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妘載立木
大監獄裏麵,之前已經釋放出去了一批表現良好的人,尤其是其中一部分在跟著生產隊幹活,積極接受改造,當然有積極的也自然有不積極的。
主管教育的應龍,覺得這個破監獄裏麵有挺多的人,決定打發他們去再次修路,至於為什麽不去築城,因為大防洪城是防禦洪水的設施,崇伯提過建議,這種寶貝一般的奇觀,必須要自己人來修築,決不能交給奴隸或者勞改犯。
萬一哪個地方修築的不到位,回頭洪水就會找哪個地方突破,崇伯害怕自己在大河邊上修築的大堤崩塌的事情,在大防洪城重演,所以對此格外重視。
“這個,下麵我簡單說兩句”
應龍找到那幫勞改犯中,比較積極接受改造的人,這幫人烏泱泱的站在前麵,有的人抬著頭,還帶著一點神采,而有的人,則是一副肥宅的樣子。
是啊,麻木到肥宅。
自從胥敖的人們被關進去之後,這裏就顯得特別擁擠,而胥敖的很多人是不接受改造的,所以就在監獄裏麵到處打架,幸虧贛巨人們比他們更能打架,這一頓烏鴉坐飛機拳法之後,這幫胥敖的戰士才算是老實下來。
地猶氏的民眾倒是已經泄了精氣神,希望加入南方重新做人進行美好的生活。
而贛巨人們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轉變,畢竟送走了一個穿拖鞋的大升,轉頭就來了一個喜歡碎嘴的喬鬆,現在更是有一個和牆壁一樣高的奇怪神人,這南方的奇怪人物是越來越多了,而山都神也明顯感覺到,這個造反的事情還是擱置好了。
乖乖上班領工資,好歹還能活得滋潤一點
今天就是應龍來這裏“視察”的情況,而剛被抓進去的很多人,都認得應龍,畢竟當時正麵攻山,把一大堆人做成了人體藝術的,就是眼前的這個家夥。
他們頓時有些瑟瑟發抖起來。
“不要怕,不要怕,我今天來,是要對你們談談話”
應龍環顧四周,目光投射在這些人的臉上:“你們喜歡戰鬥,喜歡廝殺?”
“胥敖的人應該喜歡吧?”
胥敖的戰士中,有人搖頭,有人沉默,有人冷哼一聲不回答。
“大塘的侵占者”
“我們有氏族的名字”
一個被捉進來的部族戰士,猶自是有些不服氣:“我是曷旦氏的人。”
曷旦,古時所謂的一種奇鳥,是最古老的寒號鳥,不是那種鼯鼠,而是仲冬時節會停止鳴唱的一種古鳥,又稱呼鶡鳥,是夜鳴求旦之禽,似雞,五色,冬無毛,**,晝夜鳴,黃黑色,勇於鬥一死乃止。
春秋戰國時期,趙武靈王為表彰武士的勇武,授予其“鶡尾”,豎左右為“鶡冠”。
“眼神不錯,有點凶性,倒也對得起曷旦鳥的圖騰了”
應龍走到他麵前,這個戰士的手有些顫抖,感覺到駭人的壓迫感。
“你喜歡爭鬥?”
應龍看向他,他不回話,而應龍似乎也沒有準備讓他們回話,而是開口,說了一句:
“你們都曾經喜歡爭鬥,那好,我問一個問題,你們最開始的時候,為何而戰?”
“你你們部族一開始,應該也是受到三苗的侵占吧,為什麽後來,會走上和三苗一樣的道路呢?你們,受了多少苦難,卻要向別人發泄嗎?”
那個戰士不說話,應龍對所有人道:“都想一想,我們今天,就來著重討論這兩個點,曾經為何而戰,曾經吃過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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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苦運動是勞動改造的思想改造之一,而且還是高級版本,妘載覺得,胥敖的人可能不太知道悔改,地猶氏也是剝削階級估計也出不了太多的“訴苦戰士”,所以妘載教給應龍的另外一個主要措施,就是問他們“為何而戰”。
是吧,我們乃是真正的仁義之師,要師出有名也是師出有名,要正義公理也是有正義公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俺們也是正義的。
那麽,正義的反擊戰爭,對非正義的侵略戰爭,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為誰作戰,又做了什麽
畢竟監獄老是這麽壓著也不好,洵山大巫師之前還帶著一幫勞改犯去看太子長琴和象的戲劇,就是為了告訴他們,好好幹活好好改造,我們這裏不興奴隸這種事情,隻要你們洗心革麵重新做人,那麽大家就可以一起奮鬥,一起吃好吃的
把別人一腳踹入深淵的同時,還要給他們一些希望和動力,那必須是要看得見和摸得著的。
在應龍進行了幾天的訴苦運動之後,已經有很多勞改犯表示,自己苦啊,原來自己以前過的是那種扭曲的生活,被別人壓迫之後再去壓迫別人,並且更有戰士當場指認,說誰誰誰強行偷過他的皮裙,甚至半夜摸到他的房子裏
而訴苦運動結束之後,這些勞改犯之中已經有一部分,開始按下自動洗滌鍵,開始清洗自己的靈魂,妘載對此十分感動,隨後敲定了另外一項活動。
也就是乘著這次大勝利,長老祖地要鑄一個大銅器來記述功勳,而妘載覺得,這個時候反而是最好的,建立洪州部首領集團公信力的時候。
“中原有誹謗木,帝放勳立木之後,民眾可以在誹謗木上暢所欲言,這樣就和民眾走在了一起。”
“我們要頒布法令和禮俗,要既定規章,就肯定要如中原一般,做出擁有公信力的事情來,不然各個首領之中,難保不會出現昏頭的人”
隨著權利的逐漸擴大,肯定有首領會開始貪墨,這是不可避免的,中原也有這些事情,隻是在時代的限製下,這種情況會自動得到“道德”、“法刑”、“禮義”、“糧食”、“生產力”等五個方麵的製約
所以原始公社晚期,到原始民主協商時期,再到夏代的奴隸時期,是這也是一個積累的過程,當權利開始擴大到少部分人的時候,這種行為就肯定會發生。
“民無信不立!”
妘載喊出了這個口號,並且扛著一根圓木來到了農貿市場。
很多人聚集在這裏,大部分都是洪州的民眾,有農貿業的,手工業的,陶瓷業的,磨坊的人們還有一小部分,是已經決定洗心革麵的勞改者。
妘載對諸人開口,在這個冬季的尾聲,與所有人道:
“法令已經完備,但沒有公布,因為沒有信的法令不過是口頭上沒有約束的東西,所以我今天扛來這根三丈高的圓木,這根木頭,就是我們的誹謗木!”
“既然是誹謗木,那自然也不是尋常的木頭!”
確實如此,這是一根圖騰柱!
但是卻並沒有神靈入駐其中,這根圖騰柱,上麵什麽也沒有,本來該祭祀神的位置,那個符號是空著的。
這代表著洪州聯盟的圖騰柱,已經被諸位巫師所加持過了,故而沉重無比,寓意著不可撼動。
“如果有誰,能一口氣從農貿市場的東門口,搬到農貿市場的西門,就由三位大首領出麵,分別贈與一甕酒、兩壺油、三十石的穀種!”
“不論是誰,都行,包括勞改者!這也是請大家監督我們的法令!”
然而並不同於商鞅立木的情況,在此時的南方,民眾對於洪州高層的信任是十分充足的,所以沒有出現麵麵相覷而不敢搬的事情,反而是每個人都愣了一下!
你阿母的,還有這潑天的好事!
都他媽閃開,讓我來!
妘載看向所有人:“那麽,誰來搬動這根木頭?”
話音落下,人聲頓時鼎沸!
然而勞改者之中,有人已經第一步站了出來,正是那個曷旦氏的小子,被應龍看好的家夥,此時昂首,正視妘載,對於妘載的年輕,隻是短暫的在心中驚歎,而後就定了心神。
“我來!”
他說完,不等其他人踴躍報名,已經一個人快步走上去,腳上還帶著沉重的石鎖,兩隻手也掛著石套,他臉色漲紅,一把抓住那根木頭,瞬間扛起來,卻突然感覺肩膀一沉!
他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但還是猛然咬牙,腰部一彎,嘿呀一聲,踉踉蹌蹌,一步一步都結實的踩在地上,向農貿市場的西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