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季澤同一覺醒來,就看見藍釉站在起居室裏。一身潔白的運動服,純粹如冬雪。


  他睜開眼睛,直起身子,看見藍釉從玻璃門後麵走過來,笑眯眯地對他說:“今天好像沒喝酒嘛。”


  季澤同皺眉。


  “怎麽是你?”


  “你們家那位今天帶著他老婆回香港了,說是陶家要在香港過年。”


  ……是的。季澤同隱約記起了昨夜的對話。做戲嘛,當然要做足,孩子滿月了,R市辦過滿月酒,陶家那邊還有一場。這個孩子在兩邊都是長房長孫,地位非比尋常,自然大家都當個寶,免不了巡回展覽一番。陶家的根基在香港,他們回香港過年很正常,畢竟呆過外國的人都知道,在國外,過年總是籠罩著一層落葉無根的傷感。


  “我是問,你來幹什麽。”沒喝酒的季澤同很快清醒過來,對著藍釉重複自己的問題。


  “他今天早上的飛機,八點走的。現在估計已經落地了。”藍釉擼起袖子看了看手腕,那兒有一塊運動型腕表。


  季澤同沒好氣地猛拍了一下床墊,深吸一口氣,表示小爺我沒那耐性,不會再重複一遍了,你小子最好老實交代。我男人陪他老婆回去就回去了,為什麽要把你一個外人叫到家裏來,還叫到我的房間?趕緊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藍釉苦笑著攤開手,說:“別……你別生氣。你們家那位說,怕你傷心了又跑出去,讓我來陪著你。你知道,現在你們那位和他弟弟已經鬧翻了,不可能再叫那個顧家臣來陪你……”


  “我說……”藍釉試探性地問,“那晚的事兒你沒告訴他吧?”


  季澤同覺得很窩火,本來心情就不好了,還攤上這麽個絮絮叨叨阿姨似的小夥子在跟前,看著就心煩。看著藍釉那一臉陽光的模樣,季澤同突然眼珠子一轉,故意說:

  “那我不清楚……反正那天回家之後,他發現我身上的……你知道。”


  發現了你身上的……吻痕?藍釉心想。那天晚上他雖然使出渾身解數地忍住沒把人給辦了,但是纏綿到動情之處,還是免不了給了幾個深吻。他還很清楚地記得他吻了哪幾個地方,嘴唇,脖子,鎖骨,乳頭,還有……肚臍。


  季澤同的肌膚潔白晶瑩,通透如斯,肚臍的地方尤其柔軟,薄薄一層,像上等的凝脂。藍釉的手指拂過那層皮膚的時候,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季澤同的顫栗,柔緩的呻吟破殼而出,像潺潺的流水,汩汩流過人的心田,整個人像是六月裏衝過冰水一般舒服。


  藍釉忍不住伸出舌頭,細細舔過那一層皮膚。帶著小顆粒的粗糙舌麵劃過凝脂伸入深陷的肚臍當中,季澤同驚喘一聲。雖說藥性猛烈,他還是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插進藍釉的頭發,把他從自己的腹部拉開。


  藍釉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剛剛怎麽了?差點就陷進去了!這小子的身子仿佛黑洞一般,有吸引力,深不見底,柔軟的皮膚觸感太過銷魂,惹得他幾欲淪陷。


  藍釉從小長在歐洲,民風開放,對他而言同性戀隻不過是另一種愛情,一點也不稀奇。隻是家庭背景的原因,加上他二叔當年那檔子事,讓他對感情這個問題非常慎重。他必須考慮到他的愛人,能不能承受他的人生。


  活了二十年,他基本上沒有動過情。而季澤同,這個人對他而言是很危險的。擁有政治背景的家族,西南任氏的繼承人是他的情人,而自己這個曾經的黑道一哥的兒子……是他一夜情的對象。


  這樣一個男人,還在有生之年能夠睡到那樣兩個男人,應該可以算是死而無憾了。


  “那你……怎麽說的?”


  “能怎麽說?”季澤同側著臉笑了,“我說,反正你也不管我到底和誰睡過不是嗎?隻要我還能回到你的床上……”


  呃……這個回答有點……藍釉不由得想,那位爺聽了這話應該已經把R市上上下下所有聲色場合都翻遍了吧!那麽個小肚雞腸愛嫉妒的主兒,指不定牽扯到哪個曾經和小季爺有過的毛小子或者毛丫頭,然後拖出去大卸八塊了。


  偏偏他幹這些都不讓季澤同知道,在自己情人麵前裝得那麽大度……你和誰有過什麽我都不介意……這他媽裝逼給誰看呢!可能嗎?但凡真心愛一個人,哪怕是不小心的一句話呢,都能吃半天醋。不在乎他和人睡……說出去誰信啊!

  偏偏這小子又當真了,在這兒發酸發脾氣。所以說這個感情啊,它就是操蛋,多情總被無情惱,惱來惱去惱成怨!

  藍釉沒忍住,笑了。


  季澤同看見藍釉的模樣,剛剛那一瞬間似乎還有點臉紅,他覺得好玩,越性往深了整,一隻胳膊撐在身後,整個人大爺似的懶洋洋的躺著,語帶挑逗地問:“咱們那天……你做了多少?”


  藍釉耳根子紅了一點,尷尬地說:“沒做多少啊。”


  季澤同突然跳下地去,月白色綢緞的睡衣流水一樣裹在身上,顯出他纖瘦的身材。他一步一步逼近藍釉,剛剛睡醒的嘴唇透著不正常的紅。


  “那我怎麽渾身都是……嗯?”走到離藍釉還有一尺距離的時候,季澤同堪堪停住腳步,他能夠感受到藍釉的呼吸,距離稍遠,氣息淡淡的,有些微弱。


  “我這人手勁兒大。”藍釉退後一步,雙手舉起在胸前,作好隨時推開逼近的這個人的準備。


  “你的意思是,那些是你擰出來的?”


  “大概吧。唉……”藍釉正說著,季澤同突然朝他伸出手去,藍釉往旁邊一閃,季澤同沒好氣地追過來說:“你他媽能擰出那種痕跡來,老子也擰一把看行不行!”


  哎呀?怎麽就生氣了……這位小爺還真是像傳言所說的那樣,嬌生慣養,喜怒無常,愛耍小孩子脾氣,動不動就發火。


  藍釉一路閃,季澤同一路追過去,從臥室把藍釉逼到玻璃門外的起居室,藍釉像個猴子一樣靈活,走到茶幾旁邊縱身一躍,越過茶幾,踩在沙發上一借力,整個人翻到沙發後麵去了。季澤同看他躲到那後麵,也學著他的樣子往上跳,隻是中間借力那一步沒踩對,踩在沙發上崴了一下,另一隻腳條件反射地往後踩,想要尋求身體的平衡,卻踢翻了茶幾上那一套骨瓷的英式茶杯。


  杯子嘩啦嘩啦碎了一地,藍釉心疼地看著那碎片說:“你也太不小心了!”


  季澤同越性生氣了,心想這麽個杯子有什麽好心痛的。他從沙發上跳下來,索性踢了茶幾一腳,把整個茶幾踢出去好幾尺遠,撞在接電視的音響上,堅硬的棱角把那套5?1聲道的進口音響砸出一個坑來。


  這下季澤同成功的看到藍釉更心疼的表情了,拾起一個沒摔爛的杯子往背投上砸過去。藍釉這下總算明白季澤同想幹什麽,從沙發後麵飛身撲出來,捏住季澤同的手腕,把杯子順下來說:

  “別這樣,人家是無辜的。”


  季澤同奸計得逞,另一隻手閃電般地伸出去扣住藍釉的腰際,狠狠捏了一把,卻發現麵前這位肌肉實在紮實,橡皮似的彈性極佳,他愣是沒捏住。


  “你……”季澤同愣住,“你的肌肉怎麽會這樣?”


  藍釉很無辜地說:“我就是這樣啊!”


  季澤同幾乎是不敢相信地攀住藍釉的肩膀,一直捏到他的小臂,精瘦結實的肌肉堅硬如石。


  這……這身板,季澤同終於相信那天他們倆真沒亂來了。這要是亂來了,估計自己第二天沒那麽容易就起床來。


  季澤同有些掃興,鬆開藍釉轉身回臥室穿衣服。


  季澤同的身材和任嘯徐和顧家臣都不一樣,任嘯徐是天生的肩寬腰細腿長,顧家臣雖然比任嘯徐矮了一點,肩膀也還是挺寬的,腰細那純粹是瘦的,腿說老實話也不算長,隻是因為瘦,看上去長了不少。真要算比例的話,顧家臣勉強算個七頭身,任嘯徐腿長一點,又比顧家臣高半個頭,所以算八頭身。可季澤同,是妥妥的九頭身美人兒的骨架子。他的肩膀也不寬,背影看上去有些嬌弱,好在脾氣挺大,整天爺來爺去的,把他襯得挺陽剛。


  這個身段才好唱戲嘛!


  藍釉站在門口,能看見季澤同換衣服。他也不回避,心說反正都是男人,而且他反正也看過了。


  房間很暖和,季澤同直接脫得光光的站在衣櫃麵前往外找衣服。先穿了條內褲,然後是厚款的黑色休閑褲,一件白襯衫,配了天藍色的毛衣,男人的外套來來去去基本上就是那幾個顏色,季澤同妖俏一點,也就是鞋子愛個有花有紋的,衣服還是挺常規。他挑了件煙灰色的大衣穿上,也沒照鏡子也沒調整襯衫的衣領。就是那麽大大咧咧的樣子更爺們。


  藍釉始終有點無法想通,這麽個人,他居然是個0號。他很想問問季澤同,和他們家那位在一起的時候到底誰上誰下,不過又怕惹得這位爺發奇奇怪怪的脾氣,忍住了。


  季澤同穿好衣服轉身,看見藍釉還在,於是沒好氣地說:“你還不走?”


  “我去哪兒?”


  季澤同突然一拳朝他砸過去,藍釉腦袋微微一偏,那一拳砸在門框上,虎虎生風,用足了力氣,差點把實木的門框砸出一個小坑來。


  “真是嘯懷叫你來的?”季澤同眯起眼睛盯著藍釉,目光帶著狠。


  “是啊。”


  “放你媽的屁!你明明是嘯徐的人!哄人也找個蠢點兒的哄!”季澤同說著掄拳又要打,藍釉趕緊往下一縮,跳到季澤同身後,搖著頭說:


  “我說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趁著你們那位不在,好心過來提醒你一句……”


  “提醒?”


  “你呀,真兩耳不聞窗外事了?任氏現在鬧開了,沈氏和你們家男人聯合,要整垮你發小呢!前兩天收到的消息,他們從國外找了殺手回來。”


  “你說什麽?”


  “任嘯徐被蹲了(埋伏擊殺)。你不知道?事兒大了,我覺得二爺要動真格的了。”


  季澤同愣住。


  藍釉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說話,張張嘴還想說什麽,季澤同突然扔過來一個衣架子:“滾。”


  “你……算了,你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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