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原體
我們終會在這星河相遇,由神來指引。
就連外頭都看不見的星辰,在這裏卻能看到,我可以把它當成是你為我特意布置,所以就算死我也不會感到悲傷。
覺民並不知道,那抹修長的紅袍一霎那的消失前,心中沒有掙紮。
風繼續呼嘯而來,卷走剛剛留在這裏的第二處溫度,一切恢複平靜,再也沒有人知道這裏曾經出現過誰,也不會有人知道這裏有過怎樣的抉擇。
覺民久久地站在原地,看著懸崖上空空蕩蕩,猶如這世間熱鬧下透著的靈魂,空空蕩蕩。
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這裏至始至終隻有一個人。
這個懸崖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秘境之河,它的誕生是上天賜給岐山風坨的禮物。這裏純淨聖潔,是連接著世外的秘道,它包容著一切不完美的東西。
墜落長眠在這裏,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身後之人話語中埋藏的糾結是他能輕而易舉捕捉到的異樣。他在往前走的每一步中都能了然於心,覺民真正的目的。
丁至味站在懸崖邊上時,前腳已經踏了出去,他竭盡全力保持著自己的身體沒有搖晃才不會那麽快就墜落下去。一顆石子從他腳邊滾過,他已經知道自己站在了哪裏。
心忽然更加沉寂。
他含笑,在覺民看不見的地方伸手取下了眼罩。其實沒有遺憾了,他還是看到了這片燦爛的星河。
為了不讓那人有所憂愁,他邁出了最後一步。
落空。
極速墜下。
像斷了線的風箏。
秘境之內,沒有人可以使用真氣。
墜下懸崖的那一刻,他仍緊緊攥著覺民親手為他戴上的黑帶,粗糙的表麵最終落了一片雪。
岐山風坨正在下著雪,他剛剛想起來了。
其實,他也沒有那麽灑脫,他也不是不會害怕。他恐懼地流下了眼淚最後也在空中消散,縱然粉身碎骨,沒有來得及說一句我愛你,也沒有比我今後再也看不見你來的痛徹心扉。
我愛你啊。
覺民。
……
寒梅落盡把冬了,銜春的燕想歸巢。
人這種生物啊,從哪兒來,就該回哪兒去。
就好像生前遠在他鄉,死後也要埋葬故裏。
覺民猛然緊縮瞳孔,雙目毫無生機,有的,隻有無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靈魂一樣,臉上的血色霎那間全退,麵若死灰,嘴唇下意識蠕動了兩下,卻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是他…是他…是他啊!
“丁至味!!!!!!!”
竭斯底裏的嘶吼回蕩在這片安靜如斯的山穀。那人麵露瘋狂絕望縱身躍下千米高空,追不到,追不到,無論將手怎樣伸去,都抓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逆風而下,丁至味的身軀消失的越來越快,無窮無盡的苦痛似五髒六腑被殘忍地撕裂,全身仿佛隻剩下了濃濃的血水。他雙眼溢滿了血,與淚水一起模糊了視線。
回於裸露的青年,耳邊除了咕嚕咕嚕的水聲便再也聽不見其他的了。
我們墜落於星河,最終在星河死去。
風不展凝視著手中的茶杯,怎麽碎了。
宴席上熱鬧非凡,萬人大會即將開啟,載歌載舞共迎仙誕。
白鳳鳴急匆匆從外趕來,俯下身在風不展耳邊輕聲道:“四處尋過了,沒有漯師弟的蹤跡。”
台下萬人紛紛朝二人望去,似乎不解主人公怎還未登場。
風不展有所預感般,望著那碎成幾塊的茶盞:“可知道哪裏有異象?”
白鳳鳴搖頭:“什麽也沒有。我們掘地三尺找過了。可是他會去哪兒呢?”
突然她似乎想到什麽:“不會是卿辰那小子吧?”
“卿辰?”風不展愣了一下,會是他嗎?
…
骨頭一節節拚接的感覺他一清二楚,頭身分離再次愈合的痛楚如此清晰,身體裏流幹的血液隨著皮膚肌肉的相融再次回現。可他依舊麵無表情,被浸泡在水裏,眼裏細微地布著茫然。
這是他真正的身體…
他感覺到身體裏因為修補身體而僅剩的微弱的真氣在緩慢的流淌。
但這是哪裏。
他沉入水底越來越深,身體越來越冰,周身卻被星河包裹,腦海裏突然想起了一個地方。
秘境之河。
他,回來了。
他難得的動搖了心思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卻被一雙從背後伸出的手狠狠抱在了懷中,耳邊是用真氣凝煉的低喃。
“你以為你逃的掉嗎,師尊?”
漯積臣的眸子霎時黯淡無光,這聲音他已經無比熟悉,這語氣是他沉睡時的夢魘。
“就像上次我也沒有弄丟你,別想離開我,懂嗎?”
話完,火熱的唇印上了漯積臣薄涼的唇瓣,隨著墜落,無視對方的抗拒,吻愈來愈深。
直到靳池吻的自認為天昏地暗,滿足異常後才把漯積臣帶出了水麵。
重新熟悉了一下自己的原身,他挑了挑眉戲謔道:“也不知道這家夥受了什麽刺激,替我升了仙神道。不過也好,他那個世界的公司也被我打理得井井有條,算是回報吧。但怪可惜的,我好不容易才讓師尊您簽了賣身契,這麽快就回來我還真是不太適應。”
靳池莫名其妙地穿到了覺民的身體裏,他並不意外,他的目的主要是這個妄想逃離自己的師尊漯積臣,而自己的師尊好巧不巧穿越進了覺民好兄弟丁至味的身體裏。
不僅如此,他們倆還在同一家公司上班。
僅僅一年,靳池完成了從漯積臣的下屬爬到公司最大股東的位置,並且讓漯積臣簽署了貼身秘書長達一百年的協議。
雖然說凡人活不到一百多歲,但這也代表他們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靳池這麽想,心裏還是笑嗬嗬的。
“放肆。”漯積臣厭惡已經表現在了臉上,攥緊了拳頭,可這孱弱的身子甚至還比不上現代的那個凡人之軀!
靳池勾唇,邪魅的笑容印入眼簾:“師尊,先別忙著生氣了,今天似乎是個重要的日子呢。”
漯積臣合上了眼,他原以為回到這裏就可以徹底擺脫靳池,可命運不公,還是如同上一次般靳池像鬼魅般跟來,猶如斬不斷的影子,無論他去哪,靳池便會如影隨形。
“放了我吧。”坐在地上狼狽的青年幽幽歎道。
漯積臣生來百年,第一次妥協,他累了,滿心喜悅再次迎頭一棒,他本就無心情愛,更何況對自己的孽徒怎會抱有情感。
這樣的追逐讓人身心疲憊。
“可是師尊,您讓我放了你,又要叫誰來放過我?我既已步入仙神道,無論日後是何種情形,我都不會忘記對您死纏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