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顧家臣其實並沒有用心去理解什麽叫做“走不掉了”,他一直沒打算要走,雖然一直是做好了卷鋪蓋走人的準備。
正如他所說的,如果你想我走,我就走。
這個軟弱無能的家夥隻有對感情是如此的絕然。要他的話,刀山火海他也能跟你走,什麽時候不要他了,他立馬就可以滾。所謂的你若不離我定不棄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隻是該走的時候他麻溜地走,走了便不會再回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顧家臣眼睛變得又紅又腫。本來一開始發生誤解就被問哭了一次,後來任嘯徐又在床上把他整哭了,完事之後他躺在任嘯徐懷裏睡覺,睡著睡著覺得屁股後麵疼勁兒上來了,給他疼醒了,又哭了一次。這樣直到第二天下午,兩個人終於休息好了起床穿衣服,任嘯徐一睜眼就看見麵前兩隻小桃兒。
任嘯徐雖然清晨的時候迷迷糊糊地想過,顧家臣這麽哭,等睡一覺醒來眼睛一定要腫了,還不知道會腫成什麽樣子呢。誰知道會腫成這麽個突破天際的模樣,任嘯徐沒撐住笑了。
顧家臣看著他笑,覺得莫名其妙。又覺得眼睛脹脹的,忍不住拿手去揉。任嘯徐趕緊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到唇邊吻一吻,說:“別揉,一會兒發炎了。”
顧家臣去浴室漱口,一路上一直低著頭,等到擠好牙膏,把牙刷塞進嘴裏刷動的時候才下意識地把臉抬起來,然後被鏡子裏的自己嚇了一大跳,刷牙的杯子都嚇得掉地上了。
他怪叫著問任嘯徐,怎麽辦怎麽辦,我這個樣子怎麽出去見人啊?
任嘯徐笑著跟他說,你可以不出去嘛,就呆在屋子裏。
“不行啊!”顧家臣一臉著急,“任嘯徐你傻啦?今天都二十八了!昨天我才拉著你去買了年貨你忘記了?!今天就該回家了!回家過年。”
“哦?”任嘯徐好像真的忘記了似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別說,真是大年二十八了。今年年過得早,一月底就是農曆的新年,不知不覺都到春節了。
看到任嘯徐的表現,顧家臣一臉不可思議:“嘯徐,你不會不記得日子了吧?”
基本上所有的公司放假都是從大年二十八放到大年初四,一共七天。
才被停職多久,連員工的假期都記不得了嗎?
顧家臣心中升起一絲擔憂。聽說一個人受到巨大的驚嚇或者打擊的時候,大腦會自動把有關那一部分的記憶封存。顧家臣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具體發展,到底有什麽後續。
最開始他得知任嘯徐被停職的時候還恍然如在夢中,心裏覺得,這能是多大個事兒啊?怎麽就至於要停職了呢?
後來任嘯徐又在他耳邊添油加醋地這麽一說,說你看啊任氏的老臣雖說口頭上支持我,可大部分人骨子裏是牆頭草的個性,見風使舵是最基本的生產方式。我爹表麵上說給我停職讓我反省,可等我回去了,指不定我哥都把他們都收服了呢!那任氏就沒我什麽事兒了。嚇得顧家臣以為這繼承人的位置是妥妥的丟掉了。
這可不得了,一輩子的追求啊!這麽大事兒,就是任嘯徐這種神級人物也會覺得傷心的吧!
那段時間就那麽在擔心中度過了。
然後任嘯徐就不讓他去檢察院上班了。他就天天呆在家裏。偶爾回去和爸媽見個麵讓他們別擔心,身邊還跟著個保鏢。問起來還得跟人解釋說這是公安局派給他的,說謊還要麵不改色心不跳。
後來他知道沈氏給任嘯徐在香港找了一門親事,窘迫得,差點就自己卷鋪蓋走人了。他連之後要怎麽過都想好了,就差打包行李。所以昨兒晚上任嘯徐問起來,他的話才說得那麽溜。
結果沒幾天吧,這門親事又黃了,還是因為他們不小心被人家拍到了親熱的照片。任嘯徐義正嚴詞,說他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不是罪,被拍了也沒關係。顧家臣滿身冷汗,都不知道應該開心呢還是擔心。
開心吧,任嘯徐不用去和親,當然開心了!可是如果他能夠和香港那邊的大家族聯姻,他在任氏的地位就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語,指不定任嘯懷算計他的這一招,也被他將功折罪了,繼承人的位置有有戲了,他的男人的自信又回來了……可現在那個機會也沒有了,總歸是有點擔心的。
他到不是矯情,想什麽“男人事業最重要”之類的。他男人寵著他,肯為了他放棄那麽多,這當然再好也沒有了。隻是如果事業對他男人真的那麽重要的話,他還是想要扮演賢夫良父,退居二線,做幕後什麽的……他也不想讓他的男人覺得不值,到最後才來後悔,然後相對成怨。
再後來他差點被人綁走,那一次是真的把他嚇得夠嗆,以為自己真的要一命嗚呼,那幾個大漢大概會給他灌上水泥扔到青龍江裏去,到時候任嘯徐不知道能不能找著他的屍體呢……然後是不久前那一次暗殺事件,顧家臣覺得自己的三觀徹底被那一發子彈打破,到現在都沒完成災後重建的任務。他整個腦袋還是一灘碎片,閉上眼睛,就看見滿地狼藉。
所以,睡不著。
好在他們吵了一架,其實也不算是吵架,就是發生了一個小誤會。在顧家臣眼裏,任嘯徐是一個不會猶豫不會拐彎抹角的人。他想要的,他就會抓在手裏,也不管對方是不是願意,也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如果他哪天開口問你,你還想不想呆?那就說明他已經厭煩你了,想你走了。你自己自覺呢,就自己卷鋪蓋走人。不自覺呢,也無所謂,他任二少爺不介意踢你一腳。
昨天晚上聽到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顧家臣簡直覺得五雷轟頂。他都沒來得及把他們的過去回憶一遍。那麽多的回憶,挨個兒走完得多長時間啊,要挨個兒忘掉又得多久啊……一生一世也忘不掉的吧。
有一次聽到某人的論調,說如何收服一個人,最簡單實際的方法不是讓他誠服,也不是讓他畏懼,也不是給他好處,而是,讓你自己變成他的一個習慣。
他的生命早就習慣了有任嘯徐。一個行為持續21天就能成為習慣,難以改掉,持續90天就能成為永久的習慣,此生難忘。他們持續了九年呢!這他媽該怎麽改?要怎麽忘?!
所以說莫多情啊……顧家臣疼得心都抽抽的時候,就這麽跟自己說,莫多情,情傷己啊。
吃一塹長一智,要是被他給甩了,以後就別再愛了吧。傷不起啊。
俗話說做人要將心比心。顧家臣覺得他反正是忘不了任嘯徐的,但那位爺對他是怎麽個想法呢?分手之後會不會心痛難忘,會不會此生無愛呢?他也不知道。大概在他心中,總覺得任嘯徐和他不是一樣的人,不會為感情問題婆婆媽媽。他們的底線,在於不會讓感情問題妨礙自己的春秋大業,如此,便無其他掛礙。他們腦子裏第一視角想到的永遠是先過好自己,管你什麽前男友前女友呢!
反正跟他談戀愛,自己是輸定了的。顧家臣也認栽,畢竟人生是不能太過糾結於輸贏的,認真的人才是輸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難得糊塗,這都是老祖宗留下的至理名言。跟著祖訓總是不會錯的。
年二十八,到處都張燈結彩了,城區內管製比較厲害,可架不住小朋友們愛鬧,手上都是小炮仗,幾塊錢一盒,捏在手上往盒子側邊的火皮上擦燃了,扔出去,便是砰地一聲巨響。四處都是煙花爆竹的碎屑。拐進一條偏僻點的小巷子,還能看見擺著攤兒賣煙花的。
顧家臣眼睛腫了,任嘯徐拿冰塊凍了兩個不鏽鋼的勺子,給他敷眼睛,敷了大半天總算消下去了。忙趕著吃了個遲到的午飯,顧媽媽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問顧家臣什麽時候回去,問他們同學是不是確定要一起。
“回,我今天晚上就回來……還有我們同學一起,我們倆,對。我同學啊,估計要玩到過完年啊。你知道,他們家人都在國外,一個人太冷清了。人給我們買了好多東西呢!就是,聽說你願意讓他到我們家過年,人就拉著我到超市去了,大包小包地買著,一會兒我們開車過來,對。沒關係,他不嫌破費,你不讓他買,他還不好意思來了呢……”
顧家臣竭盡所能,把自家情人誇得那叫一個楚楚可憐得體大方,又是一個彬彬有禮大家風範十足。反正就是懂事乖巧聽話,有才有貌又有錢人品又好的絕世好男人。
顧媽媽倒是沒上他那個當,在電話那邊淡淡地說:“行了吧,就上次來咱們家那小徐是吧?又不是沒見過,你那麽誇他幹什麽呢!不就是個富二代麽。穿件兒衣服貴的要死還不能水洗,被我洗壞了,還讓你拿去丟了的那個!你妹妹都告訴我了!你用不著在我這兒吹!”
顧家臣訕訕地笑著掛斷電話,跟任嘯徐說我媽還真是明察秋毫,什麽都瞞不過她。