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顧家臣看著任嘯徐的眼睛,那目光竟然有幾分無奈和悲戚。他不知道是什麽讓他強悍的男人露出了這樣的目光。他隻是恍惚間覺得,有一股不可言喻的力量牽引著他,讓他和他的整個家庭的命運,走向了一個難以預料的方向。
這就是人們所說的世事無常嗎?
……不過,現在感歎命運恐怕還為時過早。當務之急,是要知道詩華的事情究竟該怎麽辦。歐陽那種家庭,會心甘情願把詩華娶進門嗎?如果詩華能夠成功嫁進歐陽家,她又能不能過上她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呢?嘯徐……他又會采取什麽樣的手段,讓歐陽家接受詩華呢?
顧家臣有點不知所措。
他問任嘯徐該怎麽辦,任嘯徐隻是說,我會處理。
就像平時那樣,冷靜的,波瀾不驚的,然而富有自信的說,你放心,我會處理。
然而,顧家臣始終還是擔心,擔心的徹夜難眠,於是,他和任嘯徐徹夜纏綿。
食不知味地吃過晚餐,在客廳呆坐,任嘯徐放了一些不知道什麽名字的歌,輕音樂,古典鋼琴。夜幕降臨,四周的空氣在夜色之中變得曖昧非常,幾乎是受到召喚一般地,跟著任嘯徐走進浴室,洗過澡,渾身赤裸地倒在床上,已經登記結婚的事實才慢慢牽引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喜悅,那種喜悅如同荒煙漫草一般在身體裏滋長肆虐,狂喜甚至令人痛苦,好像身體裏有什麽毒素在蔓延,所到之處一片麻癢,好像肌膚潰爛的感覺。
顧家臣近乎癡迷地糾纏著自己的男人,把心中的鬱悶都化作一腔欲火,發泄在這個男人身上。因為情緒低落,所以反而渴望被擁抱,被貫穿,於是身子像受到蠱惑一般地,誘惑者這個男人,在他的身體上點火,在火上澆油。
顧家臣叫的很浪,惹得任嘯徐完全失去理智,在他的身體裏蠻橫有力的不斷衝撞。心裏已經疲憊萬分,而身體反而不知饕足,反反複複地索求,一遍又一遍的糾纏擁吻,結合,用各種姿勢,在顫抖的呼喊下,身體繃緊,達到騰雲駕霧一般的頂峰。
什麽時候精疲力竭地相擁睡去,身邊的人又是什麽時候起身離開,顧家臣都不記得了。昨夜實在太瘋狂,他把自己的最後一滴油都榨幹了。醒過來的時候身體幾乎酸麻得失去了知覺。
感覺到房間裏有似曾相識的腳步聲,顧家臣問了一聲。喬琳聽到他醒過來了,立刻端著飲食到他的床邊來,很溫柔地跟他說,少爺已經出去了,他說他有事情。
這句話讓顧家臣感到了那麽一瞬間的恍惚。有事情?很久沒有聽到這句話了,很久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景。其實說起來也就是幾個月之前,他還常常每天等到半夜,等他的男人回來,短暫的纏綿,然後帶著滿身疲憊睡去。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房間裏隻剩下了傭人,他們會用一種讓人感到非常舒服的,很有禮貌的聲音告訴他,少爺出去了,他說他有事情要處理。
恍如隔世。
顧家臣又回到了之前那種清閑的狀態,整天沒什麽事幹。尤其他現在已經沒有去檢察院了。他聽任嘯徐說,他媽媽好像已經放棄了繼續阻攔他們在一起。所以他問過任嘯徐,可不可以回檢察院去上班。任嘯徐卻告訴他最好不要回去。他如果覺得整天沒事幹,可以先去蘇律師手下做點事。
於是顧家臣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蘇律師。那個他在大學教材和老師的PPT上看到過的,司法界的頂尖人物。顧家臣曾經聽到他的老師用一種極為向往的語氣反複地提起這個人。
那時候,他記得那個老師非常偏袒他們班的一個學生,私下裏推薦他看了所有這位蘇律師出過的書和參與編輯過的教材,希望那個學生能夠學其分毫以為己用。顧家臣的存在感一向非常稀薄,他幾乎每一次都是在旁邊冷眼看著那老師對他所偏心的學生噓寒問暖。那個時候幾乎不覺得有什麽。
如今誰能知道,竟然是他有機會拜這位所謂的蘇律師為師呢?
而且,他還不用像其他學徒那樣忍受不堪的使喚和差遣。命運何其不公,卻又何其公平。讓每個人擁有的,都是別人根本羨慕不來的,而自己所羨慕的,永遠都躺在別人手上。
蘇律師比他自己出版的圖書上的作者照片看起來,更為削瘦與溫文。然而顧家臣知道,那種被叫做律師的生物,幾乎都在自己平和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充滿欲望的心。但凡是安分守己的人,都不會選擇這樣一個行業。蘇律師的手段遠比他的外表狠毒強硬。
他給顧家臣上的第一課,隻有寥寥數語。他們在任氏附近的一家高級餐廳見麵,顧家臣表情十分嚴肅認真。蘇律師看到他那個樣子,忍不住笑了,說,別那麽嚴肅,來喝一杯放鬆放鬆。
於是蘇律師向服務員點了魚子醬和伏特加。黑亮晶瑩的魚子,用貝殼製成的小刀塗在蘇打餅上,一口吃到嘴裏,一粒一粒的魚子在口中破開,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清香味四溢。蘇律師悠悠地吃了一口魚子,喝了一口伏特加。他舉著杯子示意顧家臣也喝點,顧家臣於是也拿起一片蘇打餅,用刀子塗上魚子醬,送進口裏,吃過之後,再小小地飲一口酒,紅紅的血色便爬上了耳根。
蘇律師看著他淡然一笑,道:“看來你不會喝酒啊。”
顧家臣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這個世道,男人不會喝酒,幾乎已經變成了一種恥辱。這代表著他將會失去一大部分的機遇。
“也對,你不用會喝酒。”蘇律師道,“我們都是走投無路,才需要酒量。你有那個福氣,好好享受就好了。”
顧家臣的耳朵瞬間紅透,他知道蘇律師說的是什麽。他很不習慣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這樣的消息。
蘇律師卻輕鬆地說:“你緊張什麽?你和二公子的事情,現在也算半公開了。何況你們都結婚了。”
顧家臣還是不大習慣,他很少接觸律師這個群體。同學聚會的時候,總覺得那群人說話辦事滴水不漏,油鹽不進,讓人反感。平時是能避則避的。如今自己也要走上這條道路,免不得也隻能接受那一套規矩吧。於是他問蘇律師:“我要學些什麽呢?”
“嗯?”蘇律師的眼睛裏畫滿問號。
“我是說,其實,雖然我過了A,但是,我沒經驗的。我該從哪裏學起?您是專攻民商經濟法的吧?那我以後也要重點學習那方麵咯?”
“哦,那看你自己,”蘇律師大手一揮,“你之前不是在檢察院嗎?都是學刑法的,民法都忘光了吧。”
“都忘得差不多了。”顧家臣苦笑一聲說,“不過,我會努力,把它們撿起來的。”
“嗨,法條什麽的,不管它。幹這行其實不需要你多努力,考證隻是第一關,你已經過了。最重要的是腦子要聰明,知道什麽時候該怎麽幹才能把案子搞成。這個就需要我帶著你,從具體的案子中學習辦案技巧……你不要那麽緊張。”蘇律師看見顧家臣如臨大敵的木有,忍不住又笑了,半晌,他看著顧家臣道:
“其實……唉,你何苦呢?你說你,你是我們最大客戶的公子推薦過來的,你們還存在合法的婚姻關係,雖然我們國家不承認。你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麽緊張,好像真要當個學徒似的……其實在我眼裏,你是爺,要我伺候的,知道嗎?”
“您……就當我沒見過世麵吧。”顧家臣道,“我不想就這麽打發時間,我想認真地做,學點東西,這樣以後萬一出了什麽事……還能有條活路,您說是不是?”
蘇律師盯著顧家臣的眼睛問:“你們……感情不是挺好的嗎?”
“人有旦夕禍福嘛。他……你知道的,他最近也不大好。家裏出了事,現在他爸爸不信任他了,把他的職務都收回去了。現在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我想多學點東西,盡可能地幫助他,哪怕隻是一點點……”
蘇律師聽了這話,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幾乎要扶不住桌子。
“哈哈……哈哈哈,小顧啊,你不會是覺得,你們那位要被任氏掃地出門了吧?”
“那倒不至於,隻是……唉,我也說不清楚,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也不知道他們家,他爸爸會怎麽處理。反正……我不大過問他的公事,不過,有必要的話,我還是想在事業上幫助他……聽說您一直是任氏的法顧……”
蘇律師隻是笑,笑了好久,才饒有興趣地看著顧家臣說:“你真有意思……看來,他真的很寵你啊。做到這個份上,都不讓你知道他為你做了什麽……你也真是,這麽久了,你都從來沒有過問任氏的事情嗎?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能從那個男人身上得到多大的利益?”
顧家臣苦澀地一笑,然後搖了搖頭:“沒有……”
蘇律師收住了笑,對顧家臣說:“你還不知道吧,你們家那位現在可是忙翻天了。他帶你出去的那一個月,他媽和他哥哥,內鬥快要鬥翻天了,差點引起任氏高層的動蕩,你知道嗎?”
顧家臣簌地坐直了身子,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說:“我不知道……”
“哼……”蘇律師笑而不語,“反正,你們家那位,不會沒事做的。大公子掌權,老佛爺垂簾聽政,惹得一班老臣不服,現在你們家那位八成得緊急上任,著手處理這場紛亂……不然,春天是所有大生意最集中的階段,恐怕任氏吃不消啊。”
“是這樣的嗎?”顧家臣緊張地問。
“嗯……我們目前得到的消息是這樣的。具體,還得看老板的安排。不過,這事兒十有八九錯不了。唉……”蘇律師長歎一聲,“都是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