需要,白鬱舟剪了個爽朗的短發,膚色偏黑,臉上總是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懶散笑意。


  安溪與白鬱舟隔了幾個位置落座,導演介紹完名字,她站起身來,朝著安溪伸手:“你好。”


  安溪回握住:“你好。”


  兩人手掌相握,安溪無可避免的摸到了白鬱舟手心的硬繭,她心裏有些吃驚,不知道白鬱舟怎麽弄出來的。


  “你手挺軟啊。”白鬱舟玩笑了一句,但她說話時目光過分直白的盯著安溪的眼睛,讓這句玩笑話顯得有些輕佻。


  安溪賠了個笑容,抽出手。


  席間大家互加微信,一圈人加下來,安溪通訊錄裏多了二十多個好友。


  等明天正式進組,還要長串長串加人。


  安溪看著微信下方,信息圖標上的紅色數字,心裏貓抓似的難受。她有強迫症,不喜歡這些紅色的提示數字,總要一個個點掉。


  但人一加多,這些提醒就點不完似的沒完沒了,讓她有些煩。


  聚餐結束,離開酒店的路上,白鬱舟過來和安溪搭話。


  “我看過你幾年前的校園微電影,拍得很好。”她目光真誠,惋惜道,“你沒早點進圈真的是可惜了。”


  安溪應付道:“都是過去好久的事了。”


  白鬱舟道:“你也是表演係的吧,為什麽隔了這麽多年才進圈?”


  安溪直接道:“因為結婚生孩子去了,我女兒已經六歲了。”


  白鬱舟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哇哦,好意外。”


  安溪對著她露出一個非常已婚的笑容。


  白鬱舟回了個遺憾的笑,兩人又寒暄兩句,在酒店門口分開。


  因為是主演,安溪待遇升級,她一個人住酒店套間。


  一回房間,安溪就給曲錚打電話,問眠眠的情況。


  曲錚無奈歎氣:“回來發現你不在,立馬就哭了,哭得震天響。”


  安溪心裏也不好受。


  “現在呢,好點了嗎?”


  “沒有。”曲錚道,“晚飯都沒吃,我媽哄了一夜了,硬是水都不肯喝一口。”


  安溪道:“我們換視頻吧,我去哄哄眠眠。”


  “好。”


  切換視頻,曲錚舉著手機去眠眠臥室。


  曲母陪在房間裏,看到曲錚進來,立馬豎起手指噓了一聲,低聲道:“剛睡著,別吵她。”


  曲錚腳步似乎停了,手機鏡頭沒有拉近,遠遠拍著床。


  眠眠蜷著身體,的確已經睡熟。


  曲錚退出房間,鏡頭對著自己:“眠眠睡著了,要不一會她醒了打給你?”


  安溪隻能說好。


  但她等了一夜,並沒有等來曲錚的視頻。


  第二天演員到齊,劇組開了個小會,一結束安溪就躲在休息室裏給曲錚撥視頻。


  曲錚沒接,給她回信息說在外麵,和學生做研討,她讓安溪給曲母打,曲母在家照看眠眠。


  安溪猶豫了一下,給曲母撥去微信視頻。


  一直無人接聽。


  直到晚上,安溪終於通過曲錚和眠眠成功視頻。


  但眠眠不願意理安溪,她隻哭著說了一句:“我真的再也不要理媽咪了!”


  這句話後,眠眠躲進臥室,不肯再看一眼手機。


  曲錚怎麽勸都沒辦法,最後隻能就這樣掛掉視頻。


  安溪難受了一整夜。


  《雙生火》開拍前的體能訓練強度比上一部劇大得多,還加了很多專業向的技能培訓,安溪早起晚歸,比軍訓還累。


  她一有空就想辦法聯係眠眠,連哄帶道歉,努力了一周,眠眠才委屈兮兮的勉強原諒安溪。


  但安溪並沒有因此而安心。她知道她能陪在眠眠身邊的時間隻會越來越少,等到眠眠年齡增加,自己的想法變多以後,她與眠眠之間的距離和隔閡,也會越來越多。


  再等到眠眠青春期,或者等不到青春期,她與眠眠就會不複親密。


  到時候眠眠也許會疏遠她,也許會怨恨她。怨恨安溪欺騙她感情,還在中途拋棄她離開。


  這個將要到來的現實,讓安溪再次失眠。


  輾轉反側裏,安溪突然回憶起來她與岑舸年少往事。


  安溪和岑舸,在久遠的過去裏,也曾經親密過。


  那時安溪十五歲,初中畢業,擁有了第一個漫長而不用做暑假作業的假期。


  和往常一樣,她寒暑假時被父母接到岑家老宅。岑奶奶人好,允許傭人們把孩子接到老宅來渡過假期。


  岑家老宅麵積極廣,占據整座青山。而岑奶奶身體不好,常年閉門不出,偶爾散步也隻是在主樓附近的花園裏,剩餘的山腳、山頂,以及山背後,全都空閑無用。


  於是這部分,成了傭人的孩子們的遊樂場,除了主樓附近不能靠近,其他地方隨意。


  唯獨安溪是例外,她不僅能進主樓,甚至還能進岑舸的臥室。


  岑舸的臥室——這個地方勾起了安溪更多的回憶。


  她與岑舸在臥室裏,做過很多很多單純的以及不單純的事。


  安溪強迫自己終止回憶,她從床上坐起,打開手機刷各種APP,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消息。


  頁麵一次次刷新,跳出的來的東西,卻始終是些索然無味的信息。


  安溪反而愈發煩悶。


  既無聊,又空虛。


  她握著手機,再度陷入回憶。。


  安溪和岑舸的第一次接吻,就在那一年,在岑舸的臥室裏。


  那天岑舸開了一瓶很好喝的起泡酒,味道酸甜,像是可口的草莓汽水,安溪喝了半杯,然後暈乎乎躺在岑舸的床上傻笑。


  醉酒後的飄飄然讓她沒來由的感到開心,人好像躺在棉花糖上,煩惱統統被拋在腦後,隻剩下被酒精放大的愉悅感。


  岑舸坐在床邊的地毯上,還在看書。


  安溪側身躺著,拽岑舸馬尾。


  岑舸側過頭來看她。


  那時岑舸十八歲,還紮著馬尾,幾縷碎發垂在頰邊,側臉白淨又冷清。她垂下睫毛,看安溪的眼裏隱約裏帶著笑。


  “嗯?”岑舸用一個音節問安溪要幹嘛。


  安溪翻身,趴在床上,枕著自己手臂,歪頭看岑舸。酒壯人膽,她開口便說:“我好喜歡你呀。”


  然後岑舸笑了,她轉開頭繼續看書,漫不經心地回了兩個字:“是嗎。”


  安溪怕她不相信,認真道:“真的!”


  岑舸說:“好。”


  然後她翻了一頁書,顯然沒放在心上。


  安溪覺得自己受到了無視,酒意上頭,她蹭過去,吧唧一口親在岑舸臉上。


  岑舸一愣,轉頭看她,黑眸沉沉的。


  安溪頓時發慫,聲音小下去,但還是堅持說:“真的,很喜歡你。”


  岑舸盯了她一會,忽然捏住安溪的下巴,輕聲問她:“哪種喜歡呢?”


  安溪那時年少,對愛情懵懵懂懂有了概念,就回她:“那種喜歡。”


  岑舸勾唇笑了一聲,忽然傾身過來,吻住了安溪的唇。


  一觸即離,快得安溪完全沒反應過來。


  退開後,她笑著問:“這樣嗎?”


  她親得突然,也退得太快,安溪措手不及,隻紅著臉呆呆地望著岑舸。


  她見到岑舸又笑了,那種愉悅又溫柔的笑。


  她用指腹擦過安溪的下嘴唇,而後又一次親了上來。


  安溪終於反應過來,腦子裏轟隆直響,全是她自己的心跳聲。


  安溪閉上眼,把自己從回憶裏抽離出來。


  她和岑舸曾經再親密,也隻是曾經的事。


  如今她們既不親密,也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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