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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番外18、 藍色的季節(5)

  藍釉的那句話說得很輕,好像還沒怎麽聽清楚,就那麽一閃而過了。可好像又是那麽清楚,不斷季澤同腦海中浮現。


  “怎麽樣?”藍釉問。


  季澤同愣了那麽一瞬間,然後扯著他小季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住幾天就行了。”


  桌子上陸陸續續多了好些菜,泰式沙拉,魚,泰式腰果雞,冬陰功湯,碳烤豬頸肉,還有芒果香飯,藍釉讓他吃不夠可以再加。好在東南亞也是水稻產地,米飯不是什麽稀罕物,在歐洲可難吃到這麽好的米。季澤同大概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一把勺子把嘴裏塞得滿滿的,腮幫子鼓得老高。


  這家餐廳就連著自己的旅店,私家旅館的住宿費要高些,一般有課喜歡去連鎖店或者青年旅館。飯錢結賬之後老板帶著他們去樓上看房間,木質的樓梯,踩上去有踢踢踏踏的響聲。


  季澤同皺了皺眉,道:“這樓梯吵死了。”


  老板用口音濃重的英語解釋,這裏房間很好,麵積大,幹淨,采光也好,通風也好,電視網絡熱水都有,很方便,如果客人有需要,他們家還有泰式按摩的技師。


  季澤同別的都看不上,唯獨喜歡這層樓樓角上那一叢竹子。藍釉於是跟老板說,住這層樓,上樓下樓會很吵,可是他表哥(他是這樣介紹季澤同的)喜歡這一層樓,要最邊上靠竹子的那個房間。老板很好說話,於是告訴他,盡量不安排人住樓上,反正他們的房間也多,今天的客人也少。


  藍釉爽快的預付了五天房錢,老板把鑰匙交給他們,雙手合十祝福他們晚安,旅途愉快,然後下樓去了。季澤同看著老板離開的背影道:“那麽麻煩幹什麽?直接把這兒包下來不是更好?你沒錢,爺有。”


  藍釉趕緊上去把人圈在懷裏解釋道:“我的大少爺,這兒小鎮小裏的,你把這兒包了,明天就能成為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嚼頭,說這兒來了個土大款,包了誰家的小樓……你願意讓人家嚼舌頭?”


  “有什麽大不了。”


  季澤同覺得這藍小子簡直是小題大做,泰國好歹是個以旅遊業為支柱的國家,難道沒接待過幾個土大款?再說,爺有錢也包了這兒怎麽了?人生在世害怕別人嚼舌根子嗎?


  “好好好……小季爺天不怕地不怕。別說了,你要是真有那需求,別說這棟樓,整條街都能包給你,可是有那必要嗎?咱們倆能住多大的房子……也影響人家旅遊是不是?”


  “我發現你真是他媽的爛好人!”季澤同不滿道,“任嘯徐繼位讓你回來幫忙,你他媽的就跑回來,老子的事情你也來攙和,這會兒有又擔心打擾人家旅遊……你哪兒來的心思操啊?誰沒了你還不能活了是怎麽的?”


  季澤同第一眼看見藍釉就覺得不舒服,他長得一臉陽光帥氣的模樣,就像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和這世間的糾結完全隔絕的世界裏一樣,又愛管閑事,又多嘴,又拽,還做得一副我這是天然純良的模樣,實際上呢?殺人放火的壞事他都做盡了。


  你說一個人怎麽能裝得這麽個模樣呢?季澤同都不知道哪個他是真的,哪個他是裝出來的,還是,兩個他都是裝出來的……


  “我的錯,”藍釉並不作辯解,而是乖乖舉起手來,“您要怎麽懲罰我都可以。”


  “滾開。”季澤同沒好氣的回過頭,一片竹葉掃到他的鼻尖,癢癢的,讓人想打噴嚏。


  這竹子的主杆真是粗,竹節也短,長出來的竹葉卻纖細可人,被風一吹,如同風鈴一般簌簌作響,搖曳多姿,就像美人的指尖。


  風、花、雪、月……季澤同抬起頭,夕陽已經收盡了餘暉,天空中有稀落的星子,一輪彎月高掛,像是修剪精致的眉毛,遠處的雞蛋花香味陣陣傳來,讓人心曠神怡。無可否認旅行真的有很強的治愈效果,剛剛吃了可口的飯食,炭烤豬肉的濃香還在口中回蕩,配著鮮甜的菠蘿,令人回味無窮。熱帶樹的樹脂衝泡做成的天然果凍,放在好喝的檸檬茶當中,飲一杯,身心舒暢。


  不是什麽很貴的東西,可是就是那麽舒服,讓人感覺到珍貴,讓人不由自主的要去珍惜。就好像……好像他和任嘯懷的回憶那樣。其實最開始不是什麽濃烈的感情,他甚至都記不起任嘯懷許過他什麽,一生一世,我隻愛你……什麽的,都沒有。就是單純的陪伴,分享時光,一朵花,一涇小溪,一尊太湖石,一顆紅豆樹……他們在那裏麵度過的時光,任嘯懷抱著他,說以後我帶你去看熱帶雨林的大樹,高聳入雲……


  季澤同這才記起這裏是泰國,現在是一月。空氣異常濕熱。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頡,此物最相思……


  這裏也有那種好漂亮的孔雀豆嗎?紅的發亮的,會讓人想起濃得化不開的鮮血。季澤同覺得自己很矯情,老是執著於一些什麽東西,可他卻得不到,有些已經永遠的失去了,有些東西變了質,變得他一輩子也不願意想起,有些回憶都被篡改,原本的快樂突然陷入無盡的黑暗。


  他真的等過一個男人嗎?還是……這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呢?任嘯懷真的愛過他嗎?還是……他的愛對那個男人而言太沉重了呢?

  不清楚,一切都說不清楚。他確實是等了一個人八年,可回來之後發現早已物似人非。有過等待,有過冷漠,有過飛蛾撲火,卻始終想不通愛怎麽會不知不覺的,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就像是一場雨,雨過無痕。


  爺爺燒過他的護照嗎?他是不是簽過一份荒唐的協議?以前睡過多少女人呢?嗑藥的時候,真的快樂嗎?有沒有渴望過父母的愛?有沒有想要在哥哥姐姐的懷裏撒嬌?為什麽每個人對他都是一臉應付的表情?為什麽父親唯一的一次重視他,是因為他和一個男人搞上了……


  是因為他真的不重要嗎?還是因為這世界有魔鬼,人人都著了魔,被蒙蔽了雙眼,所以看不到最珍貴的東西?

  嘯懷又為什麽會背叛他呢?把他交給沈淩的時候,難道真的不怕他會出什麽事嗎?還是說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看錯了,那個男人始終不把自己當一回事,那個男人不會吧任何人當一回事……他很明白的說過他會報複,他媽媽那樣阻止了他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他一定會報複。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難道不該離開嗎?那樣的一個男人……季澤同覺得自己好像也被魔鬼遮住了雙眼,看不清愛人的真麵目,隻知道一味的等待愛情,等愛人回來就反複的索求。


  他是不是覺得很累呢?還是說感情對他而言根本無足輕重,所以不管是母親還是妻子都可以去利用?到最後就連所謂的心愛也能夠推出去當籌碼?

  可那個男人是多麽可憐啊……季澤同還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任嘯懷一身白衣,翩翩而來,卻突然跟他道歉,說對不起,其實我不是來和你玩的,爸爸媽媽叫我過來,說讓我一定要和你成為好朋友。我覺得很煩。可是現在我覺我很喜歡你,所以,原諒我之前的虛偽好嗎?


  回憶交織成一章地毯,紛紛亂亂的線頭在腦海裏纏繞著,理不清楚。季澤同閉眼凝眉,心在靜下來的那個時刻,突然聽到身後有一絲呼吸。


  目光微斜,發現藍釉並沒有走。他隻是保持著一個不會打擾他的距離,就那麽靜靜的站著,看著他。


  季澤同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手指下意識的往衣兜裏找煙,沒找到。藍釉看出他的煩躁,走上來想要環住他。季澤同一隻手抵在藍釉胸口問:“有煙沒有?”


  “別抽了吧,這點兒都是木頭,萬一著了怎麽辦?”


  “濕度那麽大,著了也蔓延不起來。”


  藍釉突然把人按在懷裏吻住,嘴唇貼在季澤同的嘴角,含糊道:“嘴吧閑著可以幹點別的啊。”


  “……你怎麽那麽色。”季澤同偏頭想躲過那個吻,掙紮了兩下發現沒有用,於是幹脆乖乖站著讓他親。


  “親吧親吧,親夠為止……小家夥,沒吃過?無聊!”


  藍釉一把將人抱起來,推開房門大步走進去,把季澤同放在印花的床單上。


  他啄著季澤同的嘴角說:“沒辦法,年輕,血氣旺。不想您老人家,遇到什麽樣的美女,都還能忍得住。”


  藍釉覺得小季爺這麽個灑脫不羈追歡逐樂的性子,有最好的一點就是,從來不拒絕外界的歡愉。他嗑藥,玩女人,搞男人,惹是生非,都是想要品嚐那種快感。雖然愛的時候那麽濃,那麽轟轟烈烈,可是受傷之後,也不會把自己徹底的關起來,他一直在尋找一個出口,可以是藥,可以是女人,可以是男人……賭錢打架玩槍,什麽都可以。


  所以,他不會拒絕麵前這個男人。


  藍釉覺得很慶幸的就是這一點,有突破口,人就不至於被自己逼上絕路。


  季澤同悠然的躺在床上,看著藍釉把他的衣服一件件除去,露出潔白的皮膚,他把手臂勾在藍釉的脖子上和他接吻,隻覺得腰間有一雙有力的手把他緊緊抱住。


  藍釉的吻比以往要輕,就像這夜晚的風一樣,拂過季澤同的皮膚,讓他微微戰栗,卻覺得異常舒服。


  情欲明明很濃,卻被這舒緩的動作衝淡了,身體本能的追逐著體溫,相依相偎,嘴唇劃過有溫熱的滿足。


  “澤同……”藍釉一邊撫摸他的身體,一邊聲音低沉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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