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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天下人傑,唯……

  仲春遘時雨,始雷發東隅。


  帝陶唐六十七年,又是一年春分。


  仲春之月,陽在正東,陰在正西,謂之春分。春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中原地,民並種戒火草於屋上。有鳥如烏,先雞而鳴,架架格格,民候此鳥則入田,以為


  候春分日,釀酒拌醋,移花接木。


  但現在,酒醋醬汁,還在釀造之中,距離完成至少還要大半年。


  大春耕已經真正開始,該做好的基礎準備也都已經完成,今年準備充足,不再像是去年那樣與天,與人,與地,與水,來爭奪時間和歲月。


  今年,準備充足。


  今年,必消水患。


  於是萬裏沃土,皆見稻芋菁菽。


  “整整一年了。”


  妘載此時頗為感慨,從遙遠的中原來到南方的南丘,立足這片荒蕪的山野,已經整整一個年頭,火種與樹種的複蘇,妘載所答應族人們的事情,已經完全做到了。


  但隻可惜,這第二年的大春耕,妘載自己卻不能參與了。


  此時的芒滿之野,聽說洵山氏派遣出去搜集材料的人們很快要回來,妘載指導了洵山牛板車的製作方法,於是他們乘著車輛,從大江的邊緣較為平坦的區域出發,盡量走的是穀道,岸邊,而不是選擇去山野中穿過。


  床弩的製作,試驗的型號達到了十個,除去巢岸所製作的那個試驗型號稍好一些外,其他的,和赤方氏的原型床弩,威力與射距,相差其實並不大,而且在過程中,弩弦和弩臂也斷過幾次,這是因為材料出了問題的緣故。


  但是從原始的木工升級到木工機器,本就伴隨著很多的不可控因素與風險在內。


  沒有什麽事情是一帆風順的。


  而丹朱則是開始琢磨妘載所說的“一小步”去了。


  也就是那個超級巨大的起重機。


  畢竟實力能達到圖騰戰士的,在部族中依舊是少數,有的人很多年都不能覺醒,而有的人一次就可以覺醒,這源自於血脈,以及外界產生的刺激。


  “在危險關頭,圖騰最可能回應人的呼喚,憤怒與歡喜都是喚醒圖騰的一種方法,人的圖騰來自於遠古崇拜,最開始的時候,一般用山海中肉眼可見的,一切不知名的,以及比人族強大的生靈為圖騰”


  “最早的神,就是這樣誕生的。”


  妘載聽到了身後的一個聲音,於是轉過身去,隨後進入妘載眼中的,是一個渾身插滿著鳥的羽毛,脖頸上掛著鳥骨,身上披著青色獸袍的人。


  “你就是赤方氏的巫?”


  妘載感覺到眼前的人,和自己有著同樣且相似的“氣息”,妘載對於“氣”的感覺,在跟隨赤鬆子練習了一年之後,已經達到了一照麵就分辨對方是什麽等級的程度。


  “大巫師。”


  毫無疑問,來者是洵山氏的大巫師。


  也就是“洵山神”的“兒子”!

  “確實是有著神力,人們都說,洵山氏的大巫師,是洵山神寄托感生,所以洵山大巫師是沒有人倫意義上的父親的,他自己是洵山神的力量所化,也可以看做是一部分神的精神”


  當然,這是告師氏的“據說”,其實在這個年代,負責祭祀的告師氏都這麽說了,那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畢竟告師氏的大祭師負責代理洵山地區的總祭祀,從他嘴裏說出來東西,總不會是空穴來風。


  大巫師盯著妘載轉了幾圈:“真年輕啊這麽小的年紀當上巫師,還能服眾,從這一年的表現來看,你確實是足夠當部族的領袖了。”


  妘載有些訝異。


  “大巫師也會關注下麵的小人物嗎?”


  妘載畢恭畢敬的問了一句,大巫師則是哈哈笑了起來。


  “你可不算小人物紀齒經常和我抱怨,說南丘那個逃難的部族,又開始搞什麽新鮮東西,但是挺好用,不壞”


  “小推車,牛板車告師氏和我說,那個東西,你讓陶唐使者都自愧不如南方勝過了中原啊,雖然你也是中原人,但現在你是南方人了。”


  妘載感覺這話裏麵有些意思,而很快就有了個猜想。


  “大巫師是在問,想不想定居?”


  妘載在他的麵前,顯得“小心翼翼”,這是該有的表現,畢竟現在麵對的,可是地方政府(省級)的一把手啊。


  該裝就要裝一下,不然太狂了,難免讓人家不喜歡,現在要推行的東西,都需要洵山的首肯,和洵山打好關係,這個事情妘載一直在做。


  “嗯,你很聰明。”


  大巫師給妘載一個眼神,十分欣賞,這麽聰明的孩子現在不多見了。


  可以留下來定居,大家一起深入交流交流……


  何必再回中原呢?

  “我們暫時走不了。”


  妘載如此回答,而大巫師則有些不滿。


  “暫時?多久?我聽說,你準備把南方打造成天府之野?”


  “這至少需要十年時間,十年啊,一代人的成長,那麽對你來說,所謂的暫時,是三代之內離開嗎?”


  “當第二代,第三代的孩子們在這裏成長,他們視南方為祖地,他們不會心甘情願和你們走的。”


  大巫師讓妘載坐下來,語重心長的挽留。


  “知道為什麽嗎?”


  妘載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大巫師很滿意,覺得妘載也是懂得一些這其中的道理,但恐怕還不甚明朗。


  於是他讓妘載講一講。


  然而大巫師在聽完妘載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明白,自己又想錯了。


  眼前的年輕巫師,有著自己一套極為清晰的邏輯,更藏著不亞於自己的智慧。


  “因為他們活的太好了。”


  “南方本來是戰敗流放的地方,我們在嶺南附近,更是如此,人隻有在現有的困境中,才會懷念過去的美好。”


  “那麽,相對的,對毀滅了這份美好的敵人,自然是深惡痛絕,但反過來……”


  “如果現在過的遠遠比過去要美好,除了我們這些人,新的孩子們,又有誰會去懷念那困頓的古老日子呢?”


  大巫師盯著妘載,這時候發出了歎息。


  “我可以幫你,隻要這次在三苗的戰爭中取得成果,我可以盡力幫你找到帝,雖然不能懲戒他們,拿回你們的土地,但是,可以給你爭取到一個公平決鬥的權利。”


  “……南方是你們的家,現在如此,將來亦是。”


  妘載向大巫師行禮,真摯的感謝他。


  但大巫師則是讓人拿了燒開的瓦甕水,推給妘載一份。


  “不用感謝我,我這麽做,是因為,你讓我看到了南方的希望。”


  “一個能夠超越中原的希望!”


  大巫師端起那份水碗。


  “不過我聽說中原也有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說不定,天下人傑,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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